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相学^[1]

高小强译

【1】心性^[2]依随着身体，心性就其本性而言，不会不受身体活动的影响。这在醉酒与患病的事例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因为显而易见，这些人的心性由于身体的状况而发生了很大变化。反之，在诸如爱欲、恐惧、忧伤以及快乐中，身体又明显地要受灵魂的影响。尤其是在自然的生成中，人们更能清楚地看到身体与灵魂之间存在着的这种相互作用，以至于任一方都是引起另一方特性变化的最主要的原因。那种外形是一种动物，心性却属于另一种动物的情形是不曾有过的，相反，在同一种类的动物之中，身体与灵魂的关系总是：有如是的外形，便必然有如是的心性。再者，在其他动物中，那些在某方面具有熟练技能的生灵，是能够由其形相推断其心性的，譬如骑手之于马匹，猎人之于猎犬。如若这些都是真实的（这些也确实总是真实的），那就应该有体相学。

过去的体相学家分别依据三种方式来观察体相。有些人从动物的类出发进行体相观察，假定各种动物所具有的某种外形和心性。他们先认定动物有某种类型的身体，然后假设，凡具有与此相似的身体者，也会具有相似的灵魂。另外某些人虽也采用这种方法，但不是从整个动物，而是只从人自身的类出发，依照某种族来区分，认为凡在外观和秉赋方面不同的人（如埃及人、色雷斯人和斯库塞人），在心性表征 ^[3]上也同样相异。再一些人却从显明的性格特征中归结排列出各种不同的心性，如易怒者，胆怯者，好色者，以及每种其他表征者。依据以上所有这些方式，即可观察体相了，若遇到其他情形，也不过以不同的方式，再选取出另外的表征而已。

但是，仅仅依照这些表征来观察体相的人往往会出错。这首先是因为有些根本不相同的人，却可以呈现出相同的面部表情，譬如勇敢者与不知羞耻者往往会呈现同样的表情，虽然他们的心性差异很大。其次是因为，有些时候，他们具有的表情不是相同的，而是相异的；譬如情绪低落的人有时装出兴高采烈的表情以度过快乐的一天，相反，兴高采烈之人却可能遭遇悲伤，所以，面部表情是变化的。除了这些之外，也只有在极个别的事例中，人才有可能依据表面的现象弄清内在心性。那些从兽类出发观察体相的人并没有正确地做出对外部表征的选取。因为他们不可能描述出每个动物的外观，并进而宣称，谁若在身体方面与这个动物相像，在灵魂方面也会相像。因为首先，没有人能发现并绝对地说一个人与一头兽完全相像，而是只能说在某种意义上类似。此外，只有极个别的动物具有独有的表征，绝大多数只具有共同的表征，所以，说一个人类似于兽就不是基于独有的表征，而是依据共同的表征了。有什么理由说他更像一头狮子，而不是一只鹿呢？因为实际上，独有的表征标志某种个性，共同的表征标志的则是共性。可见，共同的表征是不可能为体相的观察提供明确依据的。即使某人选取了每一兽类的个性，他也不可能说明这些个性到底标志着什么。虽然把表征作为标志是自然的，但在用作体相观察的动物中，人不能假设它们心性中的表征只为某一种动物所具有，因为勇猛的动物不只是狮子，还有其他许多；胆小的也不只是兔子，更有无数的其他动物。

假如共性和个性都不能为选择者提供任何清楚的标志，也没有对动物进行个别的具体考察的条件，那么，人们就必须从具有同样性质的人出发来做出选择，譬如，一个人如要考察勇敢者的表征，那他就必须逐一地考察那些称得上勇猛的动物，确定出哪些特性只属于它们全体，而决不为其他动物所拥有。假如人们照这样来选择，把这些当作先前提到的动物勇猛的表征，那么，在它们的心性中，就不仅存在着普遍的勇猛性，而且还有其他表征，这样，就会有人疑问，这些究竟是勇猛的表征呢，还是别的特性的表征。

