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善恶的彼岸》-第六章 我们学者们-在线阅读

第六章 我们学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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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着道德说教一向显示出的那种风险—即,用巴尔扎克

的话来说就是,坚决暴露自己伤口的风险-—我斗胆对科学与

哲学相互地位的改变而提出抗议,这两者之间的地位正在不知

不觉地发生着变化。我的意思是说,人们必须有权根据自己的

经历——在我看来,人们的经历总是不幸的——来看待如此重

要的地位问题,而不要像瞎子那样谈论颜色。不要像女人和艺

术家那样对科学说二道四 (他们出于本能。也出干差愧而取息

道∶"唉!这该死的科学!它总是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科学

家宣布独立,宣布从哲学的统治之下解放出来,是民主的组织

状态和混乱状态的后果之一。现在的学者都是一副自我陶醉、

自负自夸、踌躇满志、春风得意的样子——这并不意味着自我

吹嘘就发出香气。此处还是民众的本能发出叫喊∶"摆脱一切主

人"。科学在反抗了神学,取得辉煌成果,不再是神学的"什

女"之后,现在肆无忌惮、不知天高地厚地提出要为哲学制定

法律,声称该轮到它来充当"主人"了——我在说什么呀!它

是声称要由自已来充当哲学家。在我的记忆———对不起!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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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科学家的记忆——中,可曾听说过年轻的自然科学家和年老

的医生(更不用提所有学者中最有教养和最自负的语文学家和

中小学老师了,他们从职业上说不分你我)对哲学和哲学家采

取的幼椎的傲慢无礼态度。有鉴干此。专科医牛和专业人 员 出

于本能对所有综合工作和综合能力采取守势∶另一次,辛勤工

作的工人觉察到哲学家过着悠闲舒适的生活,因而感到自己受

了委屈,被人小看了。还有一次,功利主义者由于患有色盲症,

在哲学中看不到任何东西。而只是看到-一系列遭到驳厂的体系

和"没有给任何人带来任何好处的"过高开支。另一次,人们

普遍对隐蔽的神秘主义感到恐惧,担心知识的疆界被调整; 另

一次,对个别哲学家的蔑视,不知不觉地发展成了对整个哲学

的蔑视。最后。我常常发现,在年轻学者对哲学不屑一理的态

度背后,有某位哲学家造成的恶劣后果,虽然人们已下决心不

再遵奉他,可是却未能消除他对其他哲学家的嘲笑和蔑视——

结果是对整个哲学的敌意。(在我看来,比如叔本华对最为现代

的德国人造成的影明响就是如此。由干疯狂地反对黑格尔。他成

功地把整个最新一代德国人与德国文化的联系切断了,而这种

文化-一直在提升和完善历史感;但正是在这一点上,叔本华本

人的贫多、接受能力之差和反德国精神之强烈。到了无以复加

的地步。)总的来看。正是现代哲学家的卑劣。从根本 上损害了

人们对哲学的尊敬,给民众的本能敞开了大门。仅让我们承认

现代世界已在多大程度上偏离了赫拉克利特、柏拉图、恩培多

可勒世界的整个生活方式,并想一想那些庄严华贵的隐居修道

者,当时被称作什么;而现在哲学界的代表人物,受当今时尚

的影响,既高而又高,又低而又低(在德国,例如柏林的两头

126第六章 我们学者们

雄狮,无政府主义者欧根·杜林和调和主义者埃迪亚德·冯·哈特

曼,都是如此),对此,出身较高贵的老实的科学家又有何感

觉。特别是,看到那些自称为"实在论者"或"实证主义者"

的哲学家,肯定会使野心勃勃的年轻学者心中产生不信任感;

这些哲学家顶多是学者和专家。这-一点很明显! 他们都已被科

学所征服,重新受到科学的支配,他们有时要求从自身得到更

多的东西,却无权享有这些"更多的东西",亦无权承担这些更

多东西的责任。他们目前在言行上值得称许地,并充满憎恨和

仇恨地,不相信哲学的监督责任和至高无上的地位。如今科学

蓬勃发展,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而现代哲学却在逐渐下沉,

当前剩下的部分激起的即使不是轻蔑和怜悯,也是不信任和不

愉快。哲学家已还原成"知识理论",实际上只不过是各时代的

一门缺乏信心的科学,一种教人忍耐的学说∶哲学甚至还从未

跨过门槛,尚未登堂入室;也可以说,哲学是在作最后的挣扎,

已走到路的尽头,处于临死前的痛苦之中,唤起人们的怜悯之

心。这样一种哲学怎么能够占据支配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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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碍哲学家成长的危险如今多而又多,以至人们怀疑这个

