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瞧,这个人》-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在线阅读

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

—①

我自己是一回事,我的著作是另一回事。——在这里,在谈论

① 参看科利版第13卷,19[1.7]以及相关注释。原本为十月份稿本的第15节。

在付印稿第17页的背面,我们可以看到尼采涂划过的改写本:[15.]1/「我自己是一回

事,我的著作是另一回事。」「在这里,在谈论[我的「个别」著作]之前,[我要来说说]如

此漫不经心地,而这是以某种方式与此事合适的,我要先来[说说这些著作]何以得到

理解或者得不到理解的问题[:它]。根本还没有到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以后人们将

不得不需要一些机构,在其中人们将在我的精神中生活和说教;更早些,就要有教职来

阐释我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可是,倘若我今天[就]指望人们来听取和接受[我]

我的真理,那或许是与我自己完全矛盾的;人们[今天]还不听取,人们[今天]还不接受

我,这[对于]不仅是可理解的,在我看来本就是对头的。再说一遍,在我的生活中,人

们看不到任何“恶意”;连文字上的“恶意”,我也举不出一个事例。[但纯粹的蠢行却是

多多的!……]如果有人拿起我的一本书,那么在我看来,这就是人们[证实]能够为自

己证实的最稀罕的奖赏之一[;我]。海因里希·冯·斯泰因博士真诚地抱怨,理解不了

我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的任何一句话,有一次我对他说,这就对头了:弄懂了其

中的六句话,亦即体验了其中六句话,凡人就能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心灵]层次上。[有

这种距离感的]我,怎么可能[哪怕]只是指望我所认识的[这些]“现代人”——来读我

的书呢!我的成功[刚好]与叔本华的成功相反,——我要说的是“我现在没被阅读,将

来也不会被阅读”……人们在否定我的著作时表现出来的天真无辜屡屡让我满足,我

并不想低估[否认]这种满足感。还是在今年夏天,当时我也许能够以我某种重要的

文学、太过重要的文学使其余所有的文学失去平衡,柏林大学的一位教授善意地暗示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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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著作之前,我先要来说说这些著作何以得到理解或者得不到

理解的问题。我如此漫不经心地做这件事,而这是以某种方式与

此事合适的:因为根本还没有到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自己的

时代也尚未到来,有些人是死后才得以诞生的①。——到某个时

候,人们将不得不需要一些机构,人们在其中生活和说教就如同我

理解的生活和说教一样;也许,甚至人们到那时也要开设专有的教

席来阐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可是,倘若我今天就指望人们

我,我得用另外一种形式:这种东西是没人读的。——最后,不是德国,而是瑞士,提供

了两个极端的事例[:一篇]。维特曼博士在《联邦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是关于《善恶

