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思辨理性推出最高存在者存有的各种证明根据
尽管理性有这样一种迫切的需要,即预先设定某种完全能为知性彻底规定自己的概念而奠定基础的东西,然而,理性要发觉这样一种预设的理想性和单纯虚构性是太容易了,以至于不会单凭这点就被说服把它的思维的一个单纯自己的创造立即假定为一个现实的存在物,如果它不是以另外的方式被什么东西所迫,要通过从给予的有条件者回溯到无条件者而在某个地方寻求自己的休息地的话。虽然无条件者就其本身和依其单纯概念而言并不是作为现实而被给予出来的,但只有它能够完成那些被引向其根据的诸条件的系列。
这就是每个人的理性、哪怕最普通的理性都在采取的自然进程,虽然并非每个人的理性都在这上面坚持不懈。人类理性不是从概念开始的,而是从普通经验开始的,所以是以某种实存之物为基础的。但如果这个基地不是立足于绝对必然之物这块不可动摇的磐石上,它就会沉陷。但如果这不可动摇的磐石的外面和底下还有空的空间,而且如果不是它本身充满着一切并因此不再给“为什么”留下任何余地,亦即它就其实在性而言不是无限的,那么,它自己就会失去支撑而悬浮起来。
如果有物(不论何物)实存,那么也必须承认总有某物以必然的方式实存。因为偶然之物只有在一个作为其原因的其他偶然之物的条件下才实存,而对这个原因又继续适用这一推论,直到一个非偶然地、正因此也无条件必然地存有的原因。这就是理性前进到原始存在者所依据的那个论证。
于是,理性到处寻找一个作为无条件的必然性而与这一优先实存相适合的存在者概念,不是为了这样一来就从这存在者概念中先天地推出它的存有来(因为如果理性胆敢这样干,那它完全只须在纯然概念之间进行研究,而不必以一个给予的存有作为基础),而只是为了在可能之物的一切概念中找到那个自身不包含任何与绝对必然性相冲突的东西的概念。因为对于终归必须有某种绝对必然的某物实存着,这一点理性按照前一个推论就已经看作是决定了的。既然理性可以把一切和这种必然性不相容的东西都去掉,只除开一个东西,那么这个东西就是那绝对必然的存在者,而不论我们是否能理解它的必然性,亦即是否能把这种必然性单从其概念中推出来。
于是看起来,那样一个东西,即它的概念对一切“为什么”而言包含“就为
这”,而它的任何部分和任何方面都是无缺损的,在任何地方作为条件都是充
分的,这个东西正因为如此,就是适合于绝对必然性的那个存在者,因为这个
东西由于自身具有一切可能之物的所有条件,而本身不需要任何条件,甚至不
A586 能有这种条件,因而至少在这一点上是符合无条件的必然性这个概念的,在这
B614 方面没有任何别的概念能够与它并肩而立,别的概念由于是有缺陷的和需要
补充的,它们没有表现出不依赖于一切其他条件的任何这样一种特征。的确,
从这里还不能肯定地推出:凡是自身不包含最高的及在一切方面都完备的条第三节 思辨理性推出最高存在者存有的各种证明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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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的东西,也因此而本身必定是在其实存上被条件所规定了的;但它毕竟自身
不具有那无条件的存有之唯一的标志,理性掌握这一标志,为的是通过一个先
天概念将任何某个存在者作为无条件的来认识。
所以,一个具有最高实在性的存在者这个概念在可能之物的一切概念中
是最适合于一个无条件的必然存在者这一概念的,并且,如果它也不完全满足
这一概念,那么我们也终归没有别的选择,不能不依据于它,因为我们不可将
一个必然存在者的实存置之不顾;但如果我们承认它的实存,我们毕竟不能在
可能性的整个领域中发现任何可以对存有中的这样一种优越性提出更有根据
的要求的东西。
所以,人类理性的自然进程就具有这样的性质。首先,它确信某一个必然
的存在者是存有的。它从这个存在者中看出某种无条件的实存。于是它就去
寻求那不依赖于一切条件者的概念,并在那个本身是一切其他事物的充分条
件的东西中,亦即在那个包含着一切实在性的东西中,找到了这一概念。但这
个没有限制的大全就是绝对的统一性,它具有一个唯一的存在者、也就是最高
存在者的概念,于是理性就推论:最高存在者作为一切事物的原始根据,是绝
对必然地存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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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概念有一定的彻底性是无可争议的,如果谈到作出决断,也就是说,
如果一旦承认了任何某个必然的存在者的存有、而我们又一致同意我们必须
为我们要把这个必然存在者置于何处作辩护的话;因为那样一来,我们就不能
有更适当的选择,或者不如说我们毫无选择,而是不得不对作为可能性的原始
根源的这个完备实在性之绝对统一性表示赞同。但如果没有任何东西逼迫我
们去作出决断,如果我们直到有足够分量的证据迫使我们赞同之前,宁可把这
整个事情都束之高阁,也就是说,如果这只是牵涉到对于我们有关这一课题知
道多少、以及哪怕是我们自以为知道些什么作出评判:那么上述推论就显得远
不是如此形象良好,而是需要惠爱(Gunst)来弥补其合法要求上的不足了。
这是因为,如果我们让一切都如同它在此向我们摆明的那样,即首先,对
于任何一个给予的实存(也许甚至只是我自己的实存)都有一个正确的推论, A588
推到某个无条件的必然存在者的实存;其次,我必须把一个包含一切实在性、
