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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1】关于这种实体我们就说这么多罢,所有的人都把本原当作是对立物,如像在自然的东西中那样,关于不被运动的实体也无不同。既然一切事物的本原不允许有先在的东西,如若有其他东西存在,那么本原也就不可能是本原了。这正像有人说白作为自身而不作为他物是本原,然而白却依存于主体,作为他物而是白,主体是先在的东西,而且万物都从对立物生成,如像从某种载体那样,从而在这些对立物中必然有着载体。全部对立物都永远依存于载体而不能分离。正如看起来那样,没有任何东西与实体相对立,这同时也为理论所证明。所以,从主要意义上讲,对立物决不是万物的本原,本原是另外的东西。
有些人把相反者的一方当作质料,有些人把不等和一相反对,因为不等是多的本性,有些人又把多和一相反对。在一些人看来,数目从不相等的二元,即从大和小生成,有人则认为是从多生成。但两者都承认数目是由一的实体生成的。因为就是那些说不等和一是元素,说不等由大和小构成的人,也把不等,即大和小,当作是一。他并不区别这是在原理上的,而不是在数目上的。
不过他们对其称为元素的那些本原并没作出很好的说明,有些人把大和小与一在一起,共为三,说成是数目的元素,前两者是质料,后者是形式。有些人则说是多和少,因为大和小更像是大小所固有的本性。在这些上面,有些人用了更为抽象的词项,如超过和被超过的东西。但对某些结论来说,这种意见没有什么不同,它们只与理论困难有关。这些人想避免这些困难,因为他们自己所进行的证明也是理论的。除非有这样的道理存在,超过和被超过的是本原,而不是大和小。数目先于二由元素构成。因为这两者[1]是更为普遍的。所以现在他们这样说而不那样说。
有些人把相异和其他[2]与一相对立,有些人则把多与一相对立,如若同人们所愿望的那样,存在着的东西都是出自相反者,那就没有什么东西和一相反了,如果一定要找个对立的东西,那就是多。不等与相等对立,相异与相同相反,他物与自身相反。那些把一和多看做对立的人,虽然理由并不充分,但尤能令人相信,因为一就会是少。而多[3]是和少性相对立,多数[4]才是和少相对立。
所以,一所表示的显然是尺度。在一切情况下都存在着另外的载体,例如在和声中有四分之一音符,在大小中有寸和尺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在韵律中有韵脚和音节,在重量中有某种限定的量。在一切事物中所用的都是同样的方式。在质中它是质,在量中它是量(尺度是不可分的,或者在属上是不可分的,或者对感觉来说是不可分的)。一就其自身而言并不作为某种实体而存在。这只是在道理上说,一表示着众多的尺度,数目表示着已经被度量过的多和诸尺度的多(所以,很有理由认为,一并不是数目,因为一个尺度不能是多个尺度,一是尺度、是本原)。尺度在一切之中都保持其自身等同,例如马的尺度就是马,人的尺度就是人,如果既有人,又有马,又有神,那或许就要以生物为尺度,他们的数目将是生物。如果既是人,又是白,又行走,那就很难有个数目,因为这一切都属于同一个东西,在数目上是一,它们的数目将是各个种的数目,或其他类似的称谓。
那些把不相等当作一,而把二当作大和小的无规定者,他们的话是远不可信的,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些名称更多地是属性和偶性,而不是数目和大小的载体,多和少属于数目,大和小属于大小,正如奇和偶、光滑和粗糙、直和曲一样。其次,除了这种错误之外,大和小以及这类的词项都必然是相关的词项。而在全部范畴中,相关的本性或实体最少,它居于质和量之后。正如我们所说相关是量的属性,而不是质料,因为不论对一般、部分还是属,相关都有某种不同的东西。如果没有另外一种东西作为多和少、大和小或相关而存在着,也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大小、是多少、或是相关的。相关之最不是实体及某种存在物还表现于唯有它既没有生成,也没有消灭和运动。而在量上则有增加和减少,在质上则有变化,在地点上则有位移,在实体上则有一般的生成和消灭,在相关方面却不如此。因为,如若另一方在量上运动着,那么它不须运动,也就会时而大,时而小,时而相等。因为每一事物的质料,正如实体的质料一样,必然在潜能上为他物,而相关既不在潜能上、也不在实现上是实体。