果实还能否成熟。科学的范围和结构已大大地扩展,与此同时,

哲学家也越来越有可能在学习时就感到疲惫厌倦,越来越有可

能从事某一方面的研究,"成为专家",从而不会再往高升。也

就是说,不会具有超人的眼光,不会做到滴水不漏,不会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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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或升高升得太晚了,成熟的最佳时期和力量的巅峰时期

已经过去,他已受到损伤,变得粗糙而衰弱,因而他的观点,

他对事物的一般评价不再有什么重要意义了。也许正是智力良

心的改进,使他在征途上犹豫彷徨;他害怕受到诱惑,变成浅

薄的涉猎者,变成百足虫,变成千芯啄;他太清楚了,一个目

光敏锐的人,若已丧失了自尊,便不再能发号施令,不再能引

导人们了;除非他立志要成为伟大的演员。成为通晓哲学的江

湖骗子,成为精神上的捕鼠者。总之,成为把人引上歧路的人。

从根本上说,这实际上不是个良心的问题,而是个趣味的问题。

给哲学家增添更多困难的,还有这样一个事实,即他要求自己

作出判断,说是或否,不是对科学,而是对人生和人生的意义。

他不情愿地学会相信,作出这种判断是他的权利和义务,于是

他不得不设法完全依靠最为广泛的(或许是令人烦恼的、毁灭

性的))经历,来行使这一权利,并达到上述信念。在这一过程

中,他常常犹豫不决,产生怀疑,被惊得自瞪口呆。其实。哲

学家长期以来一直被大众误认为是并混同于科学人士和典型的

学者,或被误认为是并混同于具有高尚宗教情操的、无情无欲

的、超凡脱俗的、耽于幻想的、醉心于上帝的人士;然而,当

一个人听说某人由于过"富于智慧的"或"哲学家般的"生活

而受到赞扬时,其意思只不过是过"谨慎而离群索居的"生活。

智慧,对大众来说似乎是一种飞翔。是一种成功地脱离罪恶游

戏的手段和手法∶但真正的哲学家我的朋友们。难道对我

们来说看起来不是这样吗?——过的却是"非哲学的"和"没

有智慧"的生活,尤其过的是一种不谨慎的的生活。感到有义

务和责任做许许多多的尝试,感到生活中的各种诱惑-—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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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冒险,他参与这种罪恶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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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天才是这样一种人,这种人要么产生,要么创造(都

就这两个词最充分的意思而言)。相对于天才而言。学者,即一

般科学家,身上总是有某种老妇人的味道;因为,跟老妇人一

样,学者也不熟悉人类的这两项主要功能。当然,应该承认,

似乎是作为补偿,这两种人也是值得尊敬的——这里强调的是

值得尊敬。但是,在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时,也还有一些令人烦

恼的事情。让我们较为仔细地考察一下∶科学家是什么样的人?

首先,科学家是普通类型的人,具有普通的美德;也就是说,

是非统治类型、非权威类型、非充满自信类型的人;他们勤劳

刻苦,耐心地与普通人打成一片;他们生性喜欢像自己那样的

人,生性喜欢这样的人需要的东西。例如∶需要拥有足以过温

饱生活的收入和一块绿草地,没有这些便无法放下工作稍作休

息;需要得到人们的尊敬和关注(这些首先是得到承认和可以

得到承认的先决条件);需要好名声带来的温暖与幸福;他们的

价值和有用性,需要得到永恒的认可,要一次又一次地克服内

心对这一点的怀疑,尽管这种怀疑存在于所有从属性的人们和

群居性动物的心底。学者与其身份相称,也有一些可鄙的毛病

和缺点。他们气量狭小,充满了妒忌,对那些他们无法企及的

性格,他们的眼睛特别犀利,可从鸡蛋里挑出骨头。他们易于

相信别人,但只是在自己能随心所欲时才易于相信别人,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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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正是在领导伟大潮流的人面前,他们表