的彼岸》的,题为《尼采的一本危险的书》;还有,卡尔·施皮特勒先生写的一篇关于我

的[文学]书的总体报告[,同样也发表在《联邦报》上面。][这两篇]文章乃是我一生中

的极限——我不说这个了……举例来说,后者把我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当作更高

的风格尝试,希望[我]今后也关心一下内容。[……][并非]并非在一个或者另一个情

形中缺乏善良意志;更不是缺乏理智。施皮特勒先生在我看来甚至是今天[做]批评的

人们当中最受欢迎者和最精细者之一[:他关于法国戏剧的著作——没有出版——是

一流的]。我就益发要尝试一种说明了。——说到底,没有人能够从包括书本在内的

事物中听到比他已经知道的[更多]的东西。凡是人们从自己的体验出发达不到的东

西,人们是听不到的。现在让我们来想想一个极端的例子:一本书谈的是纯粹体验,后

者完全处于一种常见的或者哪怕只是[一种]罕见的经验之可能性之外,——这本书就

是一种新的经验系列的第一语言。在这种情形下,干脆什么也听不到,由于听觉上的

欺瞒,在什么也听不到的地方,就什么也不存在……这终归是我通常的生命经验[,]也

可以说是我的经验的独特性。谁若以为已经理解了我的什么东西,他其实只是根据自

己的形象编造了我的什么东西——当中不乏我的对立面,例如一个“理想主义者”;谁

若对我毫无了解,他便会否认我竟在考虑之列。——“超人”一词[被用来表示一个至

高的发育良好的类型,一个词],该词出自查拉图斯特拉这个道德的毁灭者之口,成了

[一个]十分清晰的[词语],几乎处处都完全无辜地被理解为那样一种价值,这种价值

的对立面、它的死敌查拉图斯特拉[+++]另一个博学的、长角的畜牲竟然怀疑我是

达尔文主义者;甚至于在这个词中重又见出了卡莱尔的英雄崇拜。[+++]。—

编注

① 有些人是死后才得以诞生的]参看《偶像的黄昏》格言第15条;《敌基督者》序

言。——编注58

瞧,这个人

来听取和接受我的真理,那或许是与我自己完全矛盾的:人们今天

还不听取,人们今天还不懂接受我,这不仅是可理解的,而且在我

看来本就是对头的。我不愿被混为一谈,——这也包括我不混淆

自己。——再说一遍,在我的生活中,人们难以证明有什么“恶

意”;连文字上的“恶意”,我也几乎举不出一个事例。相反,纯粹的

蠢行却太多了……如果有人拿起我的一本书,——我甚至假定他

为此要脱掉鞋子,——更不用说要脱掉靴子了,那么,在我看来,这

就是人们能够向我自己表示的最稀罕的奖赏之一了……海因里

299 希·冯·斯泰因博士有一次真诚地抱怨说,理解不了我的《查拉图

斯特拉如是说》里的任何一句话,当时我就对他说,这就对头了:弄

懂了其中的六句话,也就是体验了其中的六句话,凡人就能提升到

一个比“现代”人所能达到的更高的层次上了。有这种距离感的

我,怎么可能指望我所认识的“现代人”——来读我的书呢!——

我的成功刚好与叔本华的成功相反,——我要说的是“non legor,

non legar”[“我现在没有被阅读,将来也不会被阅读”]。①——人

们在否定我的著作时表现出来的天真无辜屡屡让我满足,我并不

想低估这种满足感。还是在今年夏天,当时我也许能够以我重要

的文学、太过重要的文学使其余的文学失去平衡,柏林大学的一位

教授善意地暗示我,我得用另外一种形式:这种东西是没人读

的。——最后,不是德国,而是瑞士,提供了两个极端的事例。维

①“我现在没有被阅读,将来也不会被阅读”]参看叔本华:legor et legar[我现在

被阅读,将来也会被阅读],见“论自然中的意志”序言(第二版),标记日期为“1854年8

月”(《著作集》,弗劳恩斯达特版,第四卷,第 XⅢ页,尼采藏书)。——编注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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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曼博士①在《联邦报》②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是关于《善恶的彼岸》