把非实体当作实体的元素,并且在先,这是荒谬的,甚至是不可能的,因为全部范畴都是在后的,此外,元素不能表述那些以它为元素的东西,而多和少却能分别地或共同地表述数目,长和短都表述线,面则或是宽的,或是窄的。如若果然存在着众多,其中之一项就要永远被说成是少,例如一(因为如若它是多,那么一就要是少),也许还存在着单纯的多,例如设比十更多的数目存在,十就是多,或者一万。以上这样说,数目怎能是出于多和少呢?因为两者或者都可以表述它,或者都不可以。现在看来只有两者之一可以用来述说。
【2】总的说来,我们还应该研讨那些永恒的东西,它们是否可能由元素组成,它们有着质料,因为所有的复合物都由元素构成。如若永恒存在和生成,那么就必然从它生成的那个东西中生成。万物都是从它所生成的那个潜在的东西生成(没有东西能从没有这能力或不是这种元素的东西生成)。因为可能的东西既可能实现也可能不实现。即使数目和其他某种有质料的东西是永恒的,也不是可能不存在,正如某种数年生的东西也可以只有一天。如若是这样,那么在时间上是无限的东西,也可以如此。如若能够不存在的东西都不是永恒的,那么它们也不是永恒,正如我们在别的地方所讲的那样。如若我们所说的这些———实体除非作为实现的东西就不能永恒———是普遍正确的,而且元素是实体的质料,那么一个永恒的实体就不能由寓于其中的元素组成。
有这样一些人,把与一相联合的元素当作无规定的二,他们很有理由对不相等不满,因为在所推出的结论中,有很多的不可能。只不过他们也要摆脱由于把不相等和相关当作元素所不可避免的困难。这些困难即使离开这种意见,对其他的人也同样难免,不论由这些元素所组成的是理念的数目,还是数学的数目。
对此作这样解释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它的提问方式是原始的,除非有人能推翻和驳倒巴门尼德的道理:
永远也无法证明,非存在的东西存在。
那么他就会相信一切存在着的东西都是一,是存在自身。如若众多存在,那么人们就必须证明非存在存在着,一切存在着的东西就是出自这种存在和其他别的什么。
首先我们要问,如若存在是多义的(它有时表示实体),有时表示性质,有时表示数量,以及其他的各个范畴),倘使非存在不会存在,那么一切存在物将是种什么样的一呢?所表示的是实体、属性,或是其他这类的范畴,还是所有这一切范畴呢?如若是这样,那么“这个”、“这样”和“这些”以及其他表示存在的述语就都是一了。然而这是荒唐的,甚至是不可能的。同一个自然本性都成为某种原因,使得存在一会儿是“这个”,一会儿是“这样”,一会儿是“这些”,一会儿是“何地”。
其次,存在着的东西出于什么样的非存在和存在呢?非存在正如存在一样是多义的,不是人表示他不是这个,不是直表示它不是这样,不是三肘尺,表示它不是这长。众多的存在着的东西出于什么样的存在和什么样的非存在呢?在谈到非存在时,人们的意思是,那些和存在一同组成众多存在着的东西的非存在是虚假的以及本性如此。所以有人说应该设定虚假,正如几何学家们假定不是一尺长的线为一尺长那样。但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几何学家们并不设定虚假(因为这样的命题不在推理之中),存在着的东西既不由这样的非存在生成,也不由此消灭。此外,非存在在许多场合它的意义和那些范畴一样多,并且虚假和潜在的东西还被说成是非存在,而生成正是由此而发生,从没有人、潜在的人生出人来,从不是白、潜在的白转化为白,不论所生成的是某一事物还是众多事物,却不两样。
很显然,对存在怎样为多的探索,讲的是就实体而言如何为多。因为那被生成的东西乃是数目、线条和形体。如若探索作为某物而存在的存在怎样是多,而不是去探索性质和数量怎样是多,那就无聊了。因为无限定的二以及大和小并不是二种白或多种颜色、气味、形状的原因。不然这些东西便会是数目,是单位。如若有人反对这些观点,就会看到其原因就在那些实体之中,因为原因总是相同的或是类似的。
由于这样的分歧,所以在探索存在物所从出的存在和一的对立物、存在和一时,他们设定了相关和不等,但它们既不是存在和一的对立物,也不是其否定,只不过是众多存在物的某种本性,正如实体和性质一样。人们应该探索这样的问题,为什么相关是多而不是一。而现在所探索的是为何在原初的一之外存在众多的单位,而不是探索为何在不相等之外存在着众多的不相等。而且在他们的说明中,使用了数目由以构成的大和小、多和少,线段所由以构成的长和短,平面所由以构成的宽和窄,立体所由以构成的高和矮,他们还说到很多种类的相关。在这些相关中,哪一种是多的原因呢?