现得较为冷淡,不那么愿意开口——此时他们的眼睛像是平静

而毫无波澜的湖面,狂喜或同情都不能使其有波动。一个学者

所能做的最坏和最危险的事情,产生于他那种类型的人的平庸

本能。产牛干平庸的耶稣会教义。此种教义出干本能尽力要消

灭杰出人物,力图弄断———或更好些,放松———每一把弯弓。

当然,要怀着体谅的心情放松,自然也是用宽厚的手放松——

怀着易于相信别人的同情心放松。这就是耶稣会教义的真正手

法,它一向知道如何把自己装扮成富于同情心的宗教,兜售给

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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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人们多么满怀感激之情地欢迎客观精神——谁不对一

切主观性及其讨厌的自我意志腻烦得要死!——可是,最终人

们甚至必须学会小心对待自己的感激之情,必须停止过分赞颂

精神的无私化和非个人化。最近人们似乎把精神的无私和非个

人化当作了目标本身,当作了拯救和荣耀-特别是悲观学派

常这么做,而该学派也有充足的理由向"无私的知识"致以最

高的敬意。客观的人,不再像悲观主义者那样咒骂和斥责,理

想的学者,在遭受了许许多多全面的和局部的失败后,其身上

的科学本能开始全面发展,这样的人无疑是一种实际存在的最

昂贵的工具,但其作用却掌握在一个更加强有力的人的手中。

他仅仅是一件工具;我们可以说,他是镜子——他不是"目的

130第六章 我们学者们

本身"。客观的人确实是镜子,习惯于拜倒在要了解的每件事情

之前,只具有了解或"反映"等词语表示的欲望——他等待着,

直到发生某件事,然后敏感地展开四肢,即使是神的轻轻脚步

和飘然而过,也会在他的表面留下痕迹。不管他仍具有什么

"个性",这种个性在他看来都是偶然的、任意的,而且常常令

人不安。他已慢慢地在很大程度上把自己视为外部形式和事件

的经过和反映。他尽力回想"自己",可常回想得不对;他动辄

便把自己与其他人混在一起,搞错自己的需要,只是在这方面

他不精细,粗心大意。他也许为自己的身体,为了与妻子和朋

友闹点小别扭,为缺少朋友和社交活动而苦恼——的确,他设

法思考自己的痛苦,但是白费力气!他老是走神,思考的总是

较为一般的情形,昨天他不知道如何自助,明天他也不知道如

何自助。他现在不认真对待自己,也不为自己花很多时间。他

安详而宁静,不是因为没有烦恼,而是因为没有能力理解和对

付自己的烦恼。他习惯于殷勤对待所有事物和经历,高高兴兴、

亲切接受所遇到的每一件事,他总是那么性情温和,总是那么

超然物外,对什么都不置可否。天哪!在许多情况下,他不得

不为他的这些美德付出代价!在一般情况下,作为人,他太易

于成为这种美德升华后剩下的渣滓了。假如有人想从他那里得

到爱或恨-—我指的是上帝、女人和动物所理解的那种爱和恨

—--那他会竭尽全力,提供所能提供的一切。但是,如果他爱

得不深,恨得不深——如果他在这方面表现得虚伪,脆弱,有

问题和堕落,人们一定不要吃惊—他的爱是不自然的,他的

恨是造作的,毋宁说是一种力气活儿,有点卖弄和夸张的味道。

他的真诚完全以他的客观为转移;只有在完全安详和宁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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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是"真实的"和"自然的"。他那映照一切和总是自己擦得

很亮的灵魂已不知道如何肯定,已不知道如何否定;他不发号

施令;他也不搞破坏。"我几乎什么都不怕"-—他与莱布尼兹

一起这么说。我们可不要忽视和小看这个几乎!他也不是模范

人物;他不超过任何人,也不落后于任何人。他对一切都采取

极其超然的态度,既没有理由支持正义事业,也没有理由支持

非正义事业。人们长期以来把他混同于哲学家,把他混同于凯

撒的老师和文明的独裁者,给予他太多的荣誉,忽视他身上较

为本质的东西——他是一件工具,可以说是个奴隶,当然是那

种最受人尊敬的奴隶,但没有一点自己的东西——几乎什么也

没有!客观的人是-件工具。一件昂贵的、易于损坏的、易于

失去光泽的衡量工具和反射工具,当小心使用和照料;但他不

是目的,不是向外去和向上去的,不是其他存在物借以为自身

辨护的互补性人。不是终点。更不是起点。不是一项创生性的

或原创性的事业,没有任何想成为主人而必须具备的那种英勇

果敢、坚强有力、以我为中心的气质;而只不过是陶工使用的

柔软的、空心的、精巧的、可移动的模板,要用某种内容和框

架使其"成形"。他通常是个没有框架和内容的人,一个"无私

的"人。顺便说一句,也就是对女人毫无吸引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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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今某一哲学家声称自己不是怀疑论者——我相信人

