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第十卷-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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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1】一有多种意义,在前面关于词义的各种区别中已经说过了。在这些意义中,就其自身而不是就偶性而言,最初或最主要的有四种一。种是指那种单纯连续的东西,特别是那种自然连续的东西,而不是由于接触和捆绑在一起的一。在这里,最首要是指那种其运动更加单纯不可分的东西一。另种更指那种完整的和具有形式的东西,特别这种完整和形状出乎自然而非由于强制,例如被捆在一起或被粘在一起、钉在一起,而是在自身之内就具有连续的原因。那种其运动在地点和时间上都不可分的是圆周运动,那么这种东西就是最初的单一的大小。所以,有些东西作为连续和整体而是一,有些东西因具有同一个原理而是一。这就是那些其思想是一的东西,也就是那些其思想不可分的东西。而不可分割有的是在形式或属上的,有的是在数目上。第三种,在数目上每一个体都是不可分的,第四种,在形式上事物作为认识的知识都是不可分的。所以,那使各种实体成为一的原因就是最初的一我们所说的一。就是这样多,它或者是自然连续的,或者是整体,或者就个体而言,或者就普遍而言。所有这一切都是由于不可分而成为一,不过有一些是在运动上,有一些是在思想上或原理上。

还应该注意到,说一是什么性质和说作为一而存在是什么,它的原理是什么当然并不相同。一的意义就是这么多,每一种东西,只要是赋有这些意义中的一个,它就在这一意义下为一。作为一而存在,有时是在这些意义下为一,有时则在另外的意义下,且与这个词更为接近,前一种则是在潜能上。元素和原因也是这样,倘若有人想把它们用在事物上,或在其名称的定义中加以说明。在一定意义下火是元素(它似乎是就其自身的、无限的,以及诸如此类),在另一种意义下又不是,因为作为火而存在和作为元素而存在并不是一回事。作为某种事物和本性火是元素,这一名称表示它具有这种属性,某物把它作为最初的组成物而出于它。这同样也适用于原因和一,以及一切这类的词。

所以,作为一而是或存在就是作为不可分的东西而存在,它就是作为是或存在的这个,或作为特殊的在地点上、形式上或思想上分离的东西或者是作为整体不可分的东西,特别是作为每一个种的最初尺度,而最主要的是数量的尺度,由此而引申到其他。数量通过尺度而被认知,作为数量的数量或者通过一,或者通过数目而被认知,而一切数目都要通过一而被认识。既然一切作为数量的数量都要通过一,那数量借以被认知的最初的东西就是一自身。从而,一就是数目作为数目的本原或始点。由此一也被认为是其他事物的尺度,每一事物都通过它而最初被认识,每一事物的尺度都是一,如在长度中,在宽度中,在高度中,在重量中,在速度中(重量和速度对于相反者是共同的,因为两者都是双重的,例如重量或者是指具有某些重,或者是指具有过量的重;速度或者是指具有某些运动,或者是指具有过多的运动,甚至于慢也是某种速度,轻也是某种重量)。

在这一切之中尺度和始点都是某种不可分割的一,就是在线里面,人们也是把一尺当作不可分割的。在一切之中,人们都把某种不可分割的一当作尺度,它或者在性质上、或者在数量上是单纯的。那看来是既不可减少也不可增加的地方,正是确切的尺度。所以数目的尺度是最精确的,人们把单位看作是在一切方面都不可分割的东西,在其他的事物中也仿效这种办法。从微小的度量中减少和增加,比起从更大的度量(如stadion和talanton)中更为明显。所有的人都把那种在感觉上不可减少的最初的东西当作尺度,或是湿和干的尺度,或是轻重和大小的尺度,人们认为只有通过这种尺度,才认识到这些东西的数量。运动以单纯运动,以最快的速度为尺度,因为这种运动所用时间最少。所以,在天文学中就把这样一种单位当作始点和尺度,人们认为天的运动是均匀的和最快的,而以它来判断其他的运动,在音乐中是四分音符,因为它是最短的,在发音中是字母。所有这些尺度,在这种意义下是某种单一的东西,并不是某种共有的一,而是正如所说的那样。但尺度并非永远在数目上是一,有时也可以是多,例如两个四分之一音符,不是由听觉来区别而是在理论比例上。我们用来度量的声音是多,用来度量对角线的是二,一切大小也是如此。这样看来,一是万物的尺度[1],因为我们只有在量上和属上来分解一个实体,才知道它是由什么组成的。一也由此是不可分的,因为每种东西的最初部分都不可分。但并不是所有的一都同样不可分,例如一尺和单位,单位是在一切方面都不可分的,一尺则是对感觉而言不可分,如以上所说。实际上所有连续的东西都是可分的。

