第三篇 重建时期
第一章 柏拉图
第一节 拍拉图和他所研究的问题
所有这些学派都未能建立起完整和深入的思想体系，而又需
要着手进行，以完成苏格拉底所开始的工作。他所提出的问题必
须彻底思考；这些问题彼此密切相关，又同存在的终极性质问题有
联系。除非研究它们的相互关系，把它们看作一个较大问题的若
干部分，就不会得出令人满意的回答。要圆满地解答人生、人类认
识、人类行为和人类制度等意义的问题，有赖于解答一般的实在的
意义问题。苏格拉底极为著名的弟子柏拉图承担了这个迫切的任
务。他不仅提供了认识论、行为论和国家论，而且还建立起宇宙论，
胜利地完成了他的工作。
柏拉图生于公元前 427年，父母是贵族。根据传闻，他最初从
其他教师学习音乐、诗、绘画和哲学，公元前407年才成为苏格拉底
59 的学生，直到公元前 399年，他的老师逝世为正，那时他陪伴心情
沉痛的其他苏格拉底门徒到了麦加拉。据说，他曾游历埃及和小
亚细亚，访问意大利，拜访过毕达哥拉斯学派信徒(公元前388
年)。他曾一度住在叙拉古私的僭主狄奥尼修一世的官廷之中。狄
奥尼修变成他的敌人，把他作为战俘出卖为奴隶。但是，所有这些
传说都已彼否定。他在阿卡德穆斯的树丛中建立一所学校、即学
园。他在那里教数学和各门哲学，采取前后连贯的讲课和对话的
方式，这种方法同近代的课堂讨论相仿。传说他于公元前367年第三篇 重建时期
61
和361年两次中断了他的工作，因为他重访叙拉古札，可能是希望
帮助当权者实现他的理想国，但是没有达到目的。他死于公元前
347年。柏拉图是一个诗人和神秘主义者，也是哲学家和论辩学家。
他以罕见的程度把逻辑分析和抽象思维的巨大力量，同令人惊奇
的诗意的想象和深邃的神秘感情结合起来。他的品格是高贵的。他
出身于贵族，气质也有贵族的派头。他是一个坚决的唯心论者，敌
视一切卑下和庸俗的东西。
大概柏拉图的著作都保存下来了。这些以柏拉图的名义流传
的著作有三十五篇对话、十三篇信札和一本定义集，其中信札(至
少几乎是全部)和定义集是伪作。对话中的真品，黑尔曼认为是二
十八篇，施莱尔马赫认为是二十三篇，策勒尔和海因泽认为是二十
四篇，鲁托斯拉夫斯基认为是二十二篇。柏拉图的弟子亚里士多
德鉴定柏拉图对话的真伪自然没有问题，但是不幸他没有提及所
有这些著作。
许多学者试图按年代次序来排列对话，但是，还不可能很有把
握地指出对话创作的确切时间和次序。①因此，还谈不到柏拉图学
说发展的完整的历史。不过，我们可以划分早期的以苏格拉底哲学
为主的一组，包括有关伦现的对话，在这里，柏拉图实质上没有超
出他老师的观点。属于这一组的有：<申辩篇>、《小希比阿篇》、《查
密迪斯篇>、《拉黑斯篇》、《李思篇》、《尤息弗罗篇>、《克里托篇》和
《普罗塔哥拉篇>。第二组没有第一组那样容易确定，在这一组的著
作中他开始发挥他自己的观点，制订出方法论。策勒尔认为属于这
一组的有：《斐德罗篇>(这一篇包括这一时期论点的摘要)、《高尔
吉亚篇>、《曼诺篇》、《尤息底莫斯篇》、《泰阿泰德篇》、《智者篇》,
① 多看宇伯戚格一海因师，第40节；<大英百科金书》“柏拉图”条国；青托斯拉
夫斯落：(柏拉图的逻辑的产生和发展>;K。闻尔：前引书。62
第一编 希腊哲学
《政治篇》、《巴门尼德篇》和《克拉底鲁篇》。柏拉图的体系完成于
后期，策勒尔认为这一时期的著作有：《会饮篇》、《斐多篇》、《斐里
布篇》、《理想国》、《蒂迈欧篇>、《克力锡亚斯篇》和《法律篇》。策勒
尔认为伪作而加以否定的有：《伊壁诺米篇》、《阿克拜第篇上、下》、
《恩特拉斯篇》、《希巴克篇》、《塞亚各篇》、《米诺斯篇》、《克力托封
篇》、《大希比阿篇》、《伊安篇》、《米纳仁纳篇》。
参 考 书
山茨于 1875年开始编辑和伯纳特于1902 年编辑的柏拉图著作；周伊特
英译的五卷本柏拉图著作；关于其他版本和翻译，参看(大英百科全书>中所
载甘倍尔论柏拉图的文章。里奇：《柏拉图》;A.E.泰勒：《柏拉图》;佩特：《柏
拉图和柏拉图主义>;亚当：《柏拉图主义的活力);].A.斯图尔特：(柏拉图的
60 理念说》和《柏拉图的神话》;内特尔希普：《关于理想国的演讲录》和<柏拉图
的教育理论》;格罗特：《柏拉图》等等和《历史》,第七卷；文德尔班：《柏拉图>;
赖尔：《柏拉图>,锐特：《柏拉图》和《新探》;那托尔卜：《柏拉图的理念说》和
<柏拉图的国家》。福叶：《柏拉图的哲学>;伯尔那尔：《柏拉图》;惠特：<柏拉
图》,两卷；米迟尔和阿伯特所作柏拉图著作索引。
苏格拉底曾经指出，要过合理和好的生活，我们必须具有善的
知识，而获得这种知识是可能的。他没有提供取得知识方法的理
论，只是采取了以对话的形式引伸出真理的艺术。柏拉图在他的
著作中运用这种方法，达到了惊人的艺术效果。他还思索这种方
法和真理的意义，概要地论述了方法论或辩证法或逻辑学，在那
里，他讨论了形成和结合概念的艺术，或为把握真理面运用的逻辑
推演。这是认识论和形式逻辑的开端。不过柏拉图并不满足于表
明如何可以获得真实的概念和判断，他的主要目标是要取得真实
的概念和判断，以便从物理、精神和道德等等方面来认识实在，从
统一和整体上来把握它。显然，他认为不了解宇宙的性质，就不能第三篇 重建时期
63
解决知识问题。为此，他根据那成为他的理想的伟大思想家的学
说的精神，创造了一个包罗万象的体系。虽然柏拉图没有明显地
把哲学分成逻辑学、形而上学(物理学)和伦理学(实用哲学，包括
政治学),但他在著作中运用了这种划分法。因此，我们一般将按
照这种次序来剖析他的思想，并从逻辑学或辩证法开始。
第二节 辩证法
柏拉图清楚地了解在他那时代的哲学中，知识问题极为重要。
一个思想家关于知识的性质和起源的思想，多半决定他对待那时
代重大问题的态度。柏拉图认为，如果我们的命题产生于感官知
觉和意见，那末，智者所提出的没有真正知识的观点就于分正确。
感官知觉(aiasnois)不能揭示事物的真象，只能显露现象。意见
(dosa)有真伪，仅仅是意见，毫无价值。它不是知识，而是建立在
信念和感情之上的。它不知道自己是真是假，找不出为自己辩解
的理由。真正的知识(Gπlothpn)是以理性为基础的，这种知识知道
自已是知识，即能确证自己为真的知识。大多数人思维，面不知道
为什么那样思维，他们的观点是没有根据的。一般德性的情况并
不比这好一点。它也是建立在感官知觉和意见之上的，没有意识
到它的原理。人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样做，他们根据本能，遵循
风俗习惯而行动，有如蚂蚁、蜜蜂和黄蜂。他们的行动是自私的
为谋求快乐和利益。因此，广大群众是无意识的大智者。智者的
错误在于混淆现象和实在、快乐和善。
我们必须由感官知觉和意见前进，达到真正的知识。这一点
是做不到的，除非我们有一种欲望、或者对真理的爱、所谓厄洛斯，
即由探索美的观念所激起的爱慕之情：由探索美过渡到探索真理。
对真理的爱迫使我们接受辩证法，迫使我们超越感官知觉而趋向
6164
第一编 希腊折学
观念，趋向概念的知识，即由个别到 一般。辩证法首先在于用一个
理性概念(σuvapoyh)来涵括零散的个别事物，其次，在于把这种
理性概念划分(δial pfois)为类别，这就是概括和分类的过程。只
有这样，才能有清楚和前后一致的思维。从概念到概念，上行和下
达，概括和细论，结合和区划，综合和分析.雕刻出概念，正如雕刻
家用一块大理石雕刻出美好的形象-样。在推理的过程中，判断
表示概念彼此之间的关系，把概念同概念联系起来，而三段论法则
把判断和判断连结起来。辩证法是用概念进行思维的艺术，思维
的根本对象是概念，而不是感觉或影象。例如，除非我们有一个关
于正直的观念或概念，知道什么是正直，我们就不能说一个人正直
或不正直。我们知道以后，才能判断一个人正直或不正直。
但是，柏拉图告诫我们.象正直这样的观念或概念并非起源于
32经验，不是通过归纳，由(关于正直)的个别情况抽绎出来的；个别
的情况只是一种手段，用它把已经模糊或隐晦地存在于灵魂中的
正直的观念清理一下，使人意识到它，把它弄得明显起来而已。当
这个观念引伸出来以后，可以从中演绎出其他的观念。我们展开它
的涵义或意义，从而取得绝对确实的新知识。的确，人是万物和一
切真理的尺度，因为在人的灵魂中蕴藏着作为他一切知识起点的
某些普遍的原理、观念、概念或理念。
经验不是观念的来源，在经验或感官世界中没有同真、善、美
那样的观念恰好相符的东西；任何具体的东西都不是绝对地 美或
善的。我们根据真、善、美的理想或标准来考察感官世界。除去这
些观念以外，柏拉图还认为数学概念和某些逻辑概念或范畴是天
赋或先验的，例如，存在和非存在，同一和差别，统一和杂多。