不过，我们必须从最大量的动物中作出选择，而且要选择的是，它们的心性中，除了所考察的表征外，再没有其他什么普遍的属性。凡持存的表征，都会标示出某种持存的属性；而生灭不定的属性不应是真正的表征，因为真正的表征怎么可能不持存在心性中呢？假如有人以为持存的表征可以生灭不定，即使这是真实的，如若它并不总和行为相伴随，也就无任何意义了。在灵魂中发生的那些属性，若在相士使用的身体表征中不发生什么变化，那么，它们就不应成为这门技艺的认识手段，譬如，他们的有关看法与知识无助于认识一位医生或音乐家；因为研究某门学问的人，对相士所用的那些表征并未加以改变。

【2】为此，对体相学涉及的那些性质的表征必须加以限定，既然它既不涉及一切人，也不涉及从中抽取这些特征的每一个人。所以，应在每一场合中，依次地逐一表明更容易被辨识的那些表征。体相学，就正如它的名字所说明的，涉及的是心性中的自然秉赋，以及作为相士研究的那些表征的变化产物的后天习性。至于这些特性是什么，后面再阐明。现在，我将说明这些标志由以抽取出的若干种类，而它们就是全部了。因为相士不外是通过被相者的运动、外形、肤色、面部的习惯表情、毛发、皮肤的光滑度、声音、肌肉，以及身体的各个部位和总体特征来作体相观察的。一般说来，这些就是相士所说的表征存在于其中的所有种类了。即便这样的概述不清楚，不很明白，但所说的这些应该是足够的。现在比较好的做法或许是把由相士们推得的全部内容，逐一地作更加精确的考察，说明这些标志每个是什么，又依赖什么，因为在前面的论述中，还未加以解释。

鲜亮的肤色标示着血是热和温的；而白色出现于光滑肌肤上时，则表明性情良好。

软毛发者胆小，硬毛发者勇猛。这是对所有动物进行观察之后得出的。因为鹿、兔及绵羊是动物中最胆小的，而它们的毛发也最软；狮子与雄野猪最凶猛，其毛发也最硬。在鸟类中，也可以看到这同样情形；因为一般而言，翅膀越硬的越凶猛，越软的越胆小，就具体而言，在对鹑与鸡的观察中，可以明白这同样道理。与此完全相同的情况也发生于人类；因为居住在北方的人勇猛且毛发坚硬，生长在南方的人则胆小，毛发柔软。若肚腹周围毛发浓密，则是多嘴多舌的表征。这种现象同样适宜于鸟类；因为身体与肚腹周围多毛的鸟，其特点即是天性好叫。假如不同时具有强壮的体魄，发达的四肢，则坚硬与生而结实的肌肉就表示感觉迟钝，光滑的肌肉则标示着性格快活但变化无常。

动作缓慢，表明性情温驯，动作快速，则表明性情热烈。至于声音方面，低沉浑厚标示着勇猛，尖细乏力意味着怯懦。

脸部显示出表情的特征是与当事者的遭际相一致的。当他遭遇什么时，就仿佛有了这种表情；譬如他恼怒，相同种类的表征就是气愤。

雄性较雌性更加高大强壮，四肢更加健壮光滑，各种德性也更加优良。依据显明的习性和依据运动及外形所得出的结论，要比依据身体各部位的表征所得到的结论更为强而有力。一般说来，相信任何单一的表征都是愚蠢的。但是，当在某一个体身上发现了多个和谐的表征时，人们可能就会更加相信这些表征的真实性了。

还存在着据以观察体相的其他一些方式，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无人尝试过。譬如好生气，难快活，心眼小的人必然妒嫉心强；即便在其身上没有妒嫉的表征，但对于相士，只需依据上面的任一表征，即可断定其为好妒者。这种方法尤其适合于受过哲学熏陶的人使用，因为我们认为，哲学的特点就是能够辨析某些事物的必然性。不过，使用这个方法得出的结论有时会与基于表征和动物的体相观察所得的结论相反。

例如，若依据声音来考察属性，人们会由于两点理由而认为，大嗓门者好冲动。因为发怒与生气者惯常高声叫嚷、声嘶力竭；而轻松愉快的人则总是轻声慢语、音调低沉。但是，勇猛的动物却声音低沉，怯弱的动物则声音尖细。狮子、牡牛、咆哮的狗，以及威风凛凛的大公鸡，其声调都是低沉的；而鹿、野兔则声调尖细。或许在上述事例中，声调的低沉或尖锐并不完全决定它们的勇猛或怯弱，但是，深沉的声音必然只限于勇猛者，有气无力的羸弱声音则限于怯弱者。当各表征之间不是和谐一致，而是互相矛盾时，就不要急于作出判断，除非我们已把它们划归为若干不同的种，并确定出哪些种比另一些更为可信，当然，最好是进一步划分到属，而不仅仅是划到整体的种为止。因为属与我们的探察目的更接近一些；既然我们不是观察整个人类的体相，而是观察人类之中的某些个体。