尺度永远是同种的。大小的尺度就是大小,就个别而言,长短的尺度是长,宽窄的尺度是宽,声音的尺度是声,轻重的尺度是重,单位的尺度是单位。然而我们还必须这样看,数目的尺度并不是数目。如果两者相同,当然应该相同,然而这两个命题并不相同,正如人们把众多单位的尺度看作是众多单位而不是一个单位,因为数目就是众多单位。

根据这同样的道理,我们说知识和感觉是事物的尺度,因为借助于它们,我们才有所认知。所以它们与其说是在度量,还不如说是在被度量。我们也碰到这类事情,只有在别人度量我们的时候,通过在我们身上量了多少尺,我们才知道自己有多高。普罗泰戈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这里所说的似乎是有知识的人和有感觉的人。这些人各自有着知识和感觉,而这些东西我们说是载体对象的尺度,有的话看来很出奇,实际上什么也没有说。

如若我们按照名称来下定义的话,显然只有作为一而存在,才是尺度,而最主要地是量的尺度,其次也可以是质的尺度。那种在量上不可分的东西和质上不可分的东西将是这样的东西所以一。是不可分的,或者是单纯的,或者是作为一。

【2】正像在问题的讨论中所提出来的那样,在这里所探索的也应该是一的实体和本性,一是什么,我们应该怎样看待它,是否如毕达戈拉斯在先柏拉图在后所说的,一自身是种实体,还是更多地有某种本性处于它下面。应该对它说得更加清楚易懂,照那些自然哲学家的方式,有的人说一是友爱,有的人说一是气,有的人说一是无定。

正如在讨论实体和存在时所论证的那样,没有一种普遍能够是实体,而存在自身不能像实体那样成为某种与多相并行的一(因为它是共同的),而只是一种称谓。那么一显然也不是实体,因为在全部称谓中一和存在是最普遍的称谓。所以,种并不是与其他事物相分离的某种本性和实体,一也不允许是种,其原因正如存在和实体不是种一样。

此外,这可以适用于所有的范畴。存在和一的意义同样多,所以,如若在各种性质之中一是某种本性,那么在各种数量中也是这样,显然也要像探索什么是存在一样来探索什么是一。因为仅仅说它自己的本性就是其自身是不够的。然而,在颜色中,一是一种颜色,如若其他各种颜色被认为是从白和黑生成的话,那么一就是白,因为黑是白的缺乏,正如黑暗是光明的缺失一样。如若存在着的东西都是颜色,那么存在着的东西也都是某个数目,什么东西的数目呢?显然是颜色的数目。所以一是某种一,如白色。同样,如若存在着的东西都是韵律,仍会有一个数目,四分音符的数目,然而它们的实体并不是数目。一就要是其实体不是一而是四分音符的某种东西。这同样适用于声音,存在着的东西将是各种音素的数目,那么一就会是元音。如若存在着的东西都是直线图形,那就是图形的数目,而一就会是三角形。这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其他的种。如若在承受、性质、数量、运动以及所有的范畴中都存在着数目和一,那么数目就是某些东西的数目,一是某种一,但它的实体却不是一,对于实体也必是这样,在一切方面都如此。

显然一在所有的种里面都是某种本性,而任何情况下其本性都不可能只是一。在颜色里就须在一种颜色上寻求一自身,在实体里就要在一种实体上寻求一自身。一和存在的意义在某些方面显然相同,这由于它们同样地伴随着各个范畴却不在任何一个之中(既不在实体中,也不在性质中,正如存在那样与它们保持相关)。还由于词组“一个人”并不比“人”这个词多增加什么,这正如存在不在某物之外,也不在性质之外,不在数量之外,作为一而是或存在就是作为个别而存在。