们已从上面对客观精神的描述中推测出他会这么做——大家都

132第六章 我们学者们

会听得不耐烦;人们因此会不无忧虑地注视着他,会提出许许

多多的问题··的确,在胆小的听者当中,他从此便会被说成

是危险人物,目前有许多胆小的听者。在他们看来,他抛弃怀

疑论似乎使他们听到远处响起了某种预示灾难声音,似乎某处

正在试验一种新炸药,或许是一种精神上的炸药,一种新发现

的俄国的虚无主义。一种悲观主义的善良意志,它不仅否定,

意味着否定,而且——太可怕了——还实践否定。针对这种

"善良意志"———一种简直就是实际否定生命的意志——当今人

们普遍承认,没有比怀疑论更好的安眠药和镇静剂了,怀疑论

是一种平和的、惹人喜欢的、诱骗人的罂粟花; 当今的医生把

哈姆雷特当成"精神"及其地下噪声的解毒剂。"我们的耳朵中

不是已充满了令人不快的声音?"怀疑论者说,他们是喜欢安静

的人,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安全警察。"这种暗中的否定太可怕

了!住嘴,你们这些悲观的鼹鼠!"怀疑论者是种娇贵的动物,

很容易被吓着。其良心所受的教育、使他一听到否定便惊跳起

来,甚至听到清脆而坚定的肯定也会惊跳起来,像是被什么咬

了一口。肯定!和否定!——在怀疑论者看来是与道德相对立

的。正相反,他喜欢采取孤高超然的态度来显示他的美德,同

时或许还会和蒙田一起说∶"我知道什么?"或者和苏格拉底一

起说∶"我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或者∶"在这个世界上,我不

相信我自己,况且门也没有向我敞开。"或者∶"即使门是开着

的。我干嘛要立即进去?"或者∶"仓促提出假说有何用? 不提

出任何假说倒可能很有风度。干嘛非得立即把弯的东西弄直不

可? 干嘛非得立即用某种麻絮填塞每个洞? 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吗?没有空闲时间了吗?哦,你们这些坏家伙,难道就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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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吗?不确定的事物也有其魅力,斯芬克斯也是女妖锡西,

女妖锡西也曾是哲学家。"——怀疑论者如是安慰着自己。老实

说,他需要某种安慰,因为怀疑论是某种生理气质性疾病在精

神上的集中表现,这种疾病用一般话来说就是神经衰弱。每当

长期分离的不同种族和阶级一下子突然相互融合在一起时,便

会发生这种疾病。新一代人的血液中可以说继承了不同的价值

标准和对价值的评估,在他们身上,一切都是躁动不安的,一

切都处于混乱、怀疑和试验当中。各种最有效的影响力作用都

很有限,各种美德相互阳碍无法成长。无法在人们心中扎根,

无法相互保持平衡,无法成为稳定因素,人们的身心缺少垂直

的稳定性。然而,这些无法形容的人患病最重和退化最利害的

是意志;他们很长时间不再独立作决定,很长时间不再有运用

意志力的压力感,不再有英勇无畏的冲动——他们对"意志自

由"产生了怀疑,甚至不相信睡梦中有意志自由。当今欧洲景

象是。人们愚蠢而轻率地力图把各个阶级,从而各个种族彻底

融合在一起,所以在它的所有高度和深度上都表现出了怀疑主

义情绪。有时展现出的是多变的怀疑主义,这种怀疑主义迫不

及待地、漫无边际地从一个枝干生长到另一个枝干,有时呈现

出一片阴暗的样子,宛如填满了问号的乌云-—常常对自己的

意志厌烦得要死! 意志瘫痪了; 我们在哪里看不到这样的瘸子1

可常常装扮得多么好看!打扮得多么诱人! 为这种疾病备有最

漂亮的盛装和伪装。这些盛装当前在厨窗中标示的名称大都是

"客观性"、"科学精神"等等。"为艺术而艺术"和"纯自觉的

知识"只不过是经过打扮的怀疑主义和意志瘫痪-—我愿意为

欧洲病作出的这种诊断负责。意志病在整个欧洲的传播是不均

134第六章 我们学者们

等的;在文明盛行时间最长的地方,病得最利害,此种病的种

类也最多;只要在西方文化松松垮垮的遮盖物之下,"野蛮人"