的,题为《尼采的一本危险的书》;还有,卡尔·施皮特勒先生③写

的一篇关于我的书的总体报告④,同样也发表在《联邦报》上面。

这两篇文章乃是我一生中的极限——我要小心谨慎地说这个……

举例来说,后者把我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当作“更高的风格尝

试”,希望我今后也关心一下内容;维特曼博士则对我在努力取缔

所有正派情感方面表现出来的勇气表示了敬重。——在这里,通

过一个偶然的小小诡计,每个句子都是顺理成章的,让我钦佩,但

却是一种头足倒立的真理:根本上,人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重

估”一切“价值”,就能以一种甚至值得注意的方式击中我的要

害——用不着拿钉子钉进我的脑袋……⑤我就益发要尝试一种说

① 维特曼(V. Widmann,1842-1911年):瑞士作家、《联邦报》编辑。——译注

②《联邦报》]即“尼采的危险之书”,发表于伯尔尼《联邦报》1886年9月16-17

日;可参看尼采此间的书信。约瑟夫·维克多·维特曼与卡尔·施皮特勒为好友,他

曾与尼采有书信往来(1887/1888年)。——编注

③ 施皮特勒(Karl Spitteler,1845-1924年):瑞士诗人、小说家,1919年诺贝尔

文学奖得主。——译注

④ 卡尔·施皮特勒先生写的……]在“弗里德里希·尼采及其著作”一文中,载

1888年1月1日《联邦报》(可参看《尼采生平编年史》)。参看卡尔·施皮特勒:《我与

尼采的关系》,慕尼黑1908年。——编注

⑤ 在这里,通过一种偶然的……]原为:并不是在一个或者另一个情形中缺失“善

良的意志”;更不是缺失理智,施皮特勒先生在我看来甚至是今天做批评的人士当中最

完美和最精细者之一;他关于法国戏剧的著作——尚未出版——也许是一流的。尼采

于12月下旬在都灵对之做了改动;他把终稿寄往莱比锡,附有下面这个十分准确地给

印刷工的提示:在第三章“我为什么能写如此好书”第一节,大约在中间位置有一小段

文字,是以“并不是在此缺失理智,更不是缺失善良的意志”一句开始的,请以下文替代

之。对此也可参看尼采1887年9月17日致奥维贝克的信。——编注60

瞧,这个人

明了。——说到底,没有人能够从包括书本在内的事物中听到比

300 他已经知道的更多的东西。凡是人们从自己的体验出发达不到的

东西,人们是听不到的。现在让我们来想想一个极端的例子:一本

书谈的是纯粹体验,后者完全处于一种常见的或者哪怕只是罕见

的经验之可能性之外,——这本书就是一种新的经验系列的第一

语言。在这种情形下,干脆什么也听不到,由于听觉上的欺瞒,在

什么也听不到的地方,就什么也不存在……这终归是我通常的经

验吧,也可以说是我的经验的独特性。谁若以为已经理解了我的

什么东西,他其实只是根据自己的形象编造了我的什么东西,——

当中不乏我的对立面,例如一个“理想主义者”①;谁若对我毫无了

解,他便会否认终竟把我考虑在内了。——“超人”一词被用来表

示一个至高的发育良好的类型,这种人对立于“现代”人,对立于

“好”人,对立于基督徒和其他的虚无主义者——该词出自查拉图

斯特拉这个道德的毁灭者之口,成了一个十分令人深思的词语,几

乎处处都完全无辜地被理解为那样一种价值,这种价值的对立面

① 谁若以为已经理解了……]对此(也包括下文)可参看尼采1888年10月20日

致友人、“理想主义者”梅森堡(Malwida vòn Meysenbug)信中的一段文字,其中写道:几

年来我一直把自己的著作寄给您,以便您终于能诚实而质朴地向我申明“我断然拒绝

每一句话”。而且,或许您有权这样做。因为您是“理想主义者”——而我把理想主义

当作一种已经成了本能的不诚实,当作一种不惜代价地不愿正视实在性的态度我的著

作的每个句子都含着对理想主义的蔑视……您根据我的“超人”概念重又编造了—

那是我决不能原谅的某个东西——一个“更高级的欺诈”。来自女巫(Sybillen)和先知

之近邻的某个东西:而我的著作的每一个严肃的读者都必定知道,不至于让我厌恶的

一个人的类型,恰恰是过去的理想偶像的对立类型,更类似于凯撒·波尔查类型,其类

似程度远超过一个救世主。参看《尼采生平编年史》。——编注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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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在查拉图斯特拉形象上,可以说表现为一个高等人的“理想主

义”类型,半是“圣徒”,半是“天才”……因为这个词,另一个博学

的、长角的畜牲竟然怀疑我是达尔文主义者;甚至于在这个词中重

又见出了那个违逆知识和意志的大骗子卡莱尔①的“英雄崇拜”,

那原是我深恶痛绝的。如若我低声细语地告诉某人,与其去寻找

一个帕西法尔倒不如寻找一个凯撒·波尔查②,那他是不会相信

自己的耳朵的。——人们务必要原谅我,对于有关我的书的评论,

尤其是报纸上的,我是没有任何好奇心的。我的朋友们、我的出版

商是知道这一点的,他们不跟我谈论诸如此类的事。在某个特殊

场合,我看见了关于我的一本书——那是《善恶的彼岸》——的全 301

部指责;对此我或许得好好写一篇报道。《国民报》③——普鲁士

的一份报纸,为了告诉我的外国读者,恕我直言,我自己是只读《辩

论报》④的——极其严肃地把这本书理解为“时代的标志”,是地地

道道的容克哲学,而对此,《十字报》⑤只是缺乏勇气而已——人们

该相信吗?……

① 卡莱尔(Thomas Carlyle,1795-1881年);英国散文家和历史学家,著有《法国

革命》、《论英雄和英雄崇拜》等。——译注

② 凯撒·波尔查(Cesare Borgia,1475-1507年):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诸侯,

瓦伦丁公爵,是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与其情妇贾旦妮所生之子。——译注

③《国民报》(Nationalzeitung)是普鲁士的一家日报,创办于1844年。——译注

④《辩论报》(Journal des Debats):创办于1789年的巴黎著名报刊(发行至1944

年)。——译注

⑤《十字报》(Kreuzzeitung):即《新普鲁士报》,因报头有醒目的黑十字而被称为

《十字报》,1848-1939年在德国出版。——译注62

瞧,这个人

二①

上面是就德国人来说的:因为在别的地方,我到处都有读

① 这里整节文字经过12月初的修订后,由尼采从都灵寄往莱比锡,附有下面的

提示:在“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一章中,取代以前的整个第2节。早先的稿本如

下:迄今为止,德国人还没有理解我的任何东西,更遑论理解我本人了。——竟有人理

解了我的某些东西,——理解了我吗?——有一位,再无别人了:那就是理查德·瓦格

纳,我更有理由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一个德国人……在我的德国“朋友”中(——“朋友”