【3】勇猛者的表征是发毛粗硬，身姿挺直，身体的骨骼、四围及四肢都宽大健壮，腰腹宽阔平坦，肩胛宽阔分开，不紧也不松，脖颈健壮而不肥胖，胸脯丰厚宽阔，大腿平直，小腿下面摆开，眼睛明亮，睁闭适度，身体肌肤比较干燥，前额尖而直，小而瘦，既不过分光滑，也无很多皱纹。

怯懦者的表征是毛发柔软，身体惯于久坐，没有精神，小腿上面摆开，面色苍白，眼神衰弱，闪烁不定，身体四肢乏力，小腿纤细，双手瘦长，大腿亦细，体态运动艰难，无强烈欲求，昏昏欲睡，神经过敏，面部表情变化无常，易受惊吓。

豁达者的表征是，肌肉比较润泽柔软，体态不盈满、不肥胖，肩胛与脖颈周围略微干燥，面部一带亦然，肩胛周围绷紧，以下部位则松弛，腰身宽松，背部较瘦，体肤白里透红，面色洁白光滑，毛发既不很硬，也不太黑，眼睛明亮清澈。

感觉迟钝者的表征是，脖颈与腿脚一带肥胖、僵硬、密实，髋部滚圆，肩胛上方厚实，额头宽大圆胖，眼神暗淡呆滞，小腿及踝骨周围厚实、肥胖、滚圆，颚骨阔大肥厚，腰身肥胖，腿长，脖厚，脸部肥胖且长。他的运动体态及面部呈现的表情也与以上结构相对应。

厚颜者的表征是，眼睛圆睁放光，眼皮厚实有血色，腰身弯曲，肩膀上耸，体态不直，俯身前倾，动作迅捷，身体泛红，肤色红润，滚圆的脸，凸起的胸。

谨守秩序者的表征是，行动与谈吐谨慎从容，声音嘶哑微弱，眼睛黯淡无光，半睁半闭，睁闭缓慢，如果眼睛在快速眨动，则标志着胆怯或性急。

兴奋者的表征是，前额宽阔、肥厚、光滑，眼睛下凹，脸部呈现睡意，既视而不见，也无所思虑。有理由假定，他在行动上也缓慢迟钝，即便外界发出声响，他的体态与面部表情也无惊觉反应。