正如我们所说,必须相对每个事物设定一种以潜在方式的存在。持这种观点的人,更进一步宣称,以潜在方式存在着的某物是这个和实体,而不是就自身而言的存在,因为它是相关的,他也可以说是性质。这东西既不是潜在方式存在的单一和存在,也不是单一和存在的否定,而是诸多存在物中的某一个。正如我们所说,更重要的是,如若人们探索那些存在着的东西怎样是众多就不能局限于同一范畴,探索实体怎样是众多,性质怎样是众多,而应探索那些存在着的东西怎样是众多,它们或者为实体,或者为属性,或者是相关。而在其他的范畴上怎样是众多也有某种其他的障碍。因为这些范畴是不能独立存在的,性质和数量之所以是多,因为载体变为多或就是多,对于每种事物都应该有一定的质料,尽管它不能与这些实体相分离。但在这里对这个倒是有道理可说,这个怎样是多,除非把某物同时当作一这个和某种本性。从这里产生的更大的难题是,那些实体怎样在现实上是多而不是一。
更进一步说,如若这个和数量不是同一个东西,那么就不能说明那些存在着的东西怎样并且为什么是众多的,而只能说明数量怎样是众多的。而一切数目都表示某种数量,而单位如若不是一种尺度,那也是种在数量上不可分的东西,假如是这样,数量和实体果然是两种东西,那么就无法说实体从哪里、怎样地是多。而假若数量同于实体,持这样观点的人仍面临许多矛盾。
我们应对数目加以切实的研究,从这里可以得到关于它们存在的信念。对于理念的主张者来说,这种信念提供了实体存在的一定的原因,如若每个数目都是某种理念,那么理念对于其他事物就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是存在的原因,就让这种意见作为他们的根据吧。有的人不同意这样的方式,由于他看到了理念化的内在困难(所以不以这种方式来制定数目),而是把数目当作是数学的,我们凭什么要去相信这样的数目存在,而对其他的事物又有什么用处呢?有的虽然主张数目,却并不同时像这样把它说成是其他事物的原因,而宁愿把它说成是某种就自身本性而言的实体,同时也看不出它是事物的原因,正如我们所说,数学家的理论也适用于一切感性的东西。
【3】那些认为理念存在并把它与数目等同的人,在对个别事物作阐释的时候,他们在众多之外提出某种单一,并试图说明它是怎样存在的。然而他们的这番道理既没有必然性,也没有可能性,也就不能因此肯定地说数目存在。毕达戈拉斯派则看到数目有很多属性隶属于感性物体,他们认为存在着的东西是数目,不过不是分离的,而是说存在物由数目构成,为什么呢?因为数目的属性寓于和声之中,寓于天穹之中,也寓于许多其他事物之中。
对于那些只承认数学数存在的人,按照他们的设定是不能说这种话的,而是说科学不以这些东西为对象。正如前面所说,我们承认这些东西存在。数学数是显然不可分离的,否则这些属性就不能寓于物体之中。毕达戈拉斯派在这方面无可指责,不过他们让自然物体出于数目,从没有轻和重的东西中造出轻和重来,他们似乎在说着另一重天上的物体而不是感性物体。那些把数目当作可分离的人认为它们是存在的,并且是可分离的,因为数学公理并不是对可感事物的,但所述说的道理是真实的并使灵魂愉悦。数学上的大小也是这样,相对立的理论,所说的话显然也是对立的,不过对那些像这样说话的人,近来所提的难题可能得到解决,这就是为什么数目从不寓于感性物体之中,它们的属性却寓于其中。
有一些人,他们由于点是线的界限和终端,线是面的界限和终端,面是体的界限和终端,于是就认为这些东西必然都是些自然物。我们必须看一看这种道理是不是太软弱。终端并不是实体,不如说一切终端都是界限,散步有界限,总的说来运动都有界限,说它是这个和某种实体,但这是荒唐的。即使它们都是实体,也将全部都是这些感性事物的实体,因为这道理正是针对着这些感性事物而言的,它们怎么会是分离的呢?