概念的知识是唯一的真知识，这是苏格拉底的观点。于是产
生这样的问题，它的真理性的保证是什么?柏拉图根据他某些前辈第三篇 重建时期
85
的形而上学的观点来回答问题。知识是思想同实在或存在的一致
性；它必须有一个对象。因此，如果观念或概念要有作为知识的价
值的话，某种实在的东西必然同它相符合。举例来说，必然有纯粹
的绝对的美本身。必然存在着同我们一般的观念相符合的实在。
换句话说，这种观念不可能仅仅是我们头脑中转瞬即逝的思想；数
学的真理，真、善、美的理想，必然是实在的，必然有独立的存在。如
果我们观念的对象不是实在的，知识就不能成为知识，因此，它们
必然是实在的。
用另一种方式可以达到同样的结果。真理是关于实在、存在
本身和实际的存在的知识。感官所知觉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63
它是变化流动的世界，今日如此，明天变成别样(赫拉克利特);它
无非是现象、虚幻。真实的存在是常住不变和永恒的东西(巴门尼
德)。因此，要取得真知识，必须认识事物常住不变的本质。只有思
维、运用概念的思维，才能把握永恒不变的存在；它认识本然的存
在、在万变和繁杂中保持始终如一的东西，即事物的根本形式。
总之，要证明知识的确实性，柏拉图认为有必要求助于形而上
学，求助于他的世界观。智者所信赖的感官知识提供给我们流动。
变化、个别和偶然的东西，那不是真知识。它不指明真理，不能抓
住实在的核心。概念的知识揭示事物中的一般、不变和基本的因
素，因而是真知识。哲学的目的在于认识一般、不变和永恒的东
西。
第三节 理念论
我们已经看清，理念、观念或概念涵括或集合许多个别事物所
共有的基本的特征，事物的必然的模式就是它们的本质。我们很
容易把这种理念仅仅看作是心理的产物，即认为只有个别事物存66
第一编 希腊哲学
在，没有同理念或心外的模型相应的东西。据说，安提斯泰尼说
过，“我看见一匹马，但是我看不见抽象的马。”柏拉图不同意这种
观点。在他看来，理念或模 式(i8eat, eiδr, μoppal)不是人
心，以至神心中单纯的思想(当然，神圣的思想有赖于它们)。他认
为理念或模式是自在和自为的，有实体性；它们是实体(o3σíai),
是实在或实质的模式，即万物原始、永恒和超越的原型(πupaδel-
γμara),先于、脱离和独立于事物而存在(xopís),不象事物那样
受变化的影响。我们所看见的个别事物是这些永恒模型的不完善
的复制品或反映，个别事物有生有灭，而理念或模式则永存不息。
个别的人有生有死，而人的原型或人类却永远常在。事物或复制
64品是繁多的，但一类事物永远只有一个理念。这样独立的模式或
理念是无数的，没有任何东西因为太卑下或不重要而没有它的理
念。有事物、关系、性质和行动的理念；有桌椅、床、颜色和声调的
理念；有健康、静止和运动的理念，有大小和相似的理念，还有真、
善、美的理念。
理念或原型虽然无数，但并非乱成一团，没有秩序。它们构成
很有条理的宇宙，或者是有理性的宇宙(nboμos voyrós)。其理想
的秩序形或一个彼此有关系、有联系的有机的整体，各种理念按逻
辑次序排列，位于最高的理念、即善的理念之下；善的理念是一切
理念的泉源。这个理念是至高无上的，在它之外没有其他同样的
理念。真正的实在和真正的善是同一的；善的理念是逻各斯，即宇
宙的目的。因此，一中有多。在仅能用智力了解的或理想的宇宙
里，没有不是一中有多或多中有一的(巴门尼德)。柏拉图认为宇宙
是理念的逻辑体系。它构成一个有机的精神统一体，由宇宙的目
的、即善的理念所统辖，因而是一个有理性的精神整体。感官不能
把握其意义，感官只能感知其不完善和流动的反映，永远不能提高第三篇 重建时期
67
到理解完善和不变的整体的地步。哲学的任务就是要用逻辑思维
来了解它的内在的秩序和关联，思索它的本质。
柏拉图的思想体系是希腊著名思想家学说的融合和变革。柏
拉图同意智者的意见，认为不可能有(关于现象的)知识；同意苏格
拉底的意见，认为真知永远是关于概念的知识；同意赫拉克利特的
意见，认为(现象)世界经常变化；同意埃利亚学派的意见，认为(理
念)世界是不变的；同意原子论者的意见，认为存在是多(理念);同
意埃利亚学派的意见，认为存在是一；同意几乎所有的希腊思想家
的意见，认为归根到底，宇宙是有理性的；同意阿那克萨哥拉的意
见，认为精神统治宇宙，而精神同物质有区别。他的体系是到他那
时为止希腊哲学史成熟了的果实。
第四节 自然哲学
现在我们来论述这个理想世界同所谓现实世界的关系。如前
所述，自然中个别对象是理念的复制品。这应该如何理解? 纯粹、65
完善和不变的基质对不完备和永远变化的感官世界起什么作用?
这里有另一基质，它可以成为任何事物，而理念不是那样；可感觉
的存在就因这一基质而不完善。这一基质，亚里士多德称之为柏
拉图式的“物质”,构成现象世界的基础；作为基础，它总是可以在
上面铭刻模式的粗糙的资料(Erμapftov)。它是可以消灭、不真实
和不完备的非存在(μ) o1);凡是被感知的世界所具有的任何实在
性、形式或美都得自理念。某些柏拉图的注释家认为这种柏拉图
的“物质”是空间，另一些注释家认为它是没有形式而充满于空间
的质料。柏拉图需要理念以外的某种东西来说明我们所感觉的世
界或自然，这种世界或自然不是纯粹感官的幻觉，而是比不变的理
想境界低一级的秩序。这种不为理想的原则所触及的基础，必须68
第一编 希腊哲学
设想它没有任何性质，不具形式，不能下定义，不可知觉。由于理
想世界对非存在或物质施以影响，自然才得以存在。正如一条光
线通过三棱镜分裂成许多条光线，理念会被物质分裂成许多对象。
不具形式的东西不是按处于不存在状态这个意义来理解的非存
在，而是在有较低级存在的意义上来理解的非存在。非存在一词
表示价值判断。只要可感觉的世界呈现形式，它就有一定程度的
实在性或存在。柏拉图没有更明确地规定这两个领域之间的关系
的性质，但是，显然事物所有的实在性，总是来自理念，因为有理
念，理念参与事物之中，事物才能存在。同时，具有同一名称的许
多不同对象的差异和不完善，乃因非存在、即基质而起。策勒尔指
出，它是第二种原因，即盲目而无理性的必然的原因。于是这里就
有两种基质，即精神和物质，其中精神是真正的实在，最有价值，它
使万物拥有形式和本质，是宇宙中法则和秩序的基质。而另一因
素、即物质是属于第二位的，即呆滞的、无理性的、顽强的力量，精
66神的不驯服的奴隶；它只是多少而不完善地打上了精神的印记。形
式是能动的原因，物质是协作的原因。它既是朋友，又是敌人；既
辅助，又阻挠；它是自然和精神上的弊病、变化和不完善的根源。因
为理念世界和善是同一的，非理念的东西必然是邪恶。如果要标
明柏拉图体系的这一部分，应该称之为二元论。因为它以精神为
事物的首要因素，物质为占第二位的因素，它是唯心主义或唯灵主
义的。无论如何，它是彻底反对唯物主义和机械论的。
柏拉图在他的《蒂迈欧篇》中，试图说明自然的起源，这部著作
使人想起苏格拉底以前的早期哲学。他提出一种宇宙生成论，其
中渗透着许多神话的因素，往往同他的其他学说有矛盾，不过，他
只肯定它有盖然性。象人类的艺术家或工人，造物主以理想的世
界为模型来塑造世界，以善的观念为指导，他尽可能地构成一个完第三篇 重建时期
69
善的宇宙，唯受阻于物质的基质。造物主不是真正的创造者，而是
建筑师。精神和物质两种基质早已存在，只需要有人把它们结合
起来。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赋予世界以灵魂和生命，而这个世界
是由四种物质原素土、气、火和水组成的。他用不可分和可分的东
西、同一和变化以及精神和物质(四元素)来组成这个世界灵魂，以
便使它认识理想的东西和感知物质的东西。世界灵魂有自己的原
始的运动，这是一切运动的原因；它自已运动，并促使物体运动。
它弥布于全世界，是世界上美、秩序与和诸的根源；它是上帝的影
象、一个可见的上帝。世界灵魂是理念世界和现象世界之间的中
介。它是一切法则、数学关系、和谐、秩序、齐一性、生命、精神和知
识的根源。它按照它本性固定的规律来运动，使物质分布给天体，
并促使它们运动。除去世界灵魂以外，造物主还为行星创造了灵
魂或神祇(他按毕达哥拉斯和谐的体系安排行星)和有理性的人类67
灵魂，让低级的神祇来创造动物和人类灵魂的无理性部分。一切
东西都为人类创造出来了，创造植物是为了供人营养，创造动物躯
体是为了供堕落的灵魂寓居之用。
柏拉图的宇宙生成论中有许多神祇，他没有明确地肯定他们
有人格，这也许是因为他类比人类灵魂来思考诸如善的理念、整个