沮丧者的表征是，脸上起皱纹，眼睛干涩无神，眼睛无神同时也标示出他的柔弱与雌性、失落与缺乏精神这样两个方面，体态上腰身弯曲，行动中软弱无力。

放荡者的表征是，眼神虚弱，双膝内翻，头颅右偏，抬手乏力，掌心向上；分别以两种姿式行走，即要么手臂往复摆动，要么保持僵直不动；眼睛环视左右，有如智者狄俄尼西奥斯。

尖刻者的表征是，脸面洁净、黝黑、干燥，面部周围有皱纹，脸上多皱而少肉，发毛直立、黝黑。

易怒者的表征是，身腰笔挺，由外表看来，肋骨宽大，面颊红润，肩胛宽大阔张，四肢粗大有力，胸部与腋下周围特别光滑，蓄一副漂亮胡须，毛发茂密向下。

绅士的表征，外形健壮肥胖，肌肉发达润泽，身材宽大结实，体态直立，发毛齐短。

滑头的表征是，脸颊丰满，眼睛收缩，一脸睡意。

心胸狭窄之人的表征是，四肢短小滚圆、干燥，小眼睛，小脸盘，像科林斯人或琉卡底人。

赌徒与舞者双臂皆短。

爱诽谤者上唇下垂，体态前倾，肤色红润。

心软者看似瘦弱，肤色苍白，但却眼睛明亮，鼻孔处起皱，总易落泪。这类表征多见于妇女及少女，她们天性多情，喜爱怀旧，性情温和，心地善良。

以上我们记述了若干心性的表征。聪明者、胆怯者和谨守秩序者是软心肠的；愚昧者与厚颜者则是无善意的。

由肚脐至胸脯比由胸脯到脖颈更长者能吃，胃口很好。

耽于声色者的表征是肌肤无血色，毛发浓密、直立、黝黑，这种毛发覆盖了太阳穴，眼睛贪婪而放光。

嗜睡者身体上部宽大，酷似秃鹫，一副热心肠，心宽体胖，外表光滑，腹部长有浓毛。

记忆力强的人身体上半部纤小、光滑、略胖。

【4】在我看来，灵魂和肉体相互影响。若是灵魂的状态发生了变化，身体的外貌也会随之发生变化；反过来，若是身体外貌发生了变化，灵魂的状态也会随着变化。既然忧伤与快活同是灵魂的两种状态，那么，显而易见，忧伤者会呈现出一副哭丧的脸，快活者则是欢乐的脸。如若灵魂已从狂热的激情中解脱出来，身体外貌还保持着原状，即使这样，灵魂与肉体仍然在相互作用，只不过各自的反应不是同时发生而已。灵魂与肉体双方，一方要随着另一方的变化而变化，这一点现在是显而易见的。通过下列的实例，这会变得更清楚。发疯看来应是灵魂方面的疾病，可是，医生若以药物清洗身体，并嘱其调整某些生活方式，最终就可使病人的灵魂摆脱疯狂。这即是通过治疗身体，同时使身体外貌放松，从而让灵魂摆脱疯狂。既然二者的变化是相随发生，那么，它们的反应也显然是彼此同步的。显而易见，身体外貌的变化与灵魂功能的变化相类似，所以，动物身上的一切相似性也表明了某种相同情形。

在动物的许多活动中，有些是某一类动物所独有；有些则为全部动物所共有。因此，如果灵魂的活动是特有的，身体方面的属性也是特有的；而如果灵魂的活动是共有的，身体方面的属性也是共有的。譬如，攻击性与性欲冲动就是许多动物所共有的，尾巴多毛的动物富有攻击的共性，驴和猪则处于性欲冲动状态。但狂吠乃犬类特有，痛感迟钝则为驴类特有。以上所说的是，我们必须把共同的与独有的加以区别。

如果希望能够在细节上更详尽地讨论这些问题，就必须对所有的情况都非常熟悉。既然身体上的可见特征可以归结为出于动物及其活动的相似性，另外的某些特征则出于热与冷，那么，对于身体上的有些可见特征就应当用极细微的差异来加以区分，但仍贯之以相同的名字。譬如，同是脸色苍白，就有可能是因为恐惧或者因为疲劳过度所引起（虽名称相同，但相互间却存在细微的差异），可是由于其间差异微小而不易识别，除非我们本来就对其外观非常熟悉，并能把握住外观所显示出的意义。只有最机敏，最能干的人才能做到这点，利用这种方法，他可以辨明外在特征上的许多差异。这个方法不仅普遍适用，而且可以用在对表征的选取方面，因为被选取的每一表征都应当符合它所标示的内容。再者，对于表征的选取及其说明，还需使用演绎推理，来把相关的事项赋与所当属者。譬如，假若某人无耻与小气，那么，他也许会是一个贼，或者是一个吝啬鬼，之所以是贼，是因为他厚颜无耻；之所以是吝啬鬼，则由于他小气。因此，在诸如此类的每一场合，就必须运用上述方法，以对一些特征作出补充说明。