【3】一和多以许多方式相对立,其中之一,单一和众多分别作为不可分和可以分割。被分割的东西和可分的东西都被叫做众多,而没有被分割和不可分的东西被叫做单一。所以对立有四种,这里所说的对立的意义是另一方的缺失,它是相反的,但既不作为矛盾,也不作为相关。人们从正反两面来述说和阐明一,也就是说从可分割的来阐明不可分的。由于众多是更容易被感觉的,可分割的比不可分的更容易被感觉,所以就感觉而论,众多在原理上要先于不可分的东西。正如我们在区别相反者时所列的表那样,相同、相似、相等都属于一,而相异、不同、不等都属于多。

相同有多种意义,有时我们说数目上的相同,有时把在原理上在数目上都是一的东西叫做相同,例如在形式上和在质料上你和你自身都是一个。此外,最初实体的原理是一个,例如相等的直线以及等角和等边的四边形,还有其他许多例子。在这些例子中相等就是一。

相似就不是绝对的相同,在所构成的实体上不是没有差异,在形式上却相同。例如大的四边形和小的四边形相似,不相等的直线相似,这些东西都是相似的,却不是绝对相同。有些东西具有相同的形式,在其中可以有程度上多少的差异,但却没有。有些东西具有在形式上相同的属性,如白色,但程度上各异,我们就说相似,因为它们的形式是一个。有些东西在一般和主要性质上相同多于相异,就说它相似,如在白色上锡和银相似,在黄色和火红上,金与火相似。

相异和不相似显然也有许多意义。相异是对相同而言,所以万物之间相关联,或者相同,或者相异。还有质料和原理都不是一的东西,所以,你和邻人相异。第三种相异在于数学对象之中。这样看来万物之间的相关,不是相异,就是相同,这些东西都用一和存在来述说,因为相关并不和相同矛盾,不存在的东西并不相异(而是不自身相同),它只能作一切存在着的东西的述词,那些单一的和存在的东西,自然地或是一,或不是一。

这样看来,相异和相同恰恰相反,差别和不相异又不一样。相异的东西和它的相异者不必然在某一个方面上相异,因为凡是存在着的东西不是相同就是相异。和某物差别则是在某一方面有差别,所以,必然存在着同一个构成差别的东西。这就是相同的种,或者相同的属。因为所有的差别不是在种上差别,就是在属上差别。在种上有差别的东西没有共同的质料,也不相互生成,如那些属于不同范畴的东西。在属上有差异的东西种是相同的(种就是在实体上有差别的两者被说成是相同的东西)。

相反的东西有差别,相反就是某种差别。这种设想的正确从归纳中就可清楚。人人都可看得见全部相反的东西都相差别,而不仅仅是相异,而是有一些的种相异,有一些的称谓相一致,所以在同一种中,或者是在种上相同。在其他地方我们分析过什么东西在种上相同或者相异。

【4】既然有差别的东西相互间差别有大有小,并且存在着某种最大的差别,我就把这种最大的差别叫做相反。从归纳中,就可把最大差别显示出来。有些在种上相差别的东西相互之间没有相通之点,它们相距遥远而无共同之处。而对于那些在属上相差别的东西,则可能存在着从相反方面的生成。在相反者之间也就是两极的距离最大。而在每一个种中最大的东西也就是完满终极的东西。最大的东西就是不可超越的东西。完满的东西就是包罗无遗的东西。正如其他东西因具有终极而称为终极一样,终极的差别也具有着终极。终极就是此外无物,在万物之中它是终端,是边沿,没有任何东西在完满之外,完满的东西不需再予增添。

由此显然可见,相反就是终极的差别,完全的差别。相反有多种意义,而完全的意义也随着依附于它们的相反所含有的意义而变化。既然如此,那么显然一个东西就不允有许多相反的存在,因为没有更为终端的终端,同一距离也不会有两个以上的终端。总而言之,如若相反就是差别,差别是两者之间的差别,那么完全的差别也是这样。