的理念世界、造物主、世界灵魂、行星的灵魂以及流行宗教的神祇，
认为那是不言而喻的。
这种宇宙生成论是披着神话外衣的目的论的世界观，试图把
实在解释成在理性和伦理目的的指导下，一种有目的和井并有条
的宇宙，一种智慧的作品。目的和终极因是世界真实的原因，物理
的原因仅仅是协作的原因。宇宙中所有美好、合理和有目的的东
西，全靠理性；凡是邪恶的、不合理的和无目的的东西，部出自机械
的原因。70
第一编 希腊哲学
第五节 心理学
认识论表明有三种知识，即感官知觉、意见和真正的知识或科
学(Wissenschaft)。这种分类法对柏拉图的心理学有影 响。就感
觉和意见而言，灵魂依靠肉体；灵魂看到纯粹的理念世界时，它是
纯粹理性。因此，肉体那部分是知识的障碍物，灵魂要把握纯粹的
真理，必须不受它的干扰。存在于现象世界中的纯粹理念的复制
品仅仅激发有理性的灵魂来思维。感觉引起理念，不能产生理念。
因此灵魂在它同经验世界接触以前，必定已有理念。柏拉图指出，
以前灵魂思考过这种理念，后来忘记了。感官世界中理念的不完
善的复制品使它缅怀过去，好象使它回想起往昔曾经理解过的东
西。一切知识是回忆(回想),而一切学问是一种重新觉醒。(请参
阅《斐德罗篇》中关于驭者的神话。)因此，灵魂在它同肉体结合以
前，必然已经存在(先在)。
人类灵魂一部分是纯粹理性(vo0s),这有理性的部分是唯它
s具有的特征。它进入肉体以后，又附加上有生灭和无理性的部分，
使它适合存在于感官世界中。这一部分又分成为生气勃勃的部分
(θvpós),位于心脏中，柏拉图认为那是比较高尚的冲动，诸如忿
怒、雄心大志和爱权力。另一部分是欲望(rò &πiovμηtixbv),处
于肝脏中，他认为这是比较低级的欲求或情欲，灵魂用以爱慕和感
到饥渴。灵魂同肉体相结合，有碍于灵魂怀有求知的企望，有碍于
取得知识。冲动和欲望当前，有碍于理性占有伦理的至高地位，柏
拉图在他的伦理学中指出，这种障碍是理性本身必须设法克服的。
沉思纯粹永恒理念的灵魂，至少一部分一定同这些纯粹和永恒的
理念相似，因为只有同类才能认识同类。回忆说证实了灵魂的先
在和延续的存在。灵魂不死的其他证明有：灵魂的单纯性，因为凡第三篇 重建时期
71
是单纯的东西就不能加以分解；还有灵魂有生命或自发性。象这
样活动的基质不会毁灭；生命不会变成死亡(见《斐多篇》)。
问题是，纯粹的、有理性的灵魂怎样同肉体相结合呢?柏拉图
把他的认识论和经验心理学中的概念，同奥耳甫斯的和毕达哥拉
斯学派的神秘主义结合起来，对这一问题又作了神话式的解释。造
物主所创造的纯粹的、有理性的灵魂曾居处于一个星体上。但是，
它有追求感官世界的欲望，被圈入肉体中，象被关进牢狱里一样。
如果它顺利地克服了它本性中的这种较低级的欲望，它会回到星
体上去；否则它将经过各种动物的肉体，越来越下沉，这就是荧魂
轮回。如果灵魂在它的天国生活中抵制住欲念，它就会过超凡的
生活，继续致力于沉思理念。实际的情况是它注定要经历净化的
阶段。
关于厄洛斯的学说(爱慕论)是柏拉图心理学的一个重要方
面。正如感官知觉激发灵魂回忆纯粹的理念或真理，对感性美的
知觉作用引起感性爱，也激发灵魂回忆前世所沉思的理想的美。这
种回忆激发追求高尚的生活和纯粹理念世界的热望。感性的爱同 69
对美和善的企望是同样的冲动。灵魂渴慕永恒的价值，也就是渴
慕不死。感性的冲动追求种的延续，高尚的冲动渴望名誉，这就是
创造科学、艺术和人文制度的冲动。这些冲动是灵魂不死的另一
证明，因为灵魂所想望的东西必然是能够得到的。
第六节 伦理学
苏格拉底认为最重要的问题是善的问题。什么是善的性质或
意义，什么是善的生活，我们怎么能说这种生活合乎理性?一个有
理性的动物应该怎样行动，什么是他的最高原则?苏格拉底提出问
题，作了解答。他没有创立完整的有系统的人生哲学，但是为这种72
第一编 希腊哲学
结构奠定了基础。柏拉图继续研究这种问题，并根据他那包罗万
象的世界观力图予以解决。如前所述，他认为人生和人文制度的
意义和价值问题，牵涉到宇宙和人类的性质和意义这一更大的问
题。他的伦理学同他的认识论一样，是建立在他的形而上学之上
的。
归根到底，宇宙是一个有理性的宇宙、一个精神体系。感官对
象即我们周围的物质现象，不过是永恒不变的理念的流动的影子；
它们不能持久，没有价值。只有持久的东西才是真实的和有价值
的；只有理性具有绝对的价值，是至善。因此，人类有理性的部分
是真正的部分，他的理想是要培育理性、即灵魂不死的一而。肉体
和感官不是真正的部分。肉体确实是灵魂的监狱、桎梏，从中解脱
出来是精神的最终目的。“因此，我们要尽快地飞离尘世，飞离就是
变得同神一样。”灵魂脱离肉体，沉思美好的理念世界，乃是人生的
终根目的。
同时，兼有理性、生气勃勃的部分和欲望的灵魂，被禁锢于地
70 牢中，需要解决一些问题。有理性的部分是聪明的，必须着眼于整
个灵魂而进行预想，它的基本职能是发号施令。一个人的理性统
率灵魂的其他冲动，知道怎样对整个的内部组织和它的每一部分
有利，他就聪明。生气勃勃的部分(意志)的本份，是做理性的臣民
和同盟者；音乐和体育可以使意志和理性这两种要素结合起来。当
它们受到训练和教育以后，它们会控制欲望。理性进行思考，意志
为理性奋战，服从它的指挥，并勇敢地完成它的指示。无论经历痛
苦或快乐，当生气勃勃的部分坚决执行理性的教诲，知道什么要加
以警惕，什么不要畏惧时，一个人是勇敢的。当意志和欲望同理性
融洽，接受它的领导时，他是有节制的。节制或克已就是控制某种
快乐和欲望。当这三种内部的因素彼此和谐，各司其专职时，一个第三篇 堂建时期
73
人是正直的。一个人具有这样的心地，就能遵循正直和诚实的轨
道前进。当他聪明、勇敢和克制时，当他使他的灵魂和谐时，他就
具有合乎伦理的态度。这样的人不会拒付存款，亵渎神物或偷盗：
对朋友不忠，背叛祖国或犯类似的罪行。
所以，理想是一个有条理的灵魂，其中较高的功能驾驭较低的
功能；它有聪明(σopla)、勇敢(av8peia)、克己(ooppoouvn)和
正直(8traioodvη)四种德性。有理性的生活即有德性的生活，是
至善。过这种生活，才有幸福。正直的人毕竟是幸福的人。然而，
快乐本身并不是目的，它不是灵魂生活中最高级的因素，而是最低
级的。
我们已经提到柏拉图伦理学说的另一面，它特别注重灵魂中
有理性的因素；认为不仅要制服无理性的因素，而且要予以排除。
这一部分学说同一般的希腊思想不一样，有禁欲主义色彩，很象原
始基督教轻蔑尘世(contemptus mundi)的学说：我们所见的世界 71
无非是刹那间的景象，“世界的繁华壮丽，县花一现，情欲也要随之
消逝。”在柏拉图看来，持久的东西是理性和真理，其余的一切都是
虚幻。物质是不完善的，是灵魂致命的重负，从这种障碍物中解脱
出来，沉醉于探索美好的理念，或者象基督教徒所说的，晤见上帝，
是可以虔诚以求的崇高境界。在这里，柏拉图的哲学走到极端而
成为神秘主义。
第七节 政治学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所表述的国家论，是建立在他的伦理学
之上的。由于德性是至善，个人不能孤立地而只能在社会中取得
这种善，国家的任务就在于实现德性和幸福；国家体制和法的目的
在于为使尽量多的人为善而创造条件，即保证社会福利。社会生74
第一编 希腊哲学
活是使个人完善的手段，它本身不是目的。诚然，个人必须以私利
服从公共福利，但是，这只是因为个人的真正的善同社会福利联系
在一起。如果所有的人都讲道理和有德性，就不必有法和国家，因
为一个完全有德性的人受理性而不是受外在的法所统御。不过，
完善的人是极少的，需要有法来实现我们真正的善。因为有必要
才建立起国家。
国家的组织应该象整个宇审和个人有德性的灵魂一样，那就
是说，理性应该在其中占统治地位。社会上有许多阶级，正如灵魂
有各种功能；各个阶级之间的关系也相当于健康灵魂中各种功能
之间的关系。受过哲学训练的人代表理性，应当作统治阶级；军人
阶级代表生气勃勃的因素或意志，其职务是防御。农业生产者、手
工业者和商人代表低级的欲望，以生产物质财富为其职能①。一
个国家的每一个阶级，无论是从事工业、军事和守卫，做自已的工
作，坚守自己的岗位，一个国家就会实现正义。这些阶级在一定的
条件下，和睦相处，一个国家就有节制、勇敢和智慧。当粗俗的多
72 数人的欲望由少数人的欲望和才智所统御，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对
谁应该统治的意见一致时，国家运行自如。每一个人都应该在国
家中有一种职业，这种职业应该是最适合他原有的能力的。正义