因而也包含一切条件的存在者看作是绝对无条件的,从而以这种方式找到那
与绝对必然性相适合之物的概念:那么,从这里毕竟还完全不能推论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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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先验 要素论
不具有最高实在性的受限制存在者的概念因此就会与绝对必然性相矛盾。因
为,尽管我在受限制存在者的概念中没有找到那已具有条件之大全的无条件
者,但从中完全不能得出结论说,它的存有正因此而必然是有条件的;正如我
在一个假言的理性推论中不能说:凡是不存在某个一定的条件(在这里也就
是根据概念而来的完备性的条件)的地方,也就不存在有条件者。毋宁说,我
们会随便地让一切其他受限制存在者都同样地被视为无条件地必然的,虽然
我们不能从我们对它们所拥有的普遍概念中推论出它们的必然性来。但以这
种方式,这个论证并不会给我们带来有关一个必然存在者的属性的最起码的
概念,并且在任何方面都丝毫不会有什么成就。
尽管如此,这个论证仍然具有某种重要性,并且有某种还不能因为这个客
A589 观上的不充分性而马上就从它那里被剥夺掉的威望。因为,如果假定有一些
在理性的理念中完全正当的责任,但是,假如不预设一个能给予实践法则以效
果和力度的最高存在者,则这些责任在用于我们自身时就会没有任何实在性,
亦即没有动机:那么,我们就会也有一种追踪这些概念的责任,这些概念即使
不可能是客观上充分的,但根据我们理性的尺度毕竟是更被看重的,并且和它
们相比我们再不知道什么更好而更有确证作用的东西了。对义务的选择在这
里将会通过实践的加入使思辨的犹豫不决走出相持状态,甚至理性在作为最
严厉的法官的它自己面前,如果不在那些重大动因之中去追随自己判断的这
样一些根据,哪怕只是缺乏理解的、但至少我们不知道有什么比它们更好的根
据,那就也将找不出任何辩护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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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论证虽然由于它基于偶然之物的内部不充分性之上,因而事实上是
先验的,但却是如此简单而自然,以至于最普通的人的想法一旦被引到这上面
来,立刻就会认为是适当的。我们看到事物变化、产生和消失,所以它们、或者
A590 至少是它们的状态必定有一个原因。但每次在经验中①有可能给出的任何一
B618个原因,又可以再次受到这种追问。那么我们应当把至上的(oberste)原因性
置于何处才更合理呢?除非那里也有最高的(hchste)原因性,就是说,在那
种自身本源地包含有充分性来产生一切②可能结果的存在者中,这种存在者
① Hartenstein 将“经验”校改为“现象”。——德文编者
② “一切”是据维勒加上的。——德文编者第四节 上帝的存有之本体论证明的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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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概念也是很容易通过无所不包的完善性这个唯一的特性建立起来的。这
样,我们就把这个最高的原因看作绝对必然的,因为我们感到绝对有必要上升
到它,而没有任何理由还要进一步超出它。所以,我们在一切民族那里都看
到,哪怕他们最盲目的多神教里,都还是有几丝一神教的微光透射出来,导致
这一点的不是反思和深刻的思辨,而只是普通知性的逐步变得明白起来的自
然进程。
从思辨理性证明上帝的存有只能有三种方式
我们为了这一目的所可能选择的所有的途径,要么是从确定的经验及由
这经验所认识到的我们感官世界的特殊性状开始,并由此按照因果律一直上
升到世界之外的最高原因;要么只是以不定的经验、即经验性地以任何某个存
有为基础;要么最后抽掉一切经验,并完全先天地从单纯概念中推出一个最高
原因的存有。第一种证明是自然神学的证明,第二种证明是宇宙论的证明,第 A591
三种证明是本体论的证明。没有其他的证明,也不可能有其他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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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表明:理性按照一条途径(经验性的途径)和按照另一条途径(先验
的途径)同样不会有什么建树,而理性张开它的双翼、单凭思辨的力量来超出
于感官世界之上,是徒然的。至于这些证明必须在其中得到检验的那个程序,
则恰好和逐步扩展的理性所采取的、以及我们最初提出这些证明的那个程序
相反。因为将要表明:尽管经验在这方面提供了最初的诱因,但只有先验的概
念才在理性的这一努力中引导着理性,并在所有这一切尝试中标出了理性在
自己前面设定的目标。所以我将从检验先验的证明开始,然后再来看看,经验
性的东西在扩展这一证明的力度上能够添加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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