相反的其他一些定义也必然是真实的。最大的差别也就是完全的差别,因为不论是种上的差别还是属上的差别,在它之外都一无所有(因为正如所指出的,对于种外的东西无差别可言,这种差别是它们之间的最大的)。在同种之内的最大差别也是相反,因为它们之间的差别是最大的,是完全的。其次,在同一个容受者中的最大差别是相反,因为相反者有着相同的潜能。属于同一学科的最大差别是相反,因为以一个种为对象的科学,是同一门科学,在这些事物中完全的差别是最大的。

状况的具有和缺失是最初的相反,不是所有的缺失(因缺失有许多意义)而是那种完全的。其他的东西都因此而被称为相反,有些是由于有着,有些是由于造成或能够造成,有些是由于获得或失去了这些或者其他的相反者。如若矛盾、缺失、相反、相关都是对立,那么其中矛盾是最初的,矛盾中没有居间者,相反却允许有居间者,矛盾和相反显然不同。缺失是某种矛盾,有的是完全没有,有的是本性上应该有但却没有,所以缺失有的是整个地缺失,有的是在某种方式上缺失。我们说它有许多意义,正如我们在其他地方所区别过的那样。缺失是某种矛盾,是无能,它受到容受者的限制,随容受者变化而变化。所以,矛盾是没有居间者,缺失却有某种居间者。所有的东西都是相等和不相等,却不是一切东西都是相等和非相等,只有在相等的容受者中才能这样。如若质料上的生成是来自反面,它就或者是来自形式,或者来自形式的具有,或者来自某种形式和形状的缺失。所以,一切相反显然是某种缺失,然而也许并非一切缺失都是相反。因为遭受缺失的东西在许多意义上缺失。只有变化由之开始的终端才是相反。

这可以由归纳来清楚表明。所有的相反都把缺失作为另一反面,但方式不完全相同。不相等是相等的缺失,不相似是相似的缺失,邪恶是德性的缺失。如所说过的,这里有着区别,有的可能仅仅是受缺失、被剥夺;有的则或者可能是在某一时间、某一方面缺失,例如在某一年龄,在主要方面,或者全部地。在这里面,有些有居间者,有些则没有,人可以是既不好也不坏,而其他地方却不一样,事物必然不是奇数、就是偶数。此外,有些有确定的主体,有些则没有。所以相反的对方显然总是就缺失而言。如若相反者中最初的东西和种也是这样,那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例如一和多,其他东西都可归于它们。

【5】既然相反是一对一的,有人就会提出疑问,一和多,相等和大以及小是怎样相对立的呢?如若我们只在对立中才用“是……或是”这个词,例如是白或是黑,是白或不是白。(但我们决不说是人或者是白,除非是设定并且探询来的人是卡里翁或者是苏格拉底。但这种情况并不必然在任何种中都存在,这样的说法毋宁是从前者引申出来的。只有相对立的东西才不能同时真实。在这里所用的正是这种意义,问哪一个人来了,如若两者同时可能,这一问题就可笑了。即或是能够如此,那也还要陷入对立之中,一和多的对立,是两个人来呢或者是一个人。)如若在对立中所探索的一直是“是……或是”,我们说是较大或较小,或是相等,那么它们与相等的对立是什么呢?因为它既不只和其中之一相反对,也不是与两者都反对。为什么对较大比较小更加反对呢?此外,相等和不相等相反,所以它所反对的就不是一个东西而是许多东西了。如若不相等表示在同时是两者,那么相等仍然与两者相对立。这一难题有利于那些主张不相等是二的人们。从这里所推出的结论是一个东西和两个东西相反对,这是不可能的。

此外,相等看来是较大和较小的居间者,但这既不是显而易见的,也不能从定义上证明。因为如若作为某物的居间者,它就不再是完全的了,毋宁说它自身永远具有某种居间者。

所剩下的问题是,它作为否定而对立呢,还是作为缺失?它决不可能与其中的一方相对立,为什么它更是较大的对立而不是较小呢?所以,它是两者可能缺失的否定。由此,对两者都说“是……或是”,但不能对其中之一,例如说较大或是相等,相等或是较小,这里总有三种选择。但这不必然是缺失,因为并非所有的相等都是既非大也非小,而是在那些本来就具有这些属性的东西中。