就是占有自己应该有的，做自己应该做的，守本分，不管闲事。
理想的社会构成一个完整的统一体、一个大家庭。因此，柏拉
图反对私有财产和一夫一妻制，主张两个(为劳动者所供养的)上
等阶级实行共财产和共妻儿。他还有其他的建议，其中有监督婚
姻和生育(优生学),遗弃弱婴，推行国家义务教育，教育妇女作战
① 在各民族中间，柏拉图认为腓厄基人代表低级的欲望，北方各野蛮民族代表生
气勃勃的要素或意志，希陆人代表理性。第三篇 重建时期
75
和参政，检查文学艺术作品。柏拉图对艺术没有好评，认为那是对
感官世界的模仿，而感官世界本身也不过是事物真正本质的摹本。
因此，艺术是模仿的模仿。但是他指出，艺术应该作为道德修养的
一种手段。
国家是一个教育机构、文化工具，必须建立在可以获得的最高
知识、即哲学的基础之上。“除非哲学家在国家中取得王权，或者是
现在称为国王和君主的人具有足够的真正哲学方而的修养，那就
是说，除非政权和哲学融合于一身……城邦就不会得救，何况全人
类。”国家应承担教育高贵阶级儿童的任务，按照一定的教学计划
而进行。这种计划适用于到二十岁为止的男女，其中包括儿童时
期的身体锻炼，涵养德性的神话讲述，增强体质和童志的体育，阅
读和书写，激发和谐、调和与美感并鼓舞哲学思维的诗和音乐，诱
导精神脱离情欲而退求实在的东西的数学，还有军事训练。从二 73
十岁的青年中选拔出优秀者，这些人着眼于相互关系而研究其儿
童时代所学的各项科目，视之为一整体而作通盘考察。三十岁时，
在这些领域、在军事和其他训练项目里表现出最大才能的人，研究
五年论辩术，之后，在军事统率和占第二位的民事方而担任职务，
接受考验，五十岁时，那些精明能干的人要研究哲学，等着轮到他
们来掌管国家中更高的政务。
柏拉图的《理想国》是一个完善国家的理想，是人间神国的梦
想。这往往被人称为乌托邦。不过，我们要记住，柏拉图是把它当
作一个小的城邦来设想的，他的许多“理想”在斯巴达已经实现，不
少的“理想”被认为是今天的事实。
在他的后期著作<法律篇>中，柏拉图大大修订了他的政治理
论。一个好的国家除去理性或洞见以外，还应该有自由和友谊。一
切公民都应该有自由，享有参政权；他们应拥有土地，让农奴和外76
第一编 希腊哲学
国人从事商业和贸易。家庭恢复了它固有的地位。知识并非无所
不包，还有其他表现善良行为的动机，例如快乐和友谊，痛苦和憎
恨。然而，德性仍然是理想，训练有道德的意志仍然是目标。
第八节 柏拉图在历史上的地位
柏拉图的哲学认为关于宇宙的唯理的知识是可能的，知识起
源于理性而不是感官知觉；从这种意义来看，它是唯理主义的。不
过，经验是激发先验观念的必要手段。它肯定实在世界的存在，从
这个意义上说，它是实在主义的；它认为这个世界是理想或精神世
界，从这个意义来说，它是唯心主义或唯灵主义的；它说感官世界
是真实世界的一个表象或现象的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是现象
主义的。而且在这个意义上，它是极端反唯物主义的。它把一切
z4现象都看作是一个可以理解的宇宙秩序的表现，并引进一个联结
一切的宇宙灵魂，从这一点看，它是泛神论的。它承认造物主，虽
然这个形象是神话式的，在哲学上同它的体系不相称，从这一点
看，它是有神论的。它断言理想的世界超越经验世界，纯粹理念要
避免物质因素的污染，由此可见它宣扬超验论。它背定宇宙灵魂
遍布于空间，由此可见它传播内在论。它力图从终极的原因或目
的方面对宇宙作最根本的解释，把一切都置于一个普遍的目的、即
善的理念之下，因而它是反机械论，主张目的论的。它根据精神和
物质两种基质来进行解释，因而它是二元论的。它宣称整个宇宙
的终极原因是善的理念，因而它在极本方面有伦理色彩。它的伦
理学说反对快乐主义，是直觉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可以说是自我实
现的理论，虽然这个词容易为人误解。它的政治理论是贵族主义
和社会主义的。
柏拉图的体系对后期希腊思想和基督教哲学与神学有很大影第三篇 重建时期
77
响，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它的世界观范围广泛，试图从理论上解说
儿乎人类的一切事业和活动。基督教力图使它的教义被有教养的
罗马人所理解和接受时，柏拉图的体系乃成为它的思想宝库。它
的唯心主义、目的论、以一套理念为世界模型的思想、二元论、神秘
论、对物质和感官世界的轻蔑、伦理的国家、灵魂不死的论证和人
类堕落的学说，所有这些以及许多其他论点，对于希望表明这种新
信仰是合乎理性的人来说，是受欢迎的礼品。以后我们还有机会
说明，基督教神学的建立如何极有赖于希腊人，早期教会最大的思
想家圣奥古斯丁如何深受柏拉图的影响。每前进一步，我们都会
看到柏拉图的唯心主义一直到现在为止，在全欧洲的哲学中，仍不
失为一有生气的力量。
第九节 柏拉图学派
柏拉图死后，他所建立的学园由其弟子继续举办。最初这个
学派承袭柏拉图晚年所采纳的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学说，认为理念 75
就是数。它还注重伦理学的研究。这一时期的柏拉图学派被称为
老学园，它的头目有柏拉图的侄子斯彪西波(自公元前347年到公
元前 339年)、色诺克拉提(自公元前339年到公元前 314年)、波
莱莫(自公元前 314年到公元前270年)和克拉提(自公元前270
年到公元前 247年)。老学园的其他成员有庞土斯的赫拉克利德
斯、欧普斯的菲力普、丕林苏斯的黑斯提厄和克尼杜斯的欧多克苏
斯。克拉提的继承人阿尔凯西劳斯(自公元前247年到公元前
241年)把怀疑论引进学园，建立第二期或中期学园，这时期的学
园忠于阿尔凯西劳斯的学说，一直到公元前156年以前卡尔尼阿
德成为学园的头目，建立第三期或新学园为止。(参看第116页以
下几页)78
第一编 希腊哲学
第二章 亚里士多德
第一节 亚里士多德探讨的问题
柏拉图是建立包罗万象的唯心主义哲学的第一个希腊思想
家。但是，他的体系有些难题和矛盾，需要考虑，如果可能，并予以
克服。早期的柏拉图学派几乎没有发挥其创始人的思想，象一般
学派所作的那样，它大部分照原样传布了他的学说。这有待于一
个能独立思考的学生亚里士多德来建立体系，他以在他看来更前
后一致的和科学的方式友展了这个体系。首先要重新考虑超越的
理念问题。柏拉图似乎把后来亚里士多德所称之为永恒的形式者
置于星体以外，把它同实际的经验世界隔离开来，并贬低经验世界
为纯粹现象。其次是有关占第二位的因素、即柏拉图式的物质概
念，需要更精确地予以规定，使它成为令人满意的解释原则。形式
和物质之间的鸿沟需要弥合。遥远和不变的理念，如何能把它们
的影象加在无生命和无理性的基质之上呢?还有其他难题。如何
解释事物逐渐变化的形式；如何解释个体不死的灵魂存在而又依
附肉体?造物主和世界灵魂(the world-soul)是权宜之计，求助于
76 神话和流行的宗教是自认无知的供认。仍然是二元论，并扩展到
这一体系的各个方面，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至少在亚里士多德看
来是如此。
亚里士多德保留了那些不变的永恒的形式、他老师的唯心主
义原则，但他排除了它们的超验性。可以说他把那些原则由上天
降到人间。形式不脱离事物，而在事物以内；不是超验的，而是内
在的。物质〔即质料〕不是非存在(ah ov),而是能动的(8wváμe第主篇 重建时期
79
8v);形式和物质不是彼此脱节，而是永远结合在一起的。物质实
现事物的形式或理念，移动、变化、生长或向前发展。感官世界或
现象界不单纯是实在世界的模仿或影子。它就是实在的世界，形
式和物质合成一体；它是科学的真正对象。正因为亚里士多德是
这样构思的，所以他安然地生活于感官世界，以同情的态度来研究
它；他的理论总是同它有密切的联系，而且鼓舞了自然科学。
公元前 384年亚里士多德生于斯塔吉拉，是马其顿的菲力普
的御医尼科马库斯的儿子。十七岁时进入柏拉图的学园，在那里
作为学生和教师呆了二十年。公元前347 年柏拉图死后，他旅行
到梅西阿的阿索斯，从那里又到米提棱奈，据说他回雅典开办过修
辞学学校。公元前342 年非力普任命他来教他那后来称为大王的
儿子亚历山大。七年以后他回到雅典，在题献给吕克昂太阳神阿
波罗的体育馆建立一所学校，从而这个学校在历史上以吕克昂得
名。因为亚里士多德有在散步时进行教学的习惯，他的学派又称
为逍遥学派。他用演讲和对话教授学生。公元前 323年亚历山大突