【5】现在，我将首先对动物进行区分，看它们是根据什么而被分为凶猛的与怯弱的，正直的与邪恶的。动物的种类首先必须被区分为两性，即雄性与雌性，它们各自都拥有适合于自己性别的特性。在我们力图饲养的野兽中，雌性的性情比雄性更易被驯服，也更温顺，在力气方面也比较弱小，因此更容易饲养与管教。它们远不如雄性蛮野。这一点，从我们自身的情形也看得分明。当我们被激情支配时，我们会变得愈加桀骜不驯，决不会向任何人屈服让步，甚至动辄使用暴力，让激情驱使办蠢事。在我看来，雌性较雄性在性情上要更狭隘一些，但也更富有同情心，较少冒险精神。这在女子身上，以及我们豢养的雌性动物身上都明显可见；森林周围的所有牧羊人与猎人也证实，动物的实际情形确与我们的描述相吻合。此外，下述内容也同样显然，即，每一种类中的任何雌性都比雄性头小，脸窄，脖子纤细，胸部瘦弱，肋骨窄小，但腰部与大腿却较雄性肥胖，而且，雌性膝内倾，小腿细长，脚匀称，整个身体的外貌，与其说是高贵，勿宁说是更富有魅力，雌性的肌腱也较不发达，但肌肤却润泽柔滑。雄性在上述的所有方面都正与雌性相反，他们天生就属于比较勇猛与诚实的一类，雌性却比较怯懦，也较少诚实。

在所有的动物中，狮子显得具有最完全的雄性动物的特性。因为狮子的嘴很大，脸盘方正，也不很瘦，上颚虽不突出，却与下颚相互吻合，鼻子虽不够精巧，却也厚实，闪烁深陷的双眼，不大不小，既不显露狂暴，也不流露忧虑。浓郁的眉毛，方阔的额头，自额头中间向下眉头与鼻孔之间略微凹陷，凹陷的地方犹如一团阴云。自额头到鼻端的毛发，真像马的鬃毛，头的大小适中，脖子长而厚实，上面覆盖有褐色的毛发，毛发不很直立，也不太卷曲，锁骨部位连得不紧，比较容易分开，肩膀强壮，胸脯结实有力，体阔膀宽，肋骨与背部也很阔大，臀部与大腿不很肥胖，却活动灵便。腿脚肌肉强壮发达，行走有力，整个身子关节灵活，肌肉发达，既不太干硬，也不很湿软，行走不快，但步子较大，走动时双肩来回晃动。以上即是狮子的体相特征；至于狮子的灵魂，则是宽容、大度、慷慨、好胜、温和、正直，与同伴友善。

动物中被认作凶猛的黑豹，其外表除腿脚外，其实更近于雌性，也正是全靠这双腿脚，它才得以完成凶猛的动作。黑豹脸小、嘴大，眼睛细小凹陷，黯淡无光，前额略长，呈圆形而非扁平地隆起于两耳之间，脖子显得过长、细瘦，胸部狭窄，背部较长，臀部与大腿肥胖，腰窝与肚腹比较扁平，毛色斑杂，身体各部位关节整体上不匀称、不均衡。黑豹的体貌特性大致如此，它的性情狡猾，喜偷窃，总而言之是性好欺诈。

我们已经分别地叙述了外貌呈雄性与雌性特点的两种被认为凶猛的动物，以及它们各自最显著的特征。至于它们其他方面的特点，是很容易证明的。另外那些适宜体相观察的、来自动物的特点，我们将在表征的选取方面再作叙述。

【6】就人而论对诸多表征可以选取如下。那些脚掌生得宽大结实，关节灵活肌腱强壮者，性情也刚烈，是雄性的表征；而那些脚掌窄小，关节不强健，外貌虽不雄壮，但比较富有魅力者，性情也柔弱，是雌性的表征。脚趾弯曲者不知羞耻，与曲爪者为一类，表明是具有曲爪的鸟。带有弯曲的蹼足者是胆小的，表明是小脚的鹑，一种生长在沼泽中的鸟。