其次,如果一个人不是太易于满足,那他就要进一步追询关于一切数目和数学对象的问题,它们相互都得不到什么,而前者对于后者也毫无补益。对于那些只承认数学对象存在的人来说,数目若是不存在,大小也不会存在,即使这些东西都不存在,灵魂和感性物体却存在着,从现象上看,自然并不是一些插曲,也不是一场拙劣的悲剧,那些理念的主张者逃避了这一困难,他们让大小出于质料和数目,线出于二,面出于三,体出于四,或者是出于其他数目,因为这并没有区别。然而理念怎么会是大小呢?它们以什么方式存在,对于实在又有什么益处呢?毫无益处。正如数学对象对此无益一样。而且也没有理论可适用于它们,除非有人想改变数学并且制造出某种独有的意见。但是随便提一个设定并不难,编织出一串长长的结论也不难。
这些人的错误在于想把数学对象和理念拼凑在一起。这些人最初造出了两种数目:理念数目和另一种数学数目,然而他们从不曾说出也不可能说出数学数目怎样存在和出于什么而存在。他们把数学数目当作理念数目和感性数目的居间物。如若它是由大和小构成,那么它就和另一种理念数是一样了。(怎样从另外的大和小制造成大小呢?)如果所说的是另外一种东西,那么他们所说的元素也就太多了,如果每类数目的本原都是一,那么一对它们就是某种共同的东西了。还必须探索单一怎样会是众多,以及在他们看来,除了从一和无规定的二之外,数目不可能以其他方式生成。
这一切都是不合理的,不但与它们自身相矛盾,也和健康理性相矛盾,这似乎同西蒙尼德的长故事一样,当人们说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的时候,奴隶就编造这种长故事。就是那些元素自身,即大和小,看来也在抱怨,因为除了把一加倍外就不可能产生出数目来。
给永恒存在物制造出生成与其说是荒唐的,还不如说是一种根本不可能。毕达戈拉斯派是否制造了这种生成是无须怀疑的,因为他们曾明确地说,当一不论是从平面、表面、种子以及某些说不清的东西构成的时候,无限中最相近的部分就引进来被有限所界限。不过他们在这里构造宇宙,谈论自然。在物理学他们的解释也许是正当的,但却离开当前所讨论的主题。因为我们所探索的是在不运动事物中的本原,研究的是这一类数目的生成。
【4】人们说奇数不是生成的,清楚表明偶数是生成的,有人认为偶数首先是由不等造成,也就是把大和小相平均。不均等性必然是在均等之前就依存于它们了,如若它们永远是均等的就不存在先在的不均等,因为没有东西能先在于永远存在的东西。因此他们之所以制造出数目的生成显然并非由于理论的需要。
人们对元素和本原怎样和善与美相关,提出了疑难,并对那把这种关系说得轻松的人提出诘问。困难在于,到底在我们说到善和至善自身的时候,它们就是这样的,还是并非如此,即善和至善乃是后来生成的。有些有神论者似乎和现在某些人相一致,他们不这样认为,而主张只有在物的本性进步了的时候,善和美才显现。这种主张使某些坚持单一是本原的人们避免了所遇到的困难。这种困难并不在于对单一赋予善的属性,而在于把一当作一种作为元素的本原,而从一派生出数目来。古时许多诗人也同意这种观点,他们说在最初统治和主宰着的不是黑夜和昊天,混沌和海洋,而是宙斯。他们之所以这样主张只不过因为存在的主宰者或本原是变化。所以,在他们中那些持折衷观点的人,就不再以神话方式来说明一切了。如费来库德斯以及其他人就把最高的善当作最初的生成者,玛基派以及后来的哲人们也是如此主张,例如恩培多克勒就把友爱当作元素,阿那克萨戈拉把心灵或理智作为本原。在那些认为不动实体存在的人们中,有人说一自身就是善自身,不过他们认为善的实质就是单一。