然逝世，亚里士多德在雅典被反马其顿党控告有渎圣罪，被迫逃往
攸波阿，于公元前 322 年死在那里。
亚里士多德是一个有高尚品质的人，他的个性体现了他在伦
理学体系中所教诲的节制与和谐的希腊理想。他极爱真理，判断
精确、不偏不倚而且尖锐。他精通论辩学，据究入微，博览群书，观
察缜密，是一个专家。他文笔的风格有如他的思维，清晰、科学、平
易，没有雕琢和空洞的幻想，乃至有点枯燥。我们在他的著作中很
少感到他自己品格的锋芒，只有在罕见的场合他表现他的感情。在
这些方面，他不象他的著名老师柏拉图。精读他的著作时，我们似
乎是位于一个冷静而无个性的理性而前。但是，他是思想史上最
伟大的人物之一一个博学的天才。他对许多论题写有著作：逻辑 7780
第一編 希船哲学
学、修辞学、诗学、物理学、植物学、动物学、心理学、伦理学、经济
学、政治学和形而上学。
被认为是亚里士多德写的很多著作流传下来了，其中大部分
是真的。不过，他的许多书好象已经遗失。安德朗尼库于公元前
60年到50年之间编辑出版了亚里士多德的著作，认为他写的书
(我们应该说是篇章)有一千本。他为广大读者所出版的著作，只
有断简残章保存下来；所保存的材料有对学生的演讲稿，原来没准
备出版。
仿照策勒尔的办法，我们可以把亚里士多德现存的著作分类
如下：(1)邏辑学(亚里士多德门徒称为《工具篇》,即有关用以获得
知识的器械或工具的著作)。《范畴篇》(对此后人有所增减，大部分
是真的，虽然有些权威人士表示怀疑)。《命题篇》(叙述亚里士多德
的学说，但不是真的)。两个《分析篇》(三段论式；定义、分类和论
证)。《正位篇》(九卷，论盖然性)。《辨谬篇>是<正位篇》的最后一
卷。
(2)修辞学。《与泰欧德克提谈修辞学》(据亚里士多德的学说
写或，不是他本人的著作)。《与亚历山大谈修辞学》(是仿作)。《修
辞学>(三卷，第三卷可疑)。艺术论表述于《诗学>中，其中只有一部
分保存了下来。
(3)形而上学。有一连续十四卷主要探讨第一原理的著作，
在安德罗尼柯所辑的文集中，被直接列于有关物理学著作的后面，
取名为<物理学后编》(rà μetd tà pvoikd)(或者是在有关物 理
学著作后面的著作),这只标志它们在文集中的位置。形而上学一
词即由此面来。亚里士多德本人从来没用过这个词，他称初始本
原的讨论为“太初哲学”(First Philosophy)。亚里士多德原来并
未有意把这十四卷合成一种。第二卷(a)和第十一卷中的一些部第三篇 重建时期
81
分是伪作。
(4)自然科学。《物理学》(八卷，第七卷是插进去 的)。天文
学》(四卷)。《起源和衰灭》(两卷)。《气象学(四卷)。《宇宙生成论》
(伪作)。《植物学》(伪作)。《动物志》(十卷，第十卷是伪作)。《动物
的分类学》(四卷)。《动物的演进论》(有些人认为不是真品)。《动物
的起源论》(五卷)。《动物的运动论》(伪作)。心理学。《论灵魂》(八
卷，其中三卷讨论感觉、记忆、睡和醒；其他称为《自然短论》,是后
加的比较小的论文，而最后论呼吸的一卷是亚里士多德以后的著
作)。
(5)伦理学。《尼各马可伦理学》(十卷，在五卷至七卷中已据
《欧德穆伦理学》有所增补)。《欧德穆伦理学》(是由欧德穆对前书
所做的修订本，只保留了一至三卷和第六卷)。《大伦理学》,即比较
广泛的伦理学(是前二书的合编)。
(6)政治学。<政治学》(八卷，显然不完全)。《雅典政制》(是
于1890年发现的《政治学》中的一部分)。一般所说亚里士多德经
济学方面的著作不可靠。
考 书
贝克和布兰迪斯所编全集；罗塞所编片断选辑；J.A.斯密司和W.S.罗
斯主持编辑出版的英译亚里士多德著作、邦尼茨编的著作索引：卡普斯编的 78
《亚里士多德辞典》。其他译本有伯斯特译《后分析篇》和(论智者的驳辩》;罗
斯译<形而上学》(卷一为泰勒所译);哈蒙德、希克斯和瓦莱斯译(心理学》;
贝尔和罗斯译《小天地》;韦尔登、培特译《尼各马可伦理学>;韦尔登、周伊特
(译两卷)和埃利斯译<政治学》,肯庸译《雅典政给》;比瓦特、布迟尔、L.库
佩和华尔顿译(诗学》j韦尔登译《修辞学>。(几乎所有这些著作都在伯恩 丛
书中；此外还有(工具篇》和《动物志》。)伯内特：<亚里士多德论教育>以及 关
于《伦理学》和《政治学>的部分翻译。
A.E,泰勒：*亚里士多德》E.华菜士：《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大纲》,格兰82
第一编 希踏哲学
特：《亚里上多德》;格罗特：《亚里士多德》; T.H,格林；《业里士多德(在
格林《著作>中);切塞：《亚里土多德的伦理学>;A.C.布莱德霞：《亚里士多
德的国家学说》(在<古代希腊》中);达维桑：《亚里士多德和古代教育理想>
琼斯：《亚里士多德在自然科学方面的研究》;泽贝克；《亚里士多德》布伦塔
诺：《亚里士多德和他的世界观》。比阿：*亚里士多德>;专著:贝尔那斯(戏剧
理论),迈尔(三段论法),F.布伦塔诺(心理学)。
第二节 哲学和科学
亚里士多德接受了他老师的唯心主义和目的论的前提：宇宙
是一个理想的世界，一个相互关联的有机的整体，一个永恒不变的
理念或形式(ciδn)的体系。这是事物终极的本质和原因，是使事
物所以成为现在那种样子的指导力量或目的。但是，理念不脱离
我们所感知的世界，而是这个世界的主要部分，内蕴于世界；理念
给世界以形式和生命。我们的经验世界是实在的世界，不是不可
信赖的现象。因此，经验世界是我们要研究和了解的对象，经验是
人类知识的基础和出发点，由此上升到关于终极原理的科学。亚
里士多德作为一个医生的儿子，持有这样的实在的概念，所以他认
清要尊重具体的和个别的东西，对自然科学感兴趣，而且确定了他
的方法。但是，真正的知识(Eπiorhμn)不在于仅仅熟番事实，而
在于认识它们的现由、原因或根据，认识它们必然如此的情况。哲
学或广义的科学，包括一切这种经过现性思考的知识，其中有数学
和各专门科学。研究事物根本的或初始的原因的科学或哲学，亚
79 里士多德称之为太初哲学，我们叫形而上学。形而上学研究本然
的存在，各种科学研究存在的某些部分或方而。例如，物理学研究
存在中的物质和运动。其他部分的科学或哲学取名为助理哲学
(second philosophies)。
亚里士多德进一步区分理论科学(数学、物理学和形而上学)、第三篇 重建时期
83
应用科学(伦理学和政治学)以及创制的科学或艺术(有关机 械生
产和艺术创作的知识)。他又把这些科学分成物理学(物理学、天
文学和生物学等等)、形而上学和应用哲学，如果加上逻辑学，那就
是柏拉图的一般分类：逻辑学、形而上学和伦理学。
第当节 逻辑学
迎辑学的职能是论述取得知识的方法。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已
经建立起逻辑学的基础，但是，亚里士多德是首先使之详细完善、
成为专门科目的人。他是科学的逻辑学的创始者。他认为逻辑学
是获得真正知识的重要工具，除非我们已经掌握分析学，否则就
不要进行研究太初哲学或关于事物本质的科学。因此，迎辑学是
哲学的导论或绪论。
迎辑学的主旨是分析思维的形式和内容以及取得知识的过
程，它是正确思维的科学。思维是推理的或科学的论证，从一般推
演出个别，从原因推演出受制约者。推论由在语言中称为命题的
判断所组成，判断乃由表述于项中的概念所构成。亚里士多德讨
论了判断的性质和种类、它们彼此之间不同的关系以及各种论证，
为这种过程下定义并加以分类，这大都为现在的形式逻辑教科书
所采用。在辑学方面，亚里士多德对概念未做详尽的研究。不
过，他研究了狭义的概念、即定义和定义的通则，也研究了最高级
的概念、即范畴。
他特别重视依据三段论式所做的论证，而这一领域是被柏拉 8
图忽略了的。策勒尔说亚里士多德首先发现三段论式是一切思维
运动的基本形式，而且给它定下了名称。三段论式是由某种前提
必然得出新结论的一种论述方法(a discourse,Aoyos)。在三段
论式中，从一般得出个别，这是演绎推理。归纳是由个别的经验事81
84
第一编 希腊哲学
实推演出一般命题。要确实可靠，这种过程必须圆满完全，以了解
到所有的情况为基础。
因此，有确实根据的或科学的论证永远采取三段论式的形式，
它是三段论式的和演绎的。结论要真，必然遵循前提。这些前提
本身必须是一般和必然的，因此它们需要证明，即要建立在其他的
前提之上。知识的目的在于穷尽地论证①。这只有通过一系列三
段论式才有可能，在三段论式中结论依赖前提，而这些前提又是其
他前提的结论，如此等等。但是，这种过程不能前进不已，最后必
然达到不能演绎地予以证明的命题或原则，这些命题或原则却有