概念在我的生命中是一个棘手概念),有谁稍稍触及到了那种目光的深度—16年

前,正是凭着这种目光的深度,瓦格纳在我这儿成了先知?当时,在一封发表于《北德

意志报》的书信中,瓦格纳把我介绍给德国人,用的是下面这种不朽的语言:“我们对您

的期望,只能是整整一生的使命,而且是一个为我们所极度需要的人的整整一生,您向

所有那些人宣布为这样一个人,他们来自德意志精神最宝贵的源泉,来自对于德意志

精神专心投入的一切事务的深刻严肃性,从而要求启发和指示,德意志的教养要协助

这个复苏的民族达到自己最宝贵的目标的话,必须具有何种方式。”瓦格纳的估计完全

是对的:在今天他是正确的。我是唯一的force majeure(优势力量、不可抗力),足够强

大,足以拯救德国人,说到底也不只是德国人……他也许忘了,如果我注定要为文化指

明道路,那么我岂不是也要为理查德·瓦格纳指明道路么?文化与帕西法尔——这是

行不通的……尼采引用的瓦格纳文字见于瓦格纳1872年6月12 日的“公开信”,时值

维拉莫维茨-默伦多夫发表针对尼采《悲剧的诞生》的小册子。 此外,在付印稿中

有一个准备稿(为本节的终稿),《尼采反瓦格纳》序言和一封书信草稿的背面利用了这

个准备稿,表明尼采在都灵一直都随身带着它。这个准备稿如下:最后在这儿也出现了

种族问题。德国人对我不够亲近——我得谨慎地表达自己:德国人根本不能读懂我……

[今天谁若在德国读我的书,他此前就已经像我自己一样彻底非德国化了:人们知道我

的公式“做好德国人就是要非德国化”,或者是——在德国人中间没有任何细小的差

别——要有犹太人出身。——在纯粹的德国人中间,犹太人始终是更高级的种族——

更精致、更精神、更可爱……在巴黎,人们说,挺可爱的海涅(L'adorable Hei

ne)。——]我的骄做在于,到处都有人热爱我、表彰我,除了欧洲的平原德国……在维

也纳,在圣彼得堡,在斯德哥尔摩和哥本哈根,在伦敦,在巴黎,在纽约——到处都有我

的读者,都是些出类拔萃的有识之士,都是些经受考验、受过高等地位和责任方面教育

的人物。我的读者中间有真正的天才。而且,我承认,我更喜欢那些没有读过我的书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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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都是些出类拔萃的有识之士,都是些经受考验、受过高等地

位和责任方面教育的人物;我的读者中间甚至有真正的天才。在

维也纳,在圣彼得堡,在斯德哥尔摩,在哥本哈根,在巴黎和纽

约——到处都有人发现了我:而在欧洲的平原德国,我却没有被发

现①……而且,我承认,我更喜欢那些没有读过我的书的读者,他

的读者,他们既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也根本不知道“哲学”一词:但不论我走到哪儿,

比如说在这儿,在都灵,人们[一见到我,就都感到轻松愉快。市场上的老妇在没有为

我挑出最甜的葡萄之前是不会歇手的。——]不无道理地,人们把波兰人称为斯拉夫

人中的法国人。一个迷人的俄国女子一刻都不会弄错我的归属。在尼斯的外来人名

单上,我被登记为波兰人。[人们几乎在马特伊科(Matejos)[译按:扬·马特伊科

(Matejko Jan,1838-1893年):波兰画家,以画重大政治和军事题材见长]的每一幅画

上都能找到我的脑袋。——真是稀罕!]我还从来没有用德语思考过一个句子,[更不

用说感受了,]——这一点也许本身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我从前的老师甚至于

断言,我[还]像巴黎小说家一般来构思我的语文学文章:人们必须前进。即便在巴黎,

人们也惊奇于我所有的大胆和精细[——泰纳先生的一个说法——];而且,就对德国

人来说如此有失体统的精神(esprit)概念而言,人们依然会发现,在我的酒神颂歌的最

高形式中,几乎每个句子都掺杂了这种“精华”。——我别无所能。上帝助我啊!阿

门。我们全都知道,[有些人甚至凭着经验知道,]长耳朵是什么意思:我敢断言,[有最

短的耳朵]我有最短的耳朵——[短小得荒唐]。这一点[特别]甚至使女人们不无兴

趣,——[我觉得,]她们感觉我更好地理解了她们?……我是卓绝的反驴,[因而是一

个世界历史的怪物],用希腊语来讲,我是敌基督者……旁白(A parte)、某种要歌唱的

东西,但只是适合于俾斯麦侯爵的尊贵耳朵:/ 波兰人还不是无可挽救,——/ 因为尼

茨基[译按:此处作 Nie[t]zky,显然指尼采自己]还活着……尚罗米(Champromis)[译

按:Pierre Champromis,法国尼采研究者]错误地把这个稿本看作最终稿本,因为尼采

已经为这个稿本备了一个给排版工的提示:在“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一章中,取

代以前的整个第 2节。但同样在这上面,尼采通过抄写文本,把上面记录的润色和补

充录入文本中了;本节新的、最终的稿本,稿纸背面是没有书写的。关于海涅的那段文

字——在巴黎,人们说,挺可爱的海涅(L'adorable Heine)——尼采随后把它用在《尼

采反瓦格纳》的“瓦格纳归属何方?”中了。12月16日以后(尼采这一天得到他引用的

泰纳的信),尼采把新写的这一节寄往莱比锡。——编注

① 上面是就德国人来说的……]原为:最后在这儿也出现了种族问题。德国人对

我不够亲近,我得谨慎地表达自己:德国人不能理解我……我的骄做在于,到处都有人64

瞧,这个人

们既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哲学”一词;但不论

我走到哪儿,比如说在这儿,在都灵,人们一见到我,就都感到轻松

愉快。迄今为止最让我得意的事情是,那些市场上的老妇们①,她

们在没有为我挑出最甜的葡萄之前是不会歇手的。到这步田地,

人们就必定是哲学家了……不无道理地,人们把波兰人称为斯拉

夫人中的法国人。一个迷人的俄国女子一刻都不会弄错我的归

属。我做不到庄重严肃,我顶多会把这种庄重变成难堪……用德

语思考,用德语感觉——我能做到一切,但这一点却超出了我的能

力……我从前的老师李彻尔甚至于断言,我还像巴黎小说家一般

来构思我的语文学文章——紧张得荒唐。即便在巴黎,人们也惊

302 奇于“我所有的大胆和精细”②——这是泰纳③先生的说法——;