仍(或再次)维护自己的权利,这种病便会减轻。所以人们可

以很容易地发现和理解,正是在当今的法国,意志最为薄弱;

法国一向善于把其可怕的精神危机转化为某种可爱而迷人的东

西,现在突出地显示出了其对欧洲的智力优势,成了展示怀疑

主义之全部魅力的课堂和展览会。作出决定以及坚决执行一项

决定的力量,在德国较为强大。而在德国北部又比在德国中部

强大;在英格兰、西班牙和科西嘉更为强大得多,与前者联系

在一起的是粘液①,与后者联系在一起的是坚硬的颅骨。更不

用提意大利了,它还太年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先得表明

自己能否运用意志;但运用意志的力量最为强大、最令人惊奇

的地方,是在广袤的罗马帝国中部,是在欧洲可以说是流回亚

洲的地方——即俄罗斯。在那里,运用意志的力量已存储和积

蓄了很长时间,在那里,意志——拿不准是否定性的还是肯定

性的-—虎视眈眈地等待着被释放(借用物理学家特别喜欢使

用的一个词)。要使欧洲摆脱其最大的危险,或许不仅需要有印

度战争和在亚洲的纠纷,而且还需要有内部的颠覆,需要把帝

国摧毁,分裂成一个个小国,需要建立极其愚蠢的议会,还需

要使每个人感到有义务在吃早餐时看报纸。我说这些并不是真

的希望发生这些事情;相反,我内心倒希望发生相反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俄国表现出更加咄咄逼人的架式,促使欧洲

也下决心摆出同样咄咄逼人的架式——即,开始具有统一的意

① 古生理学所称四种液体之一,据信此液体多,则人迟钝。———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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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依靠一新的社会集团统治欧洲,这是欧洲自己的一种百折

不挠的、令人敬畏的意志,它将确定未来几千年的目标;这样,

在欧洲已上演了过长时间的小国家喜剧,以及欧洲在封建与民

主之间的三心二意,最终便会宣告结束。小政治的时代已一去

不复返;下个世纪将发生争夺世界政治权的斗争——人们将屈

从于大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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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欧洲人显然已进入了新的好战时代,关于这种时代或