踝关节强壮与灵活，性情猛烈，是雄性的表征；而踝关节肥胖、不灵活，性情软弱，则是雌性的表征。

小腿关节灵活，肌腱强壮结实者，性情刚烈，是雄性的表征；小腿精巧结实、放荡，是鸟的表征。小腿极度丰满，以至于像就要绽开一般，则粗野、不知羞耻；这是显而易见的。

膝内倾者放荡，这也是显然的。

大腿骨骼宽大，肌腱结实者是刚烈的，这是雄性的表征。

大腿骨骼宽大，大腿丰满者是温顺的，这是雌性的表征。

臀部骨骼大，但臀部瘦削者，是刚强的；臀部肥胖者是柔弱的；臀部瘦削犹如刀剔过一般者，是邪恶的，这是猴子的表征。

腰细是狩猎动物的表征，例如狮子和狗。人们可以看到，最善狩猎的狗腰都是细的。

肚腹宽松者是刚强的，表明是雄性；肚腹不宽松者，是柔弱的，这很明显。

背部宽阔强健者性情刚烈，表明是雄性；而背部窄小软弱者是柔弱的，表明是雌性。

腰腹强健者则性情刚烈，表明是雄性；腰腹柔软者则性情怯弱，表明是雌性。腰腹膨胀像要绽开者，则多嘴多舌，喋喋不休，是蛙类的表征。凡从肚脐到胸脯比由胸脯到脖颈距离更长者，是贪馋与感觉迟钝者。贪馋是因为肚腹对食物的容纳量特别大；感觉迟钝则是由于感觉区域狭窄。接纳食物过量与不足都会压迫感觉区域。胸部宽阔，关节灵活者，性情刚烈，表明是雄性。

背部宽阔、肥满，关节灵活者，性情刚烈，表明是雄性。而背部软弱、瘦削，关节不灵活者，性情怯弱，表明是雌性。背部凸起，两肩趋挤胸脯者，性情邪恶。这是恰如其分的，因为其身体前面部位显得看不见了。背部略微凹下者，表明愚蠢而自负，就像马那样。如若背部既不太凸起，也不很凹下，那么，适中者就应当是动物中生长发育得优良的。

连接肩与肩胛的关节灵活者，则性情刚烈，表明是雄性。肩部柔弱，关节也不灵活者，性情怯弱，表明是雌性。这里所说的情形与脚、腿等道理相同。肩部结构宽松者，性情大方。观察表明，性情宽厚与否与身体外形的宽厚紧密相关。凡肩部活动艰难者往往气量狭小。这是显而易见的。

锁骨部位松弛者，性情敏感；因为锁骨活动自如者，也容易接纳感觉运动。相反，锁骨部位僵硬者，不敏感，因为锁骨不易活动，也就不易接纳感觉运动。

粗脖子者性情刚烈，表明是雄性。细脖子者则软弱，表明是雌性。脖子厚实粗大者，性子鲁莽，是鲁钝的，牛就是这样的。脖子大而不粗者，则大度，譬如狮子。脖子细长者怯懦，譬如鹿。脖子过短者阴险，譬如狼就是这样的。

嘴唇薄而上下唇不相密合，上唇较下唇突出者大度，譬如狮子。人们也可以在强壮的大体型狗那里看到相同的情况。嘴唇虽薄却硬，且在犬齿处突出者，出自良种，野猪就是这样的。嘴唇厚，上唇较下唇突出者是愚钝的，驴和猴就是这样的。上唇与上颚都突出者是急躁的，狗就是这样的。

鼻孔厚凸者懒散，譬如牛。鼻端粗厚者不敏感，譬如猪。鼻端尖凸者好发怒，狗就是这样的。鼻端圆凸光滑者，慷慨大方，狮子就是这样的。鼻端尖薄者属鸟类。鼻子自前额笔直延展略呈钩形者，不知羞耻，渡鸟就是这样的。自前额分开的钩形鼻者是大度的，譬如鹰。凹形鼻，鼻端自前额成圆凸状者猥亵，譬如鸡。塌鼻者也是猥亵的，鹿就是这样的。鼻孔排开者是热烈的，处于激动中时就是这样的。

脸盘肥厚者懒散，譬如牛。薄脸皮者谨小慎微，譬如驴和鹿。小脸盘者心眼小，譬如猫和猴。大脸盘者迟钝，譬如驴和牛。脸盘若是不大不小，居中状态是最合适的。面部出现小气的表情者是下贱的，这显而易见。

眼睛下面生有垂突物者嗜酒。之所以有这种表征，是因为眼睛下面的垂突物正是滥饮的结果。眼睛上面生有垂突物者嗜睡，之所以有这种表征，是因为当人们从睡梦中醒来时，上眼睑总是下垂着的。小眼睛者小心眼，这在猴子那里明显可见。大眼睛者迟钝，譬如牛。因此，天性最完美者，眼睛必是不大不小。眼睛深陷者脾气坏，譬如猴。眼睛暴凸者鲁钝，这明显地表现于驴类。因此，眼睛应该是既不深陷，也不暴凸，居中状态最佳。眼睛略微凹陷者是大度的，譬如狮子。眼睛鼓圆者是驯服的，譬如牛。