绝对的确实性，比由之推演出来的一切命题有更大的确实性。我
们有这样直接或亲接、由直觉得到或自明的原则(ápxal),例如，
数学公理和矛盾律。每一种专门科学都有它自己的这种原则，此
外还有一切科学所共有的普遍原则，即太初哲学的原则或形而上
学。
基本的概念或原则为理性(vo0s)本身、即灵魂最高尚的部分
所固有，是由理性的直接直觉得采的。它们也可以由归纳来证明，
这就是思维由感官知觉或对个体事物的知觉，上升到总的概念或
关于一般的知识的过程。人类理性有从个别事物抽绎出其形式的
能力，即抽绎出它和其他同类个别事物一致的东西。这种形式是
事物的本质，是实在的。但是，它们不仅是事物的原则或本质，而
且是理性的原则，潜在于人心中。要使它突现出来，使理性察觉它
们，使人们意识到它们，经验是必要的。那就是说，它们隐然地存
在于人心中，经验使之明显起来，成为现实的。它们既是思维的形
① 亚黾士多德时代瑾想的科学是数学，所以演绿法在地的起辑学中占有重要 的
地位。他的目的是要达到数学的确实性。第三篇 重建时期
85
式，又是实在本身的形式。亚里士多德的基本思想是，思维和存在
是一致的，真理是思维和存在相符合。
因此，知识总是由感官知觉开始，由个别事实上升到一般概
念，就是由“我们所熟知者”到“我们所熟知而它本身又更确实者”。
一般是我们思考过程中最后所把握的东西，而在自然中却是初始
的；它们是初始的本原。
归纳是演绎的准备工作。科学的理想必然总是由一般中推演
出个别，提供论证或必要的证明，这有待于完成归纳工作，有待于
经验激发起蛰伏于理性中的一般，这样，亚里士多德就调和了经
验主义和唯理主义。没有经验，不可能有知识。但是，通过归纳由
经验得来的真理是不确实的，只有盖然性；因此，真理必然也是先
验的(a priori),隐然存在于人心中。没有经验，不能认识真理；真
理不隐然存在于理性中，不能确实。
亚里士多德所说的范畴意指论断中最概括的形式，是论述任
何事物所用的基本的、最一般的谓语。他列举十个、有时仅仅八个
这样的范畴。我们说一个东西是什么(人：实体)*,怎么构成的(白
色：性质),多大(两码长：量),关系如何(大一点，两倍：关系),在什
么地方(在吕克昂：空间),什么时候(昨天：时间),采取什么姿势或
位置(躺着，坐着；位置),处于什么状态(穿着衣服，执有武器),做
什么(燃烧：主动),遭遇了什么(被焚：被动)。这一切都说明我们
所经验的对象都处于时间和空间中，可以衡量和计算，同其他事物
有关系，可以施予作用和承受作用，有本质的和偶然的性质。这种
范畴固然是思维或语言的形式，不仅如此，而且还是本然的实在的 82
谓语。每一个词或概念都有实在的东西同它相应。个别可见的实
置号后面的词装明它前面的河属于什么范時。86
第一编 希朦哲学
体是所有这些范畴的承担者，它是可以用这些范畴加以论述的东
西。因此，实体这个范畴极为重要，其余的范畴只有可以用来论述
实体时，才得以存在。科学就是要研究存在、本质或实体的范畴，
即研究事物本质的性质。这引导我们阐述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
学。
第四节 形而上学
形而上学的问题，是要发现终极的本原。我们如何解释世界，
它本质上是什么?德谟克和特及其学派把它归结为运动着的物质
原子，柏拉图说它是超验的理念，这种理念能够影响无形式的物
质。亚里士多德摈弃了这两种回答，试图予以调和。他认为理念或
形式不可能象柏拉图所断定的那样，是脱离物质而自我存在的本
质。性质不能脱离对象而存在。没有物质，就不可能有形式。我们
所见的变化着的实在，也不可能象唯物主义者所主张的那样由单
纯无目的的运动着的物质来说明。没有起指导作用的目的或形式，
就不可能有物质。柏拉图把具体经验中的对象看作是一般理念的
不完全的摹本，是偶然的东西，而形式是实体。亚里士多德却认为
个别的对象或个体的存在物是实在的实体。但是，个别具体存在
物的形式，它所属的那一类的一般的性质，构成它的本质或真正的
性质。所以在他看来，归根到底形式或理念也是最本质的因素。
不过，个别的东西是发生变化或生长的，为人所见的一切都是
变化的，既存在又不存在，既可能如此又可能不如此。时而有这种
性质，时而有那种性质；时而是种子、树苗，时而又是树木、果实。怎
么解释这种变化的过程呢?必然有变化的东西，在变化中持久常在
的东西，具有我们所说的各种性质的东西。这就是物质(úAη),物
质持久常在，物质本身不会消失。物质必然永远有某种性质，我们第三算 董建时期
87
从未经验过没有形式的物质，因此物质和性质或形式共同存在。当 83
我们说一种东西改变了它的形式时，我们并不是说形式本身起了
变化或变成别样。任何形式本身不能变成另外一-种形式。物质采
取不同的形式，一系列的形式，彼此衔接。物质持久常在，它最初
所具有的形式不能变成另外一种形式，而是一种新的形式塑造了
物质。各种形式一直是早已存在，不是突然生成的。所以，无论
是物质或形式都没有生灭，它们是事物永恒的元质。为了说明变
化或生长，我们必须设想有一种持久常在和变化的基质(sustra
tum)、即物质，设想有一些本身永远不变而使我们周围的世界丰
富和生长的性质(形式)。
一个事物成长以后，它就实现了它的意义、目的或形式。形式
是它的真正的存在，它的实现或完成(&yteA&xeia)。它的可能性
已经实现，潜在于它里面(8u>αμs)的东西则已变成现实的
(evépyeia)。物质采取形式。例如，橡子变成橡树，橡子是潜在的
橡树，橡树是它的潜能性的实现，是被变得明显、实在和现实的形
式。因此，亚里士多德把物质称为可能性的元质，形式为实在或现
实性的元质。我们只能思维原始无形式的物质，它不能照原样存
在，它无非是一种可能性。其体的物质总有形式，在某种意义上说
是现实的。但是，对其他的形式或现实性而言，它不过是一种可能
性。种子是形成橡树的物质，大理石是塑造雕像的物质。
为了说明变化的世界，我们必须肯定有形式和物质。有如柏
拉图的理念，所有的形式都是永恒的，但不在物质以外，而是在物
质以内。形式和物质永远共存，宇宙是永恒的。形式实现于事物
中，它使物质运动，一个目的或目标则由该事物所实现。艺术家创
造艺术品时，心目中有一观念或计划；通过手的活动，他施作用于
物质，他的动作由他的计划所引导，这样就实现了一个目的。在这88
第一编 希腊哲学
种过程中，我们可以区分四个原则或四种原因。理念或形式(什么
样的东西，即存在于艺术家头脑里的雕像)是形式因，物质(雕像所
84 由造成的东西)是物质因，运动的原因(造成雕像所要借助者)是效
力因或动力因，目标或目的(所以要造雕像的理由)是终极因。这
些原因在自然界、特别是有机界中同样起作用，只不过在自然界中
艺术家同他的作品不是分离的，而是浑然一体。可以说艺术家即
存在于他的作品里面。形式或计划同目的或目标实际上是一致
的，有机体的目标就是它的形式的实现。形式或理念也是动力因，
所以，归根到底，只有两种本质的原因，即形式和物质，它们构成一
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只在思想上可以加以区分。
形式是在物质世界中实现自己的有目的的力量。每一有机体
之所以变成它现在那种样子，是由于一种理念或目的发挥了作用。
种子里面活动着的指导原则，使它只能变成它所由产生的植物或
动物。因为形式不变，物种也不变；个体消逝，而物种却连绵不断。
既然一概如此，既然形式统辖物质，物质是潜在的形式，为什
么自然界往往达不到它的目的，往往非常不完善、不完全以至变为
畸形呢?亚里士多德把自然界的这种失败归诸物质的缺陷。在这
一点上，物质不再是单纯的可能性，而对形式有抵制，有它自己的
力量。由于它的顽抗，才在世界上同一类型的那些个体中表现出
数目繁多和参差不齐，才在世界上表现出男女之间的差别，才有畸
形怪状。
形式和物质相结合，乃产生运动或变化。理念或形式促成物
质运动。理念是推动者，物质是被推动的东西。运动使事物的本
身可能性变成现实。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情况呢?仅仅由于有理念
存在。物质力求实现形式，为形式的存在所激发而活动；它有追求
形式的欲望。形式和物质是永恒的，运动也是永恒的。在这里，不第三篇 重建时期
89
服约束的物质表现出相反的性质，有沿着目的所指引的方向而运
动的欲望。如果这不是亚里士多德所用的比喻的语言，那就是古
希腊物活论的遗风。
根据亚里士多德的意见，在物质方面的这种永恒的运动，逻辑 85
上以永恒的不动的推动者、即促成运动面本身不动的东所为前提。