我担心,哪怕达到了酒神颂歌的最高形式,人们也会发现,我身上

掺杂了那种永远不会变得愚蠢的——“德国式的”——精华,即精

神(esprit)……我别无所能。上帝助我啊!阿门。——我们全都

知道,有些人甚至凭着经验就知道,长耳朵是什么意思。好吧,我

敢断言我有着最短的耳朵。这一点甚至使女人们不无兴趣——,

热爱我、表彰我,除了欧洲的平原德国……在维也纳,在圣彼得堡,在斯德哥尔摩和哥

本哈根,在伦敦,在巴黎,在纽约——到处都有我的读者,都是些出类拔萃的有识之士,

都是些经受考验、受过高等地位和责任方面教育的人物。我的读者中间有真正的天

才。这种进一步的改动,尼采是在与“我为什么如此聪明”一章第3节的新文本的联系

中做的,在那里,尼采用完全不同的措辞(也就是在1888年12月底),更详细地讨论了

种族问题。参看《偶像的黄昏》“德国人缺乏什么”第3节;也可参看尼采1888年12月

21日致母亲的信,以及《尼采反瓦格纳》序言。——编注

① 那些市场上的老妇们]参看尼采1888年12月21日致母亲的信。——编注

② 原文为法语:toutes mes audaces et finesses。——译注

③ 泰纳]在1888年12月14日的信中(该信12月16日到达都灵)。——编注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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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她们感觉我更好地理解了她们?……我是卓绝的反驴,因