所以,相等既不是大,也不是小,本性上又既是大又是小,它作为可能缺失的否定而与两者相对立,所以它是个居间者。既非善也非恶则与两者相对立,但是没有名称。每一个词都有多个意义,它们的容受者也不是一个。也许非白、非黑更应有个名称。就是它也不只有一个名称,而这一否定在缺失上述说的颜色是受到某种限制的,它必定或者是灰,或者是黄,以及其他颜色。

那些认为一切说法相类似的人们的责备是错误的,既然非善非恶是善和恶的居间者,那么非鞋和非手也就是鞋和手的居间者,似乎一切都要有个居间者。但这并不是必然引申出来的结论。对立的一并否定只适用于那些有某种居间者和自然就有某种距离的东西,在另一种情况并没有差别,一并否定所适用的东西是在不同的种中,从而没有同一的主体。

【6】对一和多也可以提出同样的疑问。因为,如若多和一无条件地相对立,就要推出一些不可能的结论来。一就将是少或某些少,因为多是和少相对立的。其次,二将是多,因为二倍就是多倍,它是就二而言的。这样一就是少,除非是相对于一和少而言,二又相对于什么而是多呢?因为没有比一更少的东西了。再次,如果在多少中的多和少正像在长短中的长和短一样,并且是多的是多个,多个的是多(除非在弹性连续中这才有差别),那么少就将是某种多;若一是某种少,所以一也是某种多。倘若二是多,就必然得出这样的结论。似乎多数的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是不可数的多,但也有着差别,例如水的多不可数,不能用多数。在那些可分的事物中,多一方面是指含有或者是整个的、或者是相对某物的过量(少也同样是种多,不过是有着缺失罢了),另一方面是指数目,只有在这里多才是和一相对立的。这样看来,我们说一和多,正如人们说单数的一和复数的一或者单数的白和复数的白,这就像尺度和被度量过的东西那样。多倍的意义也是如此,每个数目都是多,因为它是多个一,并且因为每一个数目都可用一来度量,所以它是一的对立面,而非少的对立面。在这个意义上二也是多,不过是作为多数或者整个地或者相对于某物含有过量,故二不是多数,而是最初的多。二是一个就整体而言的少,因为它是最初的有欠缺的多数。(所以阿那克萨戈拉对这问题的解决并不正确,他说万物混同,在多少上和微小上是无限的,他不应该说在微小上,应该说在微少上,因为它是不能无限的。)因为少不像有人所说,是由一构成,而是由二构成。

在数目中,一和多相对立,如像尺度对被度量那样,它们作为相关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就其自身而言却并不相关。在其他地方我们对相关的两重意义作了区别,一种是反对,一种是知识与被知的东西相关,某物与他物相关由于他物被某物述说。

这并不妨碍一比某物更少些,例如比二,如若它是更少那就不是少。多少可以说是数目的一个种,因为数目是由一来度量其多个。一和数目相对立,但不是相反,正如前面所说过的,而是某种相关。它们一个作为尺度,一个作为被度量者而相对立。但并非所有作为一的东西都是数目,例如那不可分的东西。或说知识与被知东西的相关与此相似,但证明了并不相似。有人认为知识是尺度而被知的东西是被度量的东西。然而其结果却是,全部知识都是可被知的,而并非全部被知的东西都是知识,因为在某种意义上知识要用被知的东西来衡量。

多少不是少的反面(多作为超过的多少才是少的反面,相对于被超过的多少)。多少并不在一切方面都和一相反对,而如所说过的,只有在一方是可分的,一方是不可分的这样的意义上才是相反的,或者是作为相关,正如知识对于被知的东西。如若作为数目,一就是尺度。

【7】既然在某些情况下,相反允许有居间者,所以居间者必然由相反构成。所有的居间者都在同一个种之中,它就是其中事物的居间者。我们所说的居间者就是变化的东西在变化中最初要达到的东西。例如,最高音逐渐地变为最低音,首先要达到中音。在颜色中,如若从白色变为黑色,在达到黑色之前先要达到赭色和灰色。而从一个种变为另一个种是不行的,除非是在偶性上,例如,从颜色变为形状。居间者必然在同一种内或者作为它们自身,或者作为以它们为居间者的事物。