前额小者愚笨，譬如猪，过大者迟钝，譬如牛，呈圆形者感觉迟钝，是驴的表征，略长者感觉也迟钝，譬如狗。前额匀称呈四方形者大度，譬如狮子。眉毛垂悬者是骄傲的，譬如公牛和狮子。眉毛僵直者好奉承，此属后天的特性，人们可以在狗的身上观察到这种特性，因为当狗摇尾乞怜时，前额平滑。既然垂悬的斑驳眉毛表现骄傲，僵直的眉毛显示讨好，那么，它们的居中状态就是最为合适的。苦脸者阴郁，之所以有这种表征，是因为难受才苦脸。垂眉者好抱怨，之所以有这种表征，是因为好抱怨者都眉头低垂。

头大者敏感，狗就是这样。头小者不敏感，驴就是这样。尖头者不知羞耻，曲爪类动物就是这样。

小耳朵者类于猿，大耳朵者类于驴。人们可以观察到，最好的狗都有适中的耳朵。

皮肤太黑者胆小，埃及人、埃塞俄比亚人就是这样。皮肤太白者也胆小，譬如妇人。肤色居中者趋于勇猛。黄褐色毛发者有胆量，譬如狮子。火红色毛发者狡猾，譬如狐狸。肤色转白而颤抖者胆怯，说明是由于恐惧引起的表征。褐色皮肤者冷淡，冷冷地难以运动，由于身体动作艰难，自然缓慢。红色皮肤者动作敏捷，因为身体各部位只有在运动而发热时，才会呈现红色。肤色火红者容易疯狂，因为只有在身体过度发热时，才会呈现火红的肤色，而过度发热者都是容易发狂的。胸部皮肤发烧者性子暴躁，之所以是这样，因为被激怒者往往胸膛发烧。脖子及太阳穴周围的经络隆起者容易发怒，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愤怒者即表现出这种状况。易脸红者怕羞，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害羞就会脸红。面颊呈红色者嗜酒，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饮酒则面颊变红。眼睛变红者则正在发怒，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发怒者眼睛变红。眼神过于黯淡者胆怯，因为前面已经表明极度的黯淡意味着怯弱。眼神不太黯淡，而是趋于黄褐色者有胆量。眼睛呈灰白色或白色者胆怯，因为白色即是胆怯的表征。眼睛不呈灰白色，而是明亮闪烁者有胆量，譬如狮子和鹰。眼睛呈暗紫色者贪吃，譬如羊。眼睛是火红色者不知羞耻，譬如狗。眼睛苍白并带有斑点者胆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受到惊吓者才会变白，肤色也随之变化。眼睛发光者是淫荡的，公鸡与渡鸟就是这样。

小腿多毛者淫荡，譬如山羊。胸部与腹部多毛者做事无恒心，譬如鸟，因为鸟的胸部和腹部全是毛。胸部过于光秃者不知羞耻，妇人就是这样。因此，应该是既不过于多毛，也不过于光秃的居间状态最佳。肩膀多毛者做事无恒心，譬如鸟。背上多毛者完全不知羞耻，譬如野兽。脖子背面多毛者是大度的，譬如狮子。下巴尖有毛须者有胆量，譬如狗。两边眉毛皱在一块者是阴郁的，这种特性与其外表一致。眉毛一端垂落至鼻前，另一端伸展至太阳穴者愚蠢，譬如猪。毛发僵直者胆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受到惊吓时，毛发就会直立。毛发蓬松卷曲者也胆怯，譬如埃塞俄比亚人。既然过分蓬松的卷发标示着胆怯，那么，只在毛端卷曲者则趋于有胆量，譬如狮子。在靠近额头的脸部生有向后卷曲的毛发者大度，狮子就是这样。毛发由头上一直垂落至鼻端者下贱，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外表呈现出的正是一副奴相。

步幅长，步态慢者，尽管开初缓慢，却能到达目的，因为长步幅意味着好的开端，而慢步态则意味着延缓。步幅短且步态慢者，既迟缓，也不能到达终点，因为短步幅与慢步态是软弱无力的。步幅长且步态快者，虽然起步犹疑，却能抵达终点，因为快步态有助于到达终点，但长步幅却不利于起步。步幅短但步态快者，虽起步容易，但不利于到达终点。