许会在多大程度上促进另一种更加强大的怀疑主义发展,我想

初步仅仅用一则寓言来发表我的看法。热爱德国历史的人是会

理解这则寓言的。腓特烈大帝的父亲古怪而令人难以捉摸,发

疯似地喜欢长得高大漂亮的掷弹兵(他作为普鲁士国王,生了

一个对一切抱怀疑态度的军事天才——因此实际上带来了一种

已成功地出现于世界舞台的新型德国人),一度曾具有天才的眼

光和理解力;他知道当时的德国缺少什么,缺少这种东西要比

缺少文化和社会形态更令人忧虑和担心一百倍——出于本能和

内心的深深不安,使他对年轻的腓特烈抱有敌意。当时缺少的

是男人;他极为痛切地感到自己的儿子不够男人气。不过,在

这件事情厂他弄错了∶但处干他的位置谁不会弄错呢? 他看到

儿子滑入了无神论的泥潭,整日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像机灵

的法国人那样快活和轻浮。他在背景中看到了那个大吸血鬼.,

那个大蜘蛛,就是怀疑论;他感觉到一颗无可救药的、可怜的

136第六章 我们学者们

心灵不再硬得足以作恶或为善,感觉到一不再下命令的、被折

断的意志是不能再下命令的。可是与此同时,在他儿子的心中

却形成了一种新的更加冷酷和危险的怀疑论-又有谁知道这

在多大程度上正是由其父亲的恨、冷冰冰的忧郁和孤独的意志

所造成的?——这是一种英勇无畏、充满男人气的怀疑论,与

军事和征服天才紧密联系在一起,附着在腓特烈大帝的身上第

一次进入了德国。这种怀疑论藐视一切,但却能把握一切;它

颠覆一切,却也占有一切;它不相信一切,但却并没有因此而

丧失自我;它孕育出危险的自由精神,但却牢牢地守护着心灵。

这是德国式的怀疑论,作为挥之不去的腓特烈主义。已上升到

最高的精神境界,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把欧洲置于德国精神及其

批判性和历史性的怀疑之下。仰赖于德国的伟大语文学家们和

历史批判家们,其无比坚强的、不屈不挠的男人性格(亦可以

正确地评价说,他们也都是进研摧毁和解构的大师),已逐渐确

立了一种新的德国精神—-尽管在音乐和哲学方面存在着浪漫

主义倾向。这种精神中男人气的怀疑论明显地占上风,其表现

是,譬如,无所畏惧地直视一切,勇敢而严格地剖析一切,毅

然而然地踏上发现的征程,在一望无云而预示着危险的天空下

毅然而然地加入圣洁的北极探险队。面对这种精神。面对米什

莱①称之为宿命论式的、讽刺性的、魔鬼般的精神,冲动热情

而浅薄的人道主义者战栗着在胸前划十字,便不足为奇了。但

是若要认识到德国精神中"男人"的这种恐惧在多大程度上使

欧洲从独断论的沉睡中沉醒了过来,还得回想一下一定要用这

① 米什莱(1798-1897),法国历史学家。——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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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新观念克服的以前的观念——并非很久以前,一个男性化的

女人会大胆而无所顾忌地、自以为是地向欧洲这样推荐德国人,

说他们是性情温和的、好心肠的、意志薄弱的、喜欢诗歌的傻

瓜。最后,谨让我们真正从内心深处理解拿破仑见到歌德时的

惊奇;他看到的正是许多世纪以来被人们视为"德国精神"的

东西。"Voila un homme!"O——这等于说∶"这是个男子汉!而

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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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如果在未来哲学家的画像中,某一特征使人提出这

样一个问题,他们为何不就是前述意义上的怀疑论者,则他们

身上的某种东西——而不是他们自身——便只能如此定名。他

们也同样有权把自己称为批判家;而且他们无疑成为实验家。

通过我冒昧地给他们取的这个名字,我已明白无误地强调了他

们从事的尝试活动和他们对尝试活动的热爱。这是否因为他们

作为名副其实的批判家,将喜欢在一种新的、或许更为广泛和

更为危险的意义上利用实验? 由于酷爱知识,他们是否会在大

胆而痛苦的尝试中比民主时代受到娇纵的敏感趣味所能赞同的

更向前迈进一步?毫无疑问,这些未来的哲学家绝对不能没有

那些把批判家与怀疑论者区别开来并按良心办事的重要品质。

我指的是他们对价值标准充满自信,有意识地运用首尾一致的

① 法文,意为"这是个男子汉!"——译者

138第六章 我们学者们

方法,谨慎而勇敢,卓尔不群,有能力自己对自己负责;而且,

他们将公开宣称自己喜爱否定和剖析,宣称应该具有某种谨慎

的残酷,即便在心滴血的时候,也知道如何稳当而灵巧地运用

匕首。他们要比讲人道的人所希望的更为严厉(而且并非仅仅

总是对自己严厉),他们讨论"真理"不会是为了"愉悦" 自

己,或"振奋"和"鼓舞" 自己。相反,他们几乎不相信"真

理"可以使人沉醉于这些感情。若有人当着这些严厉的人面说∶

"那种想法使人振奋,那它为何不是真的?"或者"那件作品使

我着迷,那它为何不是出类拨萃的?"或者"那个艺术家使我感

到充实,那他为何不是伟大的?"则这些人便会微微一笑,或许

不仅是微微一笑,而且还从内心厌恶所有这些如痴如狂的、理

想主义的、女人气的、不男不女的表现。若有人能窥视他们的

内心深处,他多半不会发现他们打算把"基督教感情"与"古

代审美力",甚或与"现代议会制政体"相调和(在我们这个很

不确定的因而很调和的时代,则必须会在哲学家身上发现这种

调和)。这些未来的哲学家不仅会要求自己具有批判素养和每一

种有助于智力纯洁和严谨的习惯,他们甚至还会把它们展现出

来,作为自己的特殊装饰,不过他们不会因此而希望别人把自

已称为批判家。在他们看来,若像当今人们喜欢做的那样,判

定 "哲学本身就是批判和批判科学-仅此而已1"那可是对哲

学不小的侮辱。虽然对哲学的这种评价会得到法国和德国的所

有实证主义者的赞同(甚至可能会赢得康德的欢欣,很合他的

口味∶请回想一下他的主要著作的名称),但我们的新哲学家们

即会说,批判家是哲学家的工具,正由于这一原因,作为工具,

他们远远不是哲学家!就连柯尼斯堡的那个伟大的中国佬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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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伟大的批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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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坚持认为,人们最终应停止把哲学工作者,以及一般的