所有的居间者都是某种对立物的居间者,因为只有从对立中才能有就自身而言的变化。正因为如此,没有对立就没有居间者,不然就会有不出于对立的变化。在各种对立中,矛盾没有居间者(因为矛盾就是其中任何一方所适用的事物都无居间者的对立)。对立其余的形式,或者是相关,或者是缺失,或者是相反。凡是并非反对而相关的东西都没有居间者,其原因是不在同一个种之中,什么是知识和被知东西的居间者呢?不过在大和小之间却有居间者。如果居间者是在同一种中,像所指出的那样,并且是相反者的居间者,那么它必然是由这些相反者构成。相反的双方或是某一个种,或者不是。倘若有一个种是先于相反者的,那么构成种的相反属的属差就将是先于这些属的相反者,因为属是由种和属差构成。例如,让白和黑是相反者,一种是明亮的颜色,一种是昏暗的颜色,那么明亮和昏暗就是属差,它们是在先的,它们间的相互反对是在先的。不过有相反属差的属更是相反者,而其他属,也就是居间者则由这样的种和属构成。例如,在白和黑之间的那些颜色都是居间者,它们都要由这个种(这就是颜色)和某些属差来描述。这些属差都不是最初的相反,若不然,每个东西就将不是白的,就是黑的了。所以它们是不同的,而将是最初属差的居间者,最初的属差是光亮和昏暗。所以首先必须探索那些不是一个种内的相反,找出它们的居间者是由什么构成的。那些在同一种内的事物必须由不由种组成的东西所组成,或者不是组合而成的。而那些相反者是不相互组成的,所以是本原。居间者或者全部都是组合而成的,或者都不是。从相反某物生成,因为变化在变为相反者之前先要变成这东西,它对于相反的双方将要既少一些又多一些。这东西就是相反双方的居间者。

所以,其他的居间者全部都是组合而成的,因为那种多于一物而又少于他物的东西都是合成的,是由它相对其被说是大于和小于的相反者合成的。既然相反者没有其他先在的共同的种,居间者全部都要由相反者构成,所以那些在下的不论是相反者还是居间者,都要由最初的相反者构成。现在已经明白了,居间者全都在同一个种之内,是相反者的居间者,全部都由相反者组成。

【8】在属上相异是在某一方面与某物相异,这一方面对双方应该是相同的,例如在属上相异的动物,两者都是动物。所以,在属上相异的东西必然在种上相同。我所说的种,乃是那种使两种东西具有同一称谓的词项,并且不在偶性上具有差别,不论是作为质料还是别的什么。这里不仅有共同的东西,如两者都是动物,并且这同一个动物对每个动物又各不相同,例如,马和人,由于这一共同的东西在属上也互相差异。就它们自身而言,有的是这种动物,有的是那种动物,如有的是马,有的是人。所以这种差别必然是种的相异性(我把种的差别称为相异性,因为它使种自身成为相异的)。所以,这种差别也就是一种相反。通过归纳这就清楚了。万物都是通过对立而区分,并且我们指出过,相反是同种之内,相反性就是完全的差别。全部属上的差别都是在某个方面与某物有差别,这就是在两者之上的共同的种(正因为如此,所以全部相反属于范畴的同一类型,它们只在属上有差别而在种上没差别,是最大的相异,它是完全的差别,彼此不会同时生成)。所以,差别就是一种相反。

属上的相异就是,它们在同一种内,相互反对并且是不可分的(那些在属上相同的东西虽然也是不可分的,但并不相互反对),相反在达到不可分的东西之前,生成于有区别的东西和居间者之内,所以,就所谓的种而言,作为种的各个属显然既不是在属上相同的,也不是在属上相异的(这种说法也许是适当的,因为质料显现于否定,种就是其所为种而述说的质料,但这不是赫拉克勒斯族 [2] 那样的种,而是在自然中的种);同时也不是就不在同一个种内的事物而言,它在种上与后者不同,而在属上与同种的东西不同。在属上相异的东西的差别必然是一种相反,这只对那些同种内的东西才存在。