如果它本身运动，那末，它就得被别的某种运动着的东西所推动，
如此类推，以至无穷；这仍然没有说明运动。运动必然开始于某
处，而不为运动着的某种东西所引起。因此，有一个永恒的不动的
第一推动者，他是自然中所以有一切充满活力的力量的决定性根
据。这第一原因既然不动，它必然是没有物质的形式，纯粹形式
绝对精神；因为有物质，就有运动和变化。
第一原因绝对完善，是世界的最高目的或至善。上帝施作用
于世界，不靠推动它，面作为美好的图景或理想来影响灵魂。宇宙
万物，植物、动物和人类，都因至善或上帝而希望实现其本质；上帝
的存在引起这种愿望。因此，上帝是宇宙间起统一作用的基质，是
一切事物努力趋赴的中心，是说明宇宙间一切秩序、美和生命的本
原。上帝的活动在于思维，瞑想事物的本质，想象美好的形式。他
是一切现实性，各种可能性在他的身上得到实现。他没有印象、感
觉、欲望和有所企求的意志，以及类似激情的感情。他是纯粹的智
慧。人类的智慧是推理式的，人类的知识是零散的，是一步一步前
进的。上帝的思维则是直觉的，他于瞬息之间明察一切，明察其整
体。他没有痛苦和情绪，极为幸福。他是哲学家渴望达到的那种
境界。
第五节 物理学
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是关于物体和运动的科学，其特征在于90
第一编 希踏哲学
反对德谟克利特的机械的原子论的观点。他摈弃从量的方面，从
原子位置关系的变化上，来解释物质世界里面一切变化的做法。如
前所述，他有把物质看作是被动和有惰性的倾向，在这方面，他同
意德谟克利特的意见，虽然他有时赋予它以物活论者所加诸物质
的性质。他连同原子一并否定了空洞的空间，认为空间是一个被
6环绕的物体和一个环绕他物的物体中间的界限。凡是未被另一物
体定界的东西，就不在空间中。因此，恒星以外没有空间，因为没
有物体作它们的界限。只要不再有物体，空间就不再存在。因此，
没有无限的空间，宇官是有限的。宇宙作为整体不动，只是各个部
分有变化。由于不能设想没有运动的空间，上帝不动，所以上帝不
在空间中。
亚里士多德所说的运动(xlvηois),指的是各种变化，他根据
目的论的观点把运动定义为“可能性的实现”,并列举四种运动：实
质性的运动(生成和衰亡);数量上的运动(物体靠增减而有大小的
变化);性质上的运动(一物转化成另一物);位置上的运动(场所的
变化),这制约着所有其他的变化。亚里士多德认为元素有四种
(有时五种),它们可以相互转化，实体的混合构成新的实体。性质
不是原子论者所主张的那样，是数量的变化所引起的单纯主观的
结果，而是事物本身所其有的实在的性质。因此，不能机械地解释
性质变化，把它们看成仅仅是原子位置排列上的变化，而是有性质
上的绝对变化，这是由影响物质的力量所造成的。
所有这些观点同原子论者所构成的自然科学理论直接对立。
二者有根本的差别。亚里士多德断定不能机械地解释自然，自然
是有动力和有目的的，它是活动的，其中所发生的事情都有目的。
由于亚里士多德确信他的形而上学前提的真理性，他往往宣称某
些事件是不可能的，借以解决科学上的问题；其所以不可能，是因第三篇 重建时期
91
为不可思议，即根据他的形而上学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从机械论
的观点来看，他的思想确实是在思想进程上倒退了一步，但是，今
天有许多自然科学家仍然赞同他关于自然的唯力或“唯能”的解
释，还有不少人接受他的目的论。
宇宙是永恒的，既无生成，又不毁灭。地球位于中心，周围以
同心圆的层次环绕着水、气和火，其次是天体。天体是由以太组成
的，有些天体携带行星和日月。其次是恒星。为了说阴行星的运 87
动，亚里士多德引进许多反天体或“向后运动”的天体。上帝包围
恒星所在的最外一层，使之运动，这一层的运动影响其他星体运
动。但是，亚里士多德没有始终贯彻这种思想，他为每一天体提供
了推动自己的精神。
第六节 生物学
亚里士多德可以称为有系统的比较动物学的创始人。象在物
理学方面一样，在生物学方面他反对单纯从数量、机械和因果关系
上来思考自然，他从性质、动力和目的论方面来解释自然。自然中
有创制和引导运动的力量，如前所述，形式是有动力和目的的。它
是有机体的灵魂。肉体是器械或工具，工具要为人所用，必然有使
用者，即灵魂。灵魂推动肉体，确定其结构；它是生命的元质(活力
论)。因为人有精神，所以有手。肉体和灵魂构成一个不可分割的
统一体，但是，灵魂是起统率和指导作用的元质，那就是说，整体先
于部分面存在，有目的然后才有目的的实现；没有整体，我们不能
理解部分。
凡是有生命的地方，一—在整个的自然界、甚至在无机界中，
凡是有生命痕迹的地方，—-就有灵魂。有灵魂的各种等级和程
度存在，同生命的各种形式相应。灵魂不能没有肉体，不能没有一92
第一编 希腊哲学
个特定的肉体。人的灵魂不能寓居于马的肉体中。有机界形成一
个由最低级到最高级逐渐上升的肉体的阶梯；也形成一个分成等
级的灵魂的系列，从掌握营养、生长和生殖职能的植物灵魂到拥有
更多和更高的权能的人类灵魂。
第七节 心理学
人是自然的小宇宙和最终目的，因有理性(20s)而不同于其
他生物。在统辖较低级的维持生命所必须的职能方面，人类灵魂
88类似植物灵魂；就有知觉能力、所谓统觉、想象、记忆、愉快和痛苦
以及欲望和厌恶而言，它同动物的灵魂相仿。感官知觉是所知觉
的事物通过感官的媒介而引起的灵魂的变化。感官是潜在的，所
知觉的对象是现实的，彼此相当。不同的感觉向灵魂报告事物的
性质，统觉好象是所有的感觉的汇合处，它的机构位于心脏中。借
助于统觉我们把其他感觉所提供的知觉结合起来，获得一个对象
的全面的图景。它也给我们一幅关于性质的明晰的图景，诸如各
个感觉所知觉的数目、大小、形状、运动和静止。统觉还能构成属
类的和组合的影象，有保持或记忆(联想)的能力。愉快和痛苦的
情感因知觉而起。各种职能能够往前推进，乃产生快感；受到阻
碍，则有痛苦。这些情感引起欲望和厌恶，就使肉体运动。有灵魂
想要的、它认为是好的对象呈现，欲望随之而起。伴有深思熟虑的
欲望叫作有理性的意志。
除去以上所述的各种职能以外，人类灵魂还有用概念思维的
能力，能够思维事物的一般和必然的本质。正如灵魂在知觉方面
知觉所感觉的对象一样，灵魂作为理性，则把握概念。理性潜在地
是它所能想象或思维的东西。用概念进行的思维就是实现了的理
性。理性怎么会思维概念呢?有主动的或创造性的理性和被动的第三篇 重建时期
93
理性，创造性的理性是纯粹的现实性，其中的概念是实现了的；它
直接看见概念。在这里，思维和思维的对象合为一体，它有如沉思
理念世界的柏拉图的纯粹灵魂。在被动的理性中，概念是潜在的
(类似亚里士多德的物质：被动的理性是创造性的理性、即形式对
它施予作用的物质)。创造性的理性使概念变成实在、实现或显
现。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观点，不依赖已经存在的现实的原因，什
么东西都永远不会变成现实的。例如，存在着一个个别的有机体
的物质必须予以实现的完整的形式或理念。同样在这里，亚里士
多德肯定，理性里面必然存在着一个要由理性来实现的完整的形
式。为了在精神世界贯彻这种思想，他把理性区分为形式的一面
和物质的一面，主动的理性和被动的理性，现实的理性和潜在的理 8s
性。概念在被动的理性中是潜在的，在创造性的理性中则是观实
的。
知觉、想象和记忆同肉体有联系，生灭与共。被动的理性包含
可感觉的影象的因素，从面也要消亡。这种影象是在被动理性中
引起概念的诱因，但是，没有创造性理性的作用，不能激起概念。创
造性的理性先于灵魂和肉体面存在，它绝对不是物质的，不会消
亡，不依附肉体而且是不朽的。象亚里士多德所说的那样，它是从
外部(9ipauev)进入灵魂的神圣精神的火花；它同其他的精神职
能不一样，不是在灵魂发展的过程中产生的。因为它不是个体的
理性，显然谈不到个人不死的问题。亚里士多德的一些注释家认
为它相等于一般的理性或上帝的精神。
第八节 伦理学
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学说以他的形面上学和心理学为基础，
是历史上最早出现的广博和科学的理论。它所要回答的问题是苏90
94
第一编 希腊哲学
格拉底的至善问题。人类的一切行动都有某种目的。这种日的可
以成为达到较高目的的手段，这较高目的又是更高目的的手段，如
此类推，最后达到最高的目的或目标，这是终极的原则或至善，是
所以要追求其他各种善的目的。什么是至善?一个事物的善在于