而是一个世界历史的怪物,——用希腊语来讲,而且不光是用希腊

语来讲,我是敌基督者……①

三②

在某种程度上,我知道自己作为作家的特权;在个别情况下我

也确信,习惯读我的著作是会“败坏”趣味和鉴赏力的。人们干脆

① 在笔记本Mp XV 5上,可以看到一张被撕破了的纸条,上面还有两行诗,准备

稿即以此结束;毫无疑问,它是从包含本节终稿的纸张上撕下来的。由于人们无法以

最终的把握断定是谁把这个纸条撕了下来(是尼采本人呢,还是——更有可能——彼

得·加斯特或尼采妹妹),因此人们不能把这张破纸纳入文本中。此外,这张破纸上还

有给印刷工的草写提示。此外文本是与准备稿一致的。“波兰之歌”、“结束波兰”(Fi

nis Poloniae)是由恩斯特·奥尔特莱普(Ernst Ortlepp)写的,开头的诗句(被尼采所改

写)是对“东布罗夫斯基进行曲”(Dombrowski-Marsches)的解说。关于奥尔特莱普,可

参看尼采1864年7月4日致威廉姆·平德尔(Wilhelm Pinder)的信。——编注

② 本节现在的形式是尼采在12月初修订时撰写的,先前的稿本(在第一个付印

稿中:11月中旬稿本)如下:在某种程度上,我知道自己作为作家的特权;而且,在个别

情况下我也确信,研读我的著作在何种程度上是会“败坏趣味”的。人们干脆再也受不

了书籍了;至少是[但愿!]受不了哲学书了。——我来自另一个深谷,同样地我也来自

另一个高空;没有我,人们便不知道什么是高和深。[最后]幸好我[也]没有任何市侩

气,我寻求的荣耀在于,在[所有]每一种引诱技巧上成为大师,——[我至少想到这一

点,]我最后的雄心或许是,说服施瓦本人和其他母牛来我这儿。[而]首先把那些习惯

于读我的著作的读者们宠坏的,乃是我的勇敢:事情处处都有危险,[并非徒然地,人们

与美丽的阿莉亚德纳结交,]对于迷宫有一种特有的好奇心,——与米诺陶鲁斯(Mino

taurus)先生的相识完全没有被拒绝掉……柏拉图——且不说那个“后门”哲学家,即康

德——与我相比乃是一个胆小鬼。——我的著作令人费劲,——[——这就有望不出

现对它们的责难吗?——]为了理解一个哲学家一向讲的最缩简的语言,——还要加

上最少公式化的、最有生机和活力的、最具艺术性的语言—,人们必须运用与通常的

哲学文献所必需者相反的程序。这种程序是人们必须浓缩而成的,不然人们就会败坏

自己的胃口,——人们一定会把我稀释、把我液化,对我掺水:不然人们同样也会败坏自66

瞧,这个人

再也受不了其他的书了,至少是受不了哲学书了。进入这样一个

高贵而微妙的世界,乃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荣誉,——要做到这一

点,绝不可能是一个德国人;说到底,这是人们一定已经获得的荣

誉。但是,谁若通过意志的高度与我相近相类,他就能在这方面体

验到学习的真正狂喜①:因为我来自鸟儿从来都飞不到的高空,我

知道还没有人误入其中的深渊。①有人曾对我说,他对我的书爱不

释手,——我甚至打破了长夜的宁静……世上决不会有更骄傲,同

时也更精致的书了:——它们在有些地方臻至地球的顶峰了,达到

了犬儒主义的境界;人们必须同时用最温柔的手指和最勇敢的拳

头来征服它们。任何脆弱的心灵都无缘于此,永远地,甚至连消化

己的胃口。——沉默在我这儿就是本能,恰如在哲学家先生那里空谈胡扯是本能。我

是简短的:我的读者必须[变成长的,]变成广大的,方能把我思考过的一切、把我默想

过的一切汇集起来。——另一方面,为了在此获得“理解”,有一些[只有]极稀罕者才

能对付的前提:人们必须懂得把一个问题置于恰当的位置上,可以说置于与相关问题

的联系之中——而为此人们必须对全部科学、尤其是哲学本身的隐蔽角落、艰难地带

有地形上的清楚想象和呈现。——最后我只来说说所体验者,而不只是“所思”;在我

这儿是没有思想与生活的对立的。我的“理论”是我的“实践”生长起来的——是从一

种根本上并非无害的和无疑虑的“实践”中生长起来的!……让我们来听听,查拉图斯

特拉在这方面想告诉我们什么,他坚持说“善人们是从来不讲真理的!”———:/——大

胆的冒险、长久的怀疑、残酷的/否定、厌倦、活活切割——这些东西多么难以汇集在一

起!/但从这种种子中将产生出真理。/善人们所谓恶的一切,必须汇集在一起,从而

诞生出一种真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引文:第三部“旧牌与新牌”第 7节—

编注

① 他就能在这方面体验到……]参看彼得·加斯特1888年10月25日致尼采的

信:“您这主配世界的精灵呵,我要把何种‘启蒙’,何种学习的狂喜归功于您!”。—

编注

② 因为我来自鸟儿从来……]参看尼采1888年 11月27日致其出版商的

信。——编注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

67

不良也不行:人们不能异想天开,人们必须有一个快乐的腹部。不

光是心灵的贫困和偏狭使人不可能领会我的书,更要命的是内脏 303

的怯懦、不洁、隐秘报复欲所造成的障碍:我说出的一个词语就能

使人直面那些邪恶本能。在我的熟人当中有相当多的实验动物,

在他们身上,我会感受到对我的著作的不同反应,那是一些富有教

益的不同反应。谁若不想关心我的著作的内容,例如我的所谓朋

友们,那就会成为“无个性的”:人们希望我有幸又走得“这么

远”,——也或许在腔调的更大明快方面有一个进步……这些恶习

重重的“精灵”,“美好心灵”,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们绝对不知道该

怎样开始读这些书,——因此,他们就看不上这些书,这是所有“美

好心灵”的美好逻辑。我的熟人当中的这些笨牛蠢驴,恕我直言,

就是纯粹的德国人,他们使我弄懂了,人们并非总是同意我的看

法,但偶尔却是同意的,例如……甚至关于《查拉图斯特拉如是

说》,我也听说过这样的话……同样地,人身上的任何“女性主义”,

包括男人身上的“女性主义”,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闭门羹:人们从来

都不能进入这个大胆知识的迷宫。人们必须从来不顾惜自己,人

们必须具有冷酷的习惯,方能在全然冷酷的真理当中感到愉快而

明朗。如若要我设想一位完美读者的形象,那么总不外乎是一个

有勇气和好奇心的怪物,此外还有某种坚韧、狡黠、谨慎的性格,一

个天生的冒险家和发现者。最后:我不知道怎么来更好地言说,我

根本上只跟谁说话,就像查拉图斯特拉所言:他只想跟谁叙述自己

的谜团?

向你们,你们这些勇敢的探求者和冒险者,以及总是随狡304

68

瞧,这个人

猾的帆船在恐怖大海上航行的人啊,——

向你们,你们这些沉醉于谜团者,欣喜于黄昏者,你们的

灵魂被笛声引向每一个迷津:

——因为你们不愿用胆怯的手摸索一根引线;而且,在你

们能够猜解的地方,你们就仇视推断——①

同时,我还要来约略说说自己的风格技巧。用符号(包括这种

符号的速度)来传达一种状态,一种激情上的内在紧张——此即任

何风格的意义;而且,鉴于我的内在状态的异乎寻常的多样性,在

我这里也就有了多种风格可能性——那竟是一个人向来拥有过的

最多样的风格技巧。任何优秀的风格,都要能真正传达某种内在

状态,它通过符号、通过符号的速度、通过表情——所有周期性法

则都是表情的艺术——概无错失。我的本能在这里是不会犯错

的。——优秀的风格本身——那是一种纯粹的愚蠢,单纯的“唯心

主义”,就好比“美本身”、“善本身”、“物本身”……此事总归还有一

个前提假设,假设有听众存在——假设有这样一种人,他们能够产

生同一种激情并且也配得上这种激情,假设并不缺乏我们可以对

之传达自己的人们。——举例来说,我的查拉图斯特拉此间就还

在寻找这种人——啊!他还得长久地寻找!——人们一定值得去

倾听他……可直到那时,都不会有人能够把握我在其中运用的技

① 参看《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三部,“幻觉与谜团”。——编注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