【9】有人会提出疑问,为什么妇女和男子在属上没有差别,而雌性和雄性却是相反的,这种差别是种相反。雌性动物和雄性动物在属上并不相异,尽管这种差别是动物自身的差别,而不是像白性和黑性那样,雌性和雄性依存于作为动物的动物。这样几乎面临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有的相反造成了属上的相异,有的却没有造成,例如,有足的和有翅的能造成,白和黑却不能。或者是因为一些是种所固有的属性,另一些却差一点吗?这由于一种是原理,另一种却是质料,那些在原理中的相反造成了属上的差别,那些在质料构成中的则不能造成。所以人的白性和黑性不能造成属上的差别,白的人和黑的人在属上也没有差异,甚至于不能为它加一个名称。这是作为质料的人,质料不能造成差异。正因为如此,许多人并不是人的属,尽管这个人和那个人所由以构成的肌肉和骨骼是相异的,以及其这样那样的构成物各不相同。组合物是相异的,在属上却不相异,因为在原理中并没有相反,这是最后的不可分的东西。卡里亚斯是由原理和质料组成,白的人也是如此,因为卡里亚斯是白的。人在偶性上是白的。青铜的圆和木质的圆在属上并没有差别,青铜三角形和木质的圆在属上的差别并不是由于质料,而是因为在原理中存在着相反。

尽管在某种意义上质料是相异的,但为什么它还是不能造成属上的相异呢,还是在某种意义上它可以造成?为什么这一匹马和那一个人在属上相异?它们的原理和质料是并存的。是由于在原理中存在着相反吗?这对白的人和黑的马也是一样,它们在属上是相异的,但不是由于一个是白的,一个是黑的,因为即或是两者都是白的,它们同样在属上相异。雄和雌是动物所固有的属性,但都不是就实体而言,而是在质料或身体中。同样的种子由于承受了某种作用,而生成了雄的和雌的。

以上已经说明了,什么是属上相异,为什么有些东西在属上有差别,有些东西则没有。

【10】既然相反是属上相异,可消灭和不消灭的是相反的(因为缺失是一种确定的无能),可消灭和不消灭的必然在种上也是相异的。现在我们所说的是普遍名称自身,所以有人认为,某个可消灭的东西并不必然和不消灭的东西在属上相异,正如白的东西和黑的东西不在属上相异一样。同一事物两者同时可能,即或它作为一个普遍物,正如人既可以是白的,也可以是黑的,即作为个体,同一个人也可以既是白的,又是黑的,只是不在同时罢了,不过白和黑是相反的。

在相反之中,有一些是就偶性而言依存于某些东西的(例如我们所提到的以及其他许多东西),有些则不是,其中包括着可消灭和不消灭的东西。任何东西都不是因偶性而消灭,因为偶性上的东西也可能不出现,而消灭却必然出现于那些要消灭的东西。如若不然,那么同一个东西就既可消灭又不消灭了。所以,可消灭性或者是实体或者必然地存在于每个可消灭的东西的实体中。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不消灭的东西,因为这两者都是出于必然的属性。一些东西成为可消灭的。另一些东西成为不消灭的最初原因是对立,从而必然是在种上相异。

所以,像一些人所说的那样的形式显然不可能存在,因为这样就将存在着一个既可消灭又不消灭的人,据说,这些形式与某些事物在属上相同并不只是有相同的名称,但在种上相异的东西比在属上相异的东西相差更远。


注释

[1] houtoo dee pantoon metron to hen。

[2] hoi Herakleidai,神话英雄赫拉克勒斯(Heraklees)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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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籍分录 2024年7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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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节培尔的主要问题

    培尔面临的主要问题与笛卡尔相似:要不要相信权威的判断? 是否可以以权威的判断作为认识的出发点?培尔探讨的领域与笛卡 尔有所不同,笛卡尔主要讨论科学认识领域,培尔的主要问题在历史 领域。但这并不妨碍培尔吸取笛卡尔的怀疑精神 这也就是广义 上的笛卡尔方法。从根本上说,这个方法是理性的。关于理性,可以 有两种判断,一种是狭义的,也就是笛卡尔的理性主义;另一种是广 …

    书籍分录 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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