它特有性质的实现，每一种生物的目的或目标是要实现它那区别
于其他生物的特殊本质或使之明显起来。人的特殊本质不单纯是
有肉体存在，或带有欲望的感觉，行使植物和动物的职能，而是有
理性的生活。因此，人的至善是全面和习惯地行使那种使人成为
人的职能。这就是亚里上多德所说的幸福(ebδaiμovia),这一个
词曾被译为快乐，如果这不作欢乐解释，无可非议。亚里士多德认
为欢乐是伴随有德性的活动而产生的次要的效果，因而包括在至
善里面，但不能和它等同。
不过，灵魂并非都是理性，它既有有理性的部分，也有非理性
的部分，即感情、欲望和嗜欲。理性应当同它们合作。为了实现它
的目的，灵魂各个部分必须正当地发挥作用，肉体必须合宜地行使
职能，而且必须有适当的经济财物。(奴隶和儿童都不能这到道德
目的，贫困、疾病和灾难也是障碍物。)一个有德性的灵魂是一个很
有条理的灵魂，其中的理性、感情和欲望保持正当的关系。完善的
理性活动本身是智慧上的(推理的)效能或德性(聪明，见识);感情
冲动职能的完善的活动被称为伦理上的德性，诸如节制、勇敢和豪
爽等等。有多少活动领域，就有多少道德上的德性。对于肉体嗜
欲、恐惧、危险、忿怒以及对经济财物和声望的欲求等等，我们要持
唯理的态度。
于是发生这样的问题，什么是唯理的态度?亚里士多德说，是
居中于两个极端之间(即中庸论①)。例如，勇敢是蛮横和怯懦的
① 亚里士多德在讨论时往往放齐这一原则，因为它在许多情况下不适用。第三篇 重建时期
95
中蒲，豪爽是浪费和贪婪的中庸，谦虚是羞怯和无耻的中庸。这种
中庸并不是对每一个人和在一切情况下都一样，它“以我们自己为
准”,是“由理性所确定或者象一个正直的人会予以确定的那样”。
但是，那不是主观意见或任意选择的问题。什么是道德行为，要由
正直的人来决定，有德性的人是万物的标准和尺度；他判断事物正
确，能在每一种情况下看清真理。另外有两点需要铭记：道德行为
包含一种气质(8is)或意志的一种习惯，它是品格的表现：一只燕
子飞来，还不能算是春天。而且，它是自愿的行动，有意识地带有
目的的行动，自由选择的行动：“道德或邪恶是我们能够做到的。”
亚里士多德把所有这些思想综合在下列定义中：“德性是一种倾向
或习惯，包括审慎的目的或选择。道德在于中庸之道，这取决于我
们己，由理性来确定，或者象一个审慎的人会予以确定的那样。”g1
对人来说，至善是自我实现。但是，不能把这种学说解释成自
私的个人主义。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够实现真正的自我，那
就是，他爱护和满足他的存在的最高部分、即有理性的部分，为高
贵的动机所推动，促进别人的福利，为祖国服务。我们只需阅读他
《伦理学》中论友谊和正义的部分，就可以了解他学说中高贵的利
他精神。“一个有德性的人往往为他的朋友和国家的利益而采取行
动，必要时，乃至牺牲自已的生命。他宁愿捐弃世人所争夺的金
钱、荣誉和一切财物，只求自己高尚。他宁愿享受短时间的极度的
欢乐，而不愿享受长时间的平庸的欢乐：他宁愿高贵地生活一年，
而不愿平淡地生活多年；他宁愿采取一种壮丽的高贵行动，而不愿
采取许多微不足道的行动。这对一个为他人而捐躯，为自己选取
极大的高贵品质的人来说，确实是这样。”一个有德性的人要求自
己特别重视高贵的行动，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爱护自己的。人是
社会动物，他要同别人一起生活；他也需要别人做些好事。“一个有96
第一编 希腊哲学
德性的人自然向往一个有德性的朋友，因为对有德性的人来说，那
种天然是好的东西，其本身就是好的和令人喜欢的。”那就是说，为
善的本身而爱善，他必然爱一个有德性的朋友；从这个意义来说，
有德性的人的朋友是他的第二个自我，即另一个自我(an alfer
ego)。
正直是同他人发生关系的德性，因为它促进别人的利益，无论
他是统治者或仅仅是普通公民。正直有两种涵义，即合法和公平。
法是为社会全体、或在德性和类似的意义方面属于社会上最好或
先进的公民的利益，而要求所有的臣民来遵守的。从公共福利的
观点来看，一切德性都包括在正直的概念中。正直一词还有比较
普通的意义，即给予每一个人他所应得者，这是分配上的正直。
92 不能从快乐论的意义来理解这种理论，把它看作是欢乐论。欢
乐是有德性的活动的必然和直接的结果，但不是生活的目的。欢
乐是活动的完成，是某种附加物，正如加诸青年力量之上的青年美
一样。它是伴随行动而起的。“活动最完善时，最使人感到欢乐；处
于健康条件下，对在它范围以内的最优秀的对象施予作用的那个
部分的活动，极为完善。”欢乐可以使每一个人的生活完善，而生活
又是人所渴望的，因此追求欢乐是合理的。欢乐和生活结合在一
起，不容分割，因为没有活动，就不可能有欢乐，每一种活动都由欢
乐使之完善。面且极据亚里士多德的意见，一个有德性的人认为
可贵和使人欢乐者，就是真正可贵和讨人欢喜的东西。如果未曾
尝过纯粹面高尚的欢乐滋味的人，只追求肉体的欢乐，总不能推论
出这种次乐是可取的。
人性的最好的部分的活动，即思辨的活动、采取沉思形式的活
动，是最高尚的幸福。这是最高尚、最持久和最愉快的，极为自足，
它本身为人所喜爱。对一个人来说，这样的生活似乎是异常的好。第三篇 重建时期
97
他将欣赏这种生活，不是因为他有人性，而是因为他有某种神圣的
因素。“如果同人性的其余部分相比，理性是神圣的，那末，同人的
一般生活相比，合乎理性的生活就将是神圣的。人们说人的思想
不应太高尚，以至不能为人类所达到，或者人类的思想不应太高
尚，以至不能为必然要死者所达到，这种告诫不足为训，因为以人
的固有的倾向而言，他应该追求不朽，尽力遵循人性的最好的部分
而生活。”①
光知道德性的性质还不够，我们应当力求掌握它并身体力行。
理论足以激发早已具有自由思想的青年，但不能鼓舞群众的豪侠
行动。如果不受道德法规的教育，一个人很难于青年时代就有爱
好德性的正确倾向。因为大多数人受制于惩罚的必要性和畏惧心 93
理，而不为理性和对高尚行为的向往所激励，成人以后也需要法规
来教诲生活上的一切职责。国家应该承担教育和监护其公民的责
任。无论如何，谁要想提高人民的风格，他就应该努力学习法的原
则。为了使其人生哲学尽量完善，亚里士多德进行研究政治学，这
在下面我们就要论述。
第九节 政治学
人是社会动物(S0o πoλirtxbv)*,只能在社会和国家中实现
其真正的自我。在时间上家庭和农村公社先于国家而存在，但是，
国家是人类生活演化的目标，而且根据亚思士多德全体先于部分
的原则，在性质上国家先于和高于家庭和农村公社以及个人。那
就是说，社会生活是人类存在的目标或目的。而国家的目的是要
① 据韦尔登泽文。
亚里士多德：《政治学》,到务印书馆，I965,第7页。98
第一编 希脂哲学
培育好的公民。在这里，把个人是生活的日的和社会是生活的目
的这两种观点调和起来了。社会由个人所组成，社会的目的是使
个体公民能够过一种有德性和幸福的生活。
国家体制必须适合人民的特性和要求。它赋予平等的人以平
等的权和、不平等的人以不平等的权利，这样它就是正直的。公民
在个人能力、财产条件、出身和自由方面有所不同，正直乃要求根
据这些差别来对待他们。
国家的政体好坏不等。君主政治、贵族政治和公民儿乎乎等
的政治是好的形式，而僭主政治、寡头政治和民主政治是坏的形
式。亚里士多德认为，在他的时代，这样一种城邦是最好的国家；
其中只有身世地位和教育程度使其有资格参政的人才是公民，这
就是贵族政治。他宣称奴隶制是自然的制度，理应存在。因为唯
94一组成希腊奴隶阶级的外国人不如希腊人，不应该和希腊人一样
享有同等的权利，这是合理的。
第十节 逍遥学派
亚里士多德的学生继承了他的哲学，其中许多人能够独立思
考。特奥弗拉斯图斯(公元前 287 年以前)继承他作为这个学派的
领导，著有植物学一书和“物理学家”的学说史。欧德穆斯以他的
数学史和天文学史，阿里斯托克塞努斯以他对音乐理论的研究，狄
凯阿库斯以他的地理学和政治学，而闻名于世。斯特拉托从公元
前287 年到公元前 269年接替特奥弗拉斯图斯来领导这个学派，
他专心致志地研究自然哲学。吕科接替斯特拉托作为领导人以后
(从公元前 269年到公元前 225年),逍遥学派失去重要地位，亚里
士多德的著作就被人忽视了。到了公元前一世纪，这个学派转向文
字审定和解释工作，由提兰尼俄和罗得岛的安德罗尼柯斯开始，一第三篇 重建时期
99
直延续很多世纪。依靠这种工作，亚里士多德的著作才得以保存
和流传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