难处就在于,到底应该持何种观点。如若原初的东西,永恒和最自足的东西,在最初并不作为善而拥有自足和自存,那就是件怪事了。它之所以不消灭并且是自足的除非它是处于最善状态,别无其他原因。所以人们很有理由说本原是如此,也可能的确如此。不过说这本原只能是一,如若不是一那就是个元素,或是那些数目的一个元素则是不可能的。这会带来很多困难,为了避免困难,一些人放弃了这种理论,他们同意最初本原和元素是一,但只是数学数目的本原和元素。因为这样一来,一切单一都变成了某种善,那么就会有一大堆的善了。其次,如若形式是数目,那么一切形式都是某种善。人们可以随意设想某物理念的存在。如若它们仅只是善的理念,那么理念将不是实体。如若它是实体的理念,那么一切动物、植物、分有理念的东西就都是善了。
这种荒唐的结论不但由此得出,而相反对的元素也是一样,不论是众多和不等,还是大和小,都是恶自身。为了避免这一困难,有人不把善和一相连在一起,因为这必然会得出结论,既然生成来自相反者,那么众多的本性就是恶。有些人说不等是恶的本性,并且由此得出结论,除了一和一自身外,一切存在的东西都分有恶,与大小相比数目的分有则更加纯净,恶是善的活动场所,它分有并趋向于毁灭,因为相反就是相反者的毁灭。如若如我们所说,每一事物的质料在潜能上是那事物,例如实现火的质料就是潜在的火,从而恶自身也将是潜在的善。
这一切反驳之所以得出,有的是由于把一切本原都当作元素,有的是由于把相反者当作本原,有的是由于把一当作本原,有的是由于把数目当作最初实体,当作可分离的东西,当作形式。
【5】如若本原不包括着善,或以这种方式包括着善都是不可能的,那么这样给定本原显然是不正确的,它们也就不是最初的实体。如果有人把整体的本原与动物和植物的本原相类比,也是不正确的,他认为,更加完满的东西总是来自不确定、不完满,这个道理也同样导向那些原初东西,以至可以说一自身并不是某种存在。不过在这里,这些事物所由生成的本原有一些是完满的,例如是人生出了人,种子并不是最初的。把地点和数学上的立体同时造成,是荒唐的(因为,地点乃个别事物所固有,所以事物在地点上是可分离的,数学对象则不在任何地方),虽然也可以说它在某处,却不是指某一个地点。
那些说存在着的东西都来自元素,并且主张对存在着的东西来说数目是最初的人就必须区别,此者怎样出于彼者,必须说明数目以什么方式来自本原。是混合吗?但并非一切东西都是混合的,混合所生成的只是差异,一并不是可分离的,也不具有特殊的本性,他们则希望那样。它像音节那样,是组合物吗?那么,它必然要具有位置,而思想就得把单一和众多想作是分离的。数目就是这样的,单元与众多,或者一与不相等。
那些由某物而存在的东西,有的是寓于其中,有的则不寓于其中,数目是哪种情况呢?只有那些生成的东西,所由构成的东西才寓于其中。那么是由种子生成吗?然而任何东西都不能出于不可分的东西。或者是出自并不经久的对立物吗?凡是出于这种方式存在的东西,必定出于某种经久的东西而存在。所以有的人把一当作多的相反者,另外的人,把一当作相等,而与不等相反,总之数目是出于相反者。所以,当然存在着另一种经久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出于它以及它的相反者而存在和生成。
此外,到底是为什么另一些由相反者生成,有相反者存在的东西却消灭了,甚至全部相反者已用尽于生成,而数目却并不消灭呢?关于这个问题却没有作出说明。无论是寓于还是不寓于事物之中,相反者都能施毁灭。例如争吵毁灭混合物。不过不应该如此,因为混合物并不是争吵的对立物。
此外,数目怎样会是实体和存在的原因也不明确,要么它们是界限,如像点是大小的界限一样,优吕特斯(Eurutos)把数目分配给事物,这一数目是人,那一数目是马,用骰子块来模仿那些自然物,正如用数目来形成三角形、四边形一样。要么由于和谐是数目的比例,而人和其他东西也是这样吗?白色、甜味、温热这些属性怎样是数目的呢?所以,数目显然不是实体,也不是形式的原因,正如火的三份,土的二份;它总是某种东西的数目,例如火的、土的、单位的,而实体是混合物中一定数量与一定数量的比例。它已经不再是数目了,而是数目相混合的比例,不论属于物体还是其他什么。数目既不是制作的原因,也不是整个数目和单位数目,既不是事物的质料也不是它们的原理和形式,同时也不作为何所为或目的因。