科学家同哲学家混淆在一起——正是在这里,应该严格地使他

们"各得其所",而不应给予前者过多,而给予后者过少。要把

自己培养成真正的哲学家,哲学家就应该亲自踏上过所有的台

阶,而其仆从,即哲学的科学工作者,现在则仍然站立,而且

必须仍然站立在这些台阶之上。哲学家自己或许必须曾经是批

判家、怀疑论者、独断论者、历史学家,此外还必须曾经是诗

人、收藏家、旅行家、解谜者、道德家、预言家、"自由精神",

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人,从而遍历人类价值和判断的整个领域,

能用各种各样的眼睛和良知,从高处眺跳望任何远处。从低处仰

望任何高处,从每一角落窥视任何辽阔之处。但所有这一切仅

仅是他执行其任务的初步条件;任务本身还另有所求——即要

求他创造价值。哲学工作者则是以康德和黑格尔为光辉榜样,

要确定某种现有的庞大估价系统,并使其形式化,不论是在逻

辑领域、政治(道德)领域,还是艺术领域。所谓现有的估价

系统就是以前确立、创造的价值,它们已广为流行,且暂时被

称作"真理"。这些研究者所要做的就是将迄今发生和受到尊敬

的一切,弄得显而易见、易于想像、明白易懂、易于驾驭,把

一切长的东西。甚至"时间"本身弄短。并制服整个过去。这

是项令人惊叹的艰巨任务,执行这项任务。任何高雅的吟持,

140第六章 我们学者们

任何顽强的意志,都肯定会得到满足。然而。真正的哲学家们

却是命令者和立法者;他们说∶"就应该如此!"他们最先确定

人类的去处和动机,由此而撇开一切哲学工作者和一切制服过

去者的先前劳动——他们用富于创造力的手掌握未来,现在和

过去的一切,由此而变成了他们的手段、工具和锤子。他们的

"认识"就是创造,他们的创造就是一种立法,他们的真理意志

就是——强力意志。现在有这样的哲学家吗? 过去有这样的哲

学家吗?某一天是否一定会有这样的哲学家?

心陀

我愈来愈清楚地意识到,哲学家作为一个不可缺少的人物。

日益发觉自己,而且是不得已而发觉自己,处于与其生活的时

代相对立的地位;他的敌人总是其时代的理想。迄今人们称之

为哲学家的那些所有促进人性发展的非凡人物-—他们很少将

自己视为爱智慧的人,而是将自已视为招人讨厌的傻瓜和危险

的质问者——已发现其使命,其非自愿的、必须执行的艰巨使

命(不过,最终则将是伟大的使命),是充当其时代的内疚。在

把解剖刀放在其时代道德的胸膛上时,他们便暴露出了自己的

秘密;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使人类获得新的伟大,是为了发现一

条尚未被踩出的提升人类的新路。他们总是发现,在大多数各

种各样受人尊敬的当代道德的背后,有许许多多的伪善、懒惰、

自我放纵和自我忽略,有许许多多的道德已经过时。他们总是

说∶"所以我们必须迁移至你感到最不舒适自在的地方。""现代

141善恶的彼岸

思想"想要把每一个人拘于一隅,限定在一个"专业"之中,

面对大量这样的现代思想,哲学家,如果现今能有哲学家的话,

将不得不把人的伟大,即伟大这个概念,定义为人的广博和全

面,定义为人的多才多艺;他甚至要根据一个人所能忍受和承

担的数量和种类,根据一个人所能肩负更多责任的程度,来确

定其价值和等级。如今,现代趣味和道德削弱和减弱了意志;