关于手、臂和上臂的姿势问题，也可作同样的说明。僵直的两肩来回晃动者狂暴，马就是这样。两肩朝前耸动者是大度的，譬如狮子。而在行走当中，腿脚向外者是柔弱的，譬如妇人。身体扭捏作态者是俗媚的，俗媚者所表现的正是这样。行走时身子向右倾斜者是病态的，这显而易见。

眼睛锐利，转动快速者是贪婪的，譬如鹰隼。经常眨眼者是胆怯的，因为受到惊吓时，眼睛的第一个反应即是眨动。眼睛不停地向四周环视者，眼珠处在眼睛中央，眼睑低垂，眼睛自下而上地温柔凝视者，眼睛向上转动者，以及一般而言，凡眼眶蓄泪，目光温柔者，都富有青春活力。这在女子方面是显而易见的。眼睛似已定位，呈现白色，只偶尔活动眼睑者，则正在沉思，因为当心灵全神贯注于思想时，眼睛是静止不动的。

用低沉的声调大叫者目空一切，譬如驴。声音开始低沉，继之尖锐地鸣叫者，是沮丧哀怨的，譬如牛，这正符合牛的声音。以尖利、柔弱、嘶哑的声音谈话者是病态的，妇人就这样，且恰如其分。以低沉、无所畏惧的声音大叫，是有胆量的狗的表征，这是符合它们的本性的。叫声柔弱单调者是驯服的，譬如绵羊。叫声尖厉沙哑者是贪吃的，譬如山羊。

身材极矮者动作敏捷，因为血液流遍矮小躯体、运动达至意识都非常迅速。过于高大者动作迟钝，因为血液流遍庞大的躯体，运动达至意识都缓慢。矮小者由于身体发热，肌肤干燥，做事有始无终；因为血液流淌在矮小躯体之中，由于火一般的热而迅速流动，由此导致意识不能保持同一，而是一事未成，又转移到他事上去了。但身材高大者，由于身体发凉而肌肤湿润，做事亦是有始无终；因为血液在庞大的身躯当中因凉而流动缓慢，不能抵达意识之所在。然而，若矮小者因凉而肌肤湿润，做事则会变得有始有终；因为难以流畅的混合成分使得在矮小躯体中的运动达到了平衡，于是就能完成开初的事情。而高大者，若是因为热而肌肤干燥，同样也会变得做事有始有终，且感觉敏锐；因为肌肤的热可以使得过度庞大的身躯达成平衡，从而做事能够有始有终。身体过于矮小或过于高大的缺陷，以及碰巧如何克服各自的缺陷以做事有终，或者不能克服缺陷，又做事无终等问题，我们都说过了。对感觉而言，上述两者的居间天性为最佳最善，它也应当属于这样的人；因为运动在既不过大、也不过小的躯干中，既容易到达意识之所在，又不会过分。所以，躯体适中的人不仅能出色地把事务完成于搁置之前，而且也最可能成为感觉敏锐者。

身体不匀称者是邪恶的，雌性就带有这种特性。如果说身体不匀称者是邪恶的，那么，身体匀称者就应当是正直与勇敢的。然而，正如在开始时就确定的，身体的匀称应归因于对身体的适度保养和良好的习惯，而不只是天生的雄性外形。对以上分别属于雄性与雌性的全部表征，我们的说明是符合实际的，也是适宜的。因为这确定了最完善的分类，而且事实上，雄性显示出比雌性更正直，更勇猛，一句话即更为优秀。在全部表征的选取中，一些比另一些更能清楚地显示主体。最清楚的特征出现在对观察而言最有利的身体部位。而对观察最有利的部位首先是眼睛、前额、头部及面部，其次是胸部与肩部，再次是腿和脚，腹部是最不重要的。总而言之，这些部位提供了最清晰的表征，由此，可使意识得到最显明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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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Phusiognomonika据《洛布古典丛书》希腊本文。

[2] dianoia由dia（通过，由于）noein（思想）两词合并派生，在其他有关认知的语境中多作思索或理智。

[3] semeion，表示事物特点的标志或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