【6】有人还要提出疑问,来自数目的东西到底好在哪里,不论由于混合而成的数目是易于计算的,还是奇数。事实上,三与三的比例的蜜水并不见得完美,和数目上的好处相比,也许不用比例而随意调制会有更好的效果。此外,混合物的比例是在数目的相关中,而不是在数目中,例如它是三对二,而不是三个二。在乘积中因子必须是同种的,所以ABC之积必定为A所度量,DEZ之积必定为D所度量,其他一切也同样由自身的因子所度量。若水的数目是二乘三、冰的因素决不会是二乘五乘七。
如若一切事物都必然共有某个数目,那么就必然得出结论,许多东西是相同的,同一个数目既可属于这个也可属于那个东西。数目果然就是原因吗?事物果然是通过数目而存在吗?还是并非显然的呢?例如太阳的运转是数目,月亮的运转是数目,乃至每个生物的生活和成熟都是数目。在这些数目中,为什么某一些不能成为四边形和立体,另一些不能成为相等和双倍呢?没有东西能妨碍它们。而且事物必然地包含在这些东西里面,假如一切事物都共有某个数目,并且诸多差异可能由同一数目造成的话。如若事物恰巧有着同一数目,在有些人看来那些东西相互是同一的,因为它们具有了数目的同一形式,譬如说太阳和月亮是同一的。然而它们由于什么原因而同一呢?希腊字母有七个元音,和声有七个音程,昴宿座有七颗星,孩子七岁掉牙(有的是这样,有些不是这样),七英雄攻打忒拜城。也许数目在本性上是这样的,那些东西而成为七,而昴宿座有七颗星吗?攻打忒拜城的英雄所以有七人,也许因为城有七座门,或其他原因。是我们这样数昴宿星,正如我们数大熊座为十二颗星,别人可能认为更多。人们说Ks、Ps、Z这些辅音也是和谐,那些和谐有三个,因而双辅音也有三个。因为C和R都是单音节。也许是由于这三个辅音每一个都是和其他音拼合成双的,而其他的辅音则不是,这是因为在口腔中有三个部位,而在每一个部位都与S相拼合,所以双辅音才只有三个。然而并非和谐只有三个,实际上和谐有很多个,而双辅音则不能。
这些人像古时候的荷马专家一样,他们看到了那些小的相似之点却忽视了大的方面。有些人说,有许多情况与此相类似,例如中弦分别是九和八,而史诗有十七个音节,其数目与此恰恰相等,诗句的前一半有九个音节,后一半有八个音节。他们还指出在字母Alpha到Omega之间的距离,与一支笛子从最低音到最高音的距离相等,它的数目又和周天相等。必须看到在永恒事物中不论是谈论,还是发现这种类似,都不会有人提出疑问,因为它们也存在于可消灭的东西之中。
不过在数目中的那些可敬的本性,以及它们的相反者,总的说来在数学中的那些属性,像某些人所宣称并把它们当作自然的原因那样,在这些研讨中似乎都化为乌有了。因为它们没有一个在任何方式上是我们对本原所确认的原因。不过照他们这样作,显然可见美好是属于这些东西的,奇数、直线、平方以及某些数目的乘方也都在美好之列。就是季节也与某个数目相并行。此外还有另一些人从数学理论中所归纳出的观点,也都具有这样的性质。这些看来是巧合的,因为它们都是些机遇,不过它们相互之间都很适合,因为在类比上是一个。类比在存在的每一个范畴之中,例如在长度中有直,在广度中有平,也许还可以说,在数目中有奇,在颜色中有白。
此外,理念数并不是和谐以及诸如此类事物的原因(由于单位不同,理念数就是相等的时候,相互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由于这一缘故,所以用不着制造出理念来。
这一些就是所得的结论,甚至于可引申出更多的来。从理念数的生成所遇到的诸多麻烦以其不能以任何方式自圆其说,就表明数学对象和可感事物不像一些人所说是相分离的,而他们所说的东西也不是本原。
注释
[1] 即超过与被超过的东西。
[2] allo。
[3] plethos。
[4] po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