最适合于现代精神的就是意志的薄弱;因此。按照哲学家的理

想,伟大这一概念中尤其要包括坚强的意志、坚定的信念和不

屈不挠;而相反的学说则适合于相反的时代,相反的学说确立

的理想是病态的、弃绝欲望的、谦卑的、无私的人类。在这种

时代。譬如十六世纪,意志能量过分积聚,私欲横流。在苏格

拉底时代,有一些本能衰竭的人,即上了年纪的保守雅典人,

他们纵情欢乐——正如他们所说的,"是为了幸福";正如他们

的行为所表明的。"是为了快乐"。他们嘴上总是冠冕堂皇。而

他们所过的生活却早已使他们无权这么说。在这些人当中,为

了灵魂的伟大,也许需要佯装无知,需要苏格拉底式的恶毒的

厚颜无耻,他们不仅伤害了"高贵者"的灵与肉,而且砍伤了

自己的肉,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说∶"在我面前别遮遮掩掩的!喂

——我们是平等的!" 与此相反,当前在整个欧洲则只有群居动

物得到荣誉和分配荣誉,"权利的平等"可以极其容易地转变为

错误的平等。我的意思是可以很容易地转变为反对一切稀有的、

奇特的、享有特权的东西的全面战争,反对高等人、高等灵魂、

高等义务、高等责任、创造全权和贵族气派的全面战争。因而

当前"伟大"这一概念中应包含努力使自己高贵,使自己离群

索居,与众不同。出类拔萃,尽力靠个人主动性生活;哲学家

142第六章 我们学者们

的以下一段话,在某种程度上暴露了自己理想∶"最伟大的人是

最能独处、最能隐藏、最能反其道而行之的人,是超越善恶的

人,是掌握自己的道德的人,是意志极为充沛的人;这才可以

称之为伟大∶多样而完整,丰富而全面。"且再问个问题∶现今

伟大是否可能?

213

很难弄清楚哲学家是什么样的人,因为这是不能由别人告

诉的事情,必须靠亲身经历来"了解"-也可以自负得不屑

于了解。目前大家都谈论自己不能亲自经历的事情,不幸的是,

在涉及哲学家和哲学问题的事情上尤其是这样——很少有人了

解这些问题,也很少有人能了解这些问题,因而普通人对它们

的了解都是错误的。臂如,快速运行的狂放而充溢的精神,与

不出一点错的逻辑论证的严谨和必然,在哲学上的真正结合,

是大多数思想家和学者凭自口的经验所不能了解的。所以若有

人在他们面前谈论它,他们会表示不相信。他们觉得每一种必

然性令人讨厌,是一种叫人感到痛苦的强迫性服从和受约束的

状态。在他们看来,思维本身是件缓慢而迟疑不决的事情,几

乎是件麻烦事,常常"要令高贵者流汗"———决不是件容易而

神圣的事,也与跳舞和充溢没有密切关系!"思维"和"认真"

而"艰苦地"对待某件事—对他们来说是一回事;这就是他

们的"体验"。在这方面艺术家或许有更为敏锐的直觉;当他们

不再"随意"做某事,当一切必然的事情达到顶点时,他们对

143善恶的彼岸

自由、微妙、力量的感觉,对富于创造性的确定、处置和塑造

的感觉达到顶点时,他们会特别清楚地明白这一点——简言之,

此时那种必然性和"意志自由"对他们来说便是一回事。总而

言之,心理状态有等级划分,各种问题的等级划分与之相对应;

最高等级的问题无情地拒斥每一个这样的人,这些人胆敢过于

接近这些问题。但上苍却未赋于他们崇高而强大的精神来解决

这些问题。敏捷的普通智力,或笨拙而正直的力学以及经验主

义者,以其平庸的抱负,奋力接近这样的问题,力图在某种程

度上进入这种"最为神圣的地方"(当今有那么多的人作此努

力!),这又有什么用处。粗糙的脚千万不要踩这样的地毯——

这是事物的基本法则所规定的。大门对这些不速之客仍然紧紧

关闭着,虽然他们可以用身体和头猛撞大门!人们必须出身高

贵,或更确切地说,必须有这方面的教养;一个人仅仅是凭借

其出身而具有从事哲学研究的权利——此处哲学一词取其较高

层次的含义。在这里,祖先,即"血统",也起着决定性作用。

要有许多代人为哲学家的诞生铺平道路;他的每一种道德必须

单独获得、培养、遗传和具体表现出来;其中不仅有狂放的、

流畅的、细腻的思路和思绪,而且尤其要有肩负重大责任的心

理准备,要有君临天下的威严目光和藐视-切的面容。要有不

同于普通大众的义务感和道德感,要充满同情心地保护被误解

和被恶言中伤的一切并为其辩护,无论是上帝还是魔鬼。要满

怀喜悦地实践最高的正义,要掌握发号施令的艺术,要在充足

的意志,要有留恋不舍的目光,很少赞美,很少仰视,很少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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