69

巧:再也没有人运用过全新的、闻所未闻的、真正为此创造出来的

艺术手段。有人说此类情况恰恰在德语中可能有过,此种说法尚

有待证明:我自己从前曾严厉地拒斥此说。在我之前,人们不知道

能干些什么,——说到底就是用语言能干些什么。——伟大韵律

的技巧,周期性的伟大风格,以表达高贵的、超人的激情的一种巨

大起落,这是我首先发明的;凭借一种酒神颂歌,好比《查拉图斯特 305

拉如是说》第三部末节“七个印记”,①我就飞越以往所谓的诗歌千

里之外了。

——我的著作中有一位无与伦比的心理学家在发言,这也许

是一位优秀的读者所达到的第一个见识——我应得的一个读者,

他读我的书,就像优秀的老语文学家读贺拉斯②的书一样。那些

人人皆能同意的句子,更不消说那些平凡的哲学家、道德家以及其

他的笨蛋蠢货,在我看来都是幼稚的失误:例如那种信念,相信“不

自私”与“自私”是对立面,而ego[自我]本身只是一种“更高的欺

诈”,一种“理想”……既没有自私的行为,也没有不自私的行为:这

两个概念在心理学上都是荒唐的。或者“人人都追求幸福”这个句

子……或者“幸福是德性的报答”这个句子……又或者“痛苦与快

① 参看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译本,孙周兴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年,第 295 页以下。——译注

② 贺拉斯(Horaz,前65年一前8年):古罗马诗人、批评家,著有《诗艺》等。—

译注70

瞧,这个人

乐是对立的”这样的句子……道德这个人类的妖精(Circe)彻底地

伪造了全部心理(psychologica),把它们道德化了,臻于那种可怕

的荒唐境地,以为爱情是某种“非自我、不自私的东西”……人们必

须坚守自己,人们必须勇敢地独立自主,要不然人们就根本不可能

爱。说到底,小女子们最清楚不过地知道这一点:她们对那些忘我

的、纯客观的男人嗤之以鼻……附带插一句,我胆敢猜测自己是了

解女人的吗?这是我的狄奥尼索斯嫁妆的一部分。谁知道呢?也

许我就是永恒女性的第一位心理学家。她们全都爱我——这是一

306 个老故事了:除了那些不幸的女人,那些不能生育的“被解放

者”。——所幸我不愿意被人撕碎:完美的女人一旦恋爱,是会把

你撕碎的……我知道这些可爱的狂野女人①……啊!那是何等危

险的、潜行的、隐秘的小小食肉动物!而与她们在一起,又是多么

惬意呵!……一个力争报复的小女人或许会把命运本身撞

倒。——女人要比男人凶恶无数倍,也比男人聪明无数倍;女人身

上的善已然是一种蜕化形式了……尽管有种种所谓的“美好心

灵”,但根本上还是存在着一种生理上的弊端,——我没有说全部,

要不然我就会变成医学犬儒派②了。③围绕平等权的斗争甚至就

是一种疾病的征兆:每个医生都知道这一点。——的确,女人越是

① 此处“狂野女人”原文为Manade,原义为酒神狄奥尼索斯的女祭司,转义为狂

野女人。——译注

② 此处“医学犬儒派”原文为 medicynisch,意为“对医学愤世嫉俗的”。——译注

③ 女人要比男人凶恶……]笔记本Mp XV 5上的异文,终稿的准备稿:女人从来

没有想到要感到与男人相类似或者甚至与男人“平等”:只有失败的小女人要“解放自

己”……若女人没有小孩,那她就是失败的。举例说来,德性在女人身上,所谓的“美好

心灵”[在女人身上],只不过是一种生理上的缺失——我没有说全部,要不然我就会成

为医学犬儒派了[不得不以此方式说话]。——编注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

71

有女人味,就越是竭尽全力抵制一般权利:自然状态,两性间的永

恒战争,确实绝对给予女人以头等地位。——人们听到我给爱情

下的定义①了吗?这是值得一位哲学家来下的唯一定义。爱

情——其手段是战争,其基础是两性间的殊死仇恨。——人们听

见我关于如何治愈——“拯救”——女人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吗?让

她生个小孩。女人必须有小孩,而男人始终只是②手段:查拉图斯

特拉如是说。——“女性解放”——此乃失败女人、也即不孕女人

对健全女人的本能仇恨,——对“男人”的斗争始终只不过是手段、

借口、策略。她们想通过抬高自己,成为“自在女人”,成为“高等女

人”,成为女人中的“理想主义者”,由此来降低女人的一般等级水

平;为此,没有比人文中学教育、裤衩和政治上的投票畜生权利更

可靠的手段了。根本上,获解放者是“永恒女性”世界里的无政府

主义者,是败类,她们最下作的本能就是复仇……极端恶毒的“理

想主义”的整个种类——此外,这种“理想主义”也出现在男人身

上,例如在易卜生③这个典型的老处女那里——怀有毒害性爱之 307

自然本性的好良心,以之为目标……而且,为了不让人怀疑我在这

方面既正直又严格的信念,我还想根据自己反恶习的道德法典来

传达一个定律:用恶习一词,我要与任何种类的反自然行为作斗

争,或者如若人们喜欢漂亮辞令,那就是要与任何种类的理想主义

作斗争。这个定律说的是:“贞洁之说教就是公然煽动反自然。任

① 我给爱情下的定义]参看《瓦格纳事件》第2节。——编注

② 始终只是]准备稿:对女人来说只是。——编注

③ 易卜生(Henrik Ibsen,1828-1906年):挪威作家,现实主义戏剧的创始人和

代表人物。著有《玩偶之家》《人民公敌》等。——译注72

瞧,这个人

何一种对性生活的蔑视,任何用‘不洁’概念对性生活的玷污,本身

都是对生命的犯罪,——都是违反生命之神圣精神的真正

罪恶。”①②_—③

①“女性解放”——此乃……]准备稿:——为了不让人怀疑我在这方面既正直又

严格的信念,我还想根据自己反恶习的道德法典来传达一个定则([其最高定则是:反

对恶习的殊死斗争!每一种反自然的行为都是恶习][它的中心思想就是]用恶习一

词,我要与任何种类的反自然行为作斗争——):贞洁之说教就是公然煽动反自然。

[一种对德行的谋杀。]任何一种对性生活的蔑视,任何用“不洁”概念对性生活的玷污,

都应当作为对德行的谋杀而受到惩罚。[都是违反生命之神圣精神的真正罪恶。在

《帕西法尔》的犯罪之后,瓦格纳或许就不该死在威尼斯,而应该死在监狱里。(——值

得[推荐]为拜罗伊特歌剧院的碑文。)]人们可以设想一下,我是怎样感受《帕西法尔》

的。在1882年的夏天,当时我正在酝酿《查拉图斯特拉》,后者[---]。——编注

②“贞洁之说教就是……]尼采在此引用他的反基督教定律的第四个定则,构成

《敌基督者》一书的结尾;参看上文关于那个定律的注释。——编注

③ 附带插一句,我胆敢猜测……]付印稿:请允许我来猜测一下,我是了解女人

的:这是狄奥尼索斯的嫁妆。但关于“永恒女性”的判断乃是一个心理学家的深度的标

准,干脆就是测量这种深度的铅锤。我发现,为了对此做出“客观的”判断,尼采关于女

人的判断是甚至比通常一个心理学家的判断更为深刻、更为彻底、更为特立独行,—

例如他竟敢说:“作为人格,在其虚荣之中,女人始终还有对于一般女人的蔑视”。也许

令人不快:但这种令人不快其实却是 sigillum veri[真的标志]……在这里,人们一定不

能从隐蔽角落出发来下判断,就像那些巴黎的先生们,他们把女人当作疾病,也就是巴

黎和19世纪的偶然事件,用以解决一般“女人”问题,——人们必须了解一丁点儿女人

的历史。例如,说女人本来就应当是“较弱的”性别,这无论是在历史学上还是在人种

学上都是难以维持的说法:几乎到处都可以发现——或者已经发现——由女人掌权的

文化形式。女人终于失败了,——失败者的全部本能在女人身上占了上风,创造了女

人这个类型,此乃人类命运中的一大事件,如果人们愿意,也可以说,是一种决断……

因为如果我们并不怀疑,唯从此以后女人才是某种迷人的、有趣的、多样的、狡诈的东

西,——不可估计的心理学的一个金丝编织品:那么,由此就不再无聊了……权力是无

聊的——人们却盯着“帝国”!……倘若女人不是娱乐和优雅方面的一个天才,倘若女

人不成其为女人,那么,她竟还能在尘世坚持下来么?——然则为此人们必须是虚弱

的,……包括一种恶的天才!……一些狂野女人本身!……因为不要低估恶啊,我的

哲学家先生们:——我对基督教的天国第一个抗议就在于,其中的天使不是恶

的……——编注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

73

六①

为了给出一个关于我之为心理学家的概念,且让我端出一门

《善恶的彼岸》中出现的古怪心理学,——此外,我不允许人们对

我此处描写的人物做任何推测。“心灵的天才,正如那伟大的隐秘

者所具有的那样,诱惑者之神以及有良知的天生捕鼠者,其声音可

以下达到每一个灵魂的深度世界里,他一言不发,一眼不看,在其

中不会有一种引诱的顾盼和皱纹,其高超技艺也包括,他懂得表

现——而且并不是表现为他所是的东西,而是表现为对跟随他的

人来说更多地是一种强制力的东西,为的是愈来愈近地逼近他,愈

来愈内在地、彻底地跟随他……心灵的天才,他使所有喧嚣和自满

哑然失声,他教人服从,使粗野的灵魂平静下来,让它们品尝一种

新的渴望,——静静地躺着如一面镜子了,使之映照出那深邃的天

空……心灵的天才,他教会那鲁莽而急促的手变得踌躇,使之能更 308

纤柔地去把握;他猜到隐蔽而被遗忘的财宝,在浑厚的冰层下面的

点滴善良和甜蜜灵气,他是探寻长久地埋在深深泥沙之下的每一

颗金子的魔杖……心灵的天才,跟他接触,每个人都可以满载而

归,并非受了恩赐,得了惊喜,并非仿佛受了外来的财富而生出愉

快或者生出沮丧之情,而是本身变得更富有,变得比从前更新鲜,

洞开心扉,为一阵解冻的暖风所吹拂和窃听,也许更不可靠,更娇

① 在此节中,尼采引用了《善恶的彼岸》第 295节。尼采给印刷者的提示结尾说:

“我为什么能写出如此好书”一章之结尾。——编注74

瞧,这个人

柔、更脆弱、更破碎,但却充满了无可名状的希望,充满了全新的意

志和潮流,充满了全新的非意志和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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