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一部-第一篇-第三章-乙-三-在线阅读

三 精神哲学

另一方面是他的精神哲学。这里,在一系列我将举出来的著

作里,亚里士多德把精神哲学也区分为一些特殊的科学加以发挥。

首先,他那三卷“论灵魂”部分地是考察灵魂的抽象的一般性质,不

过只着重在反驳他人的见解,但以很艰深而思辨的方式讨论灵魂

自身的本性;不是谈灵魂的存在,而是它的活动的特定方式和可能

对于他,这才是灵魂的存在和本质。这样,我们就有了他的 369

这些关于特殊问题的著作:“论感觉和可感觉的东西”、“论记忆和

回忆”、“论睡眠和醒”、“论梦”、“论占梦术”,还有一部“相面学”;正

如在自然现象那里一样,在精神现象这方面,亚里士多德也没有轻

视任何经验事实和现象的考察。——关于实践方面,他同样关心

351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地为家长们写了一部“经济学”的著作;然后,对于一般人他写了一

部关于道德的著作“伦理学”,其中一部分是讨论最高的善、绝对的

目的,一部分是关于个别的美德的学说,——几乎总是很思辨的,

并且带着健全的常识。最后,在他的“政治学”中,他从经验方面陈

述了主要的国家的法制和各种不同的国家的法制,并对这些不同

的法制一一讨论;在他的关于政制的理论中,他举出那些最重要的

国家;不过我们没有得到他这方面的所有著作。

在另一方面,还有他的抽象思维的科学,一部被称为pravo

(“工具论”)的“逻辑学”,它包含几篇著作,———它们是各个时代逻

辑学著作的源泉和教科书,这些著作部分地只是亚里士多德著作

的特殊的发挥,因而就变成为无生气、无味、不完全而且纯粹形式

化的;——关于这些作品,最近康德也曾说过,自从亚里士多德以

来的逻辑学,正如欧几里得以后的几何学一样,乃是一种完成了的

352

科学,它再没有获得什么改进和变化。

1.心理学

刚才已说过,他的关于灵魂的学说,不是讨论所谓形而上学方

面,而是讨论灵魂的活动的方式。在关于灵魂的学说这方面,我们

不应该期待从亚里士多德那里找到一种灵魂的形而上学。因为那

370 种所谓形而上学的考察,乃是把灵魂真正假定为一个东西,并考察

它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它是否是一个简单的东西,等等。亚里士

多德的具体的思辨的精神,是不花费在这样抽象的问题上面的;他

和这些东西是离得很远的。大体上说,亚里士多德这里也同样是

提出一系列陆续出现的规定,它们也不是按照必然性被结合成为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一个整体;但是,每一个规定在它自己的范围内,却是被又正确又

深刻地把握了的。

首先,亚里士多德①提出一般性的说法:“从一方面看来,灵魂

好像应该被认为是可以脱离躯体而独立的”,这就是说,它是能够

有自由的,“因为在思维中,它是独立的;但从另一方面看来,它也

好像是不能脱离躯体的,因为在感情中,它是如此不可分地和躯体

联在一起;感情显得是物质化了的思维或概念”,——是精神的物

质形态。在这上面,亚里士多德所认识的关于灵魂的双重观点就

结合起来了,这两种观点是:纯粹理性的或逻辑的观点和物理的或

生理的观点,这两种观点,直到今天,我们还能看见它们齐头并进。

“按照一个观点,例如‘愤怒’就会被认作渴望报复或类似的东西;

按照另一观点,愤怒就会被当作人的心血上升或热度上升;前者就

是对愤怒的理性的观点,后者则是对它的物质的观点。正如有人

353

把房子规定为遮蔽风雨的东西或其他的东西,另外的人则把它认

作由木石所构成的东西;其一是举出了该物的规定和形式(目的),

另一则是举出它的质料和必然性。”

亚里士多德②进而更详细地“规定灵魂的本质”,他提起了三 371

个环节。他说,“有三种存在,(1)质料(λη),这并不是自为的东

西;(2)形式(μoppj)和共相(elδos),乃是使得某物之所以成为‘此

物’的原理;(3)一种以质料为其可能性,而形式(理念)则为其活动

性(实效性,‘隐德来希’)的存在”,在这里,质料不是作为质料而存

①“论灵魂”,第一卷,第一章。

② 同上书,第二卷,第一章。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在,而只是潜在的。“灵魂作为物理的有机的形式,乃是实体,这种

有机体按其可能性是具有生命的;它的el oos(理念)是‘隐德来希’,

由于这个,它是一个具有灵魂的物体。这个活动性以两重的方式

出现:或是像知识,或是像直观(理论)。灵魂在它存在时,或者是

醒着,或者是睡着;醒相应于直观,睡却相应于占有和不活动。就

产生说,第一性的东西乃是知识,”即意识,它是属于形式的,其最

高的方式即是思维;——“因此,灵魂乃是物理的然而有机的物体

的第一性的活动性。”就是在这方面,亚里士多德把“隐德来希”作

为灵魂的定义。

然后,他来到肉体和灵魂的互相关系这个问题上面。“因此

(因为灵魂是形式),我们就不应该问灵魂和肉体是否是同一的”

(我们不应该说它们是同一的);“正如我们不应该问蜡和它的形式

是否是同一的,即根本上就不应该问质料及其形式是否是同一

354

的”,——这里不是同一与否的问题,那是唯物论。“因为同一和存

在这两个词,是被用在许多种意义上面的”;事物及其各种属性,主

词和谓词;例如,房子是一个东西,是由许多部分组成的。同一性

是一个完全抽象的,因此是肤浅而空洞的规定;“但本质的存在却

是活动性(‘隐德来希’)。”就其存在方面来说,它们的地位不是相

372 等的,那真正有价值的存在只有“隐德来希”才具有;同一性只能作

为这种“隐德来希”来理解,——这是我们的理念。前一个问题乃是

一个肤浅的问题,在其中质料和形式被认作两个东西;这样就失掉

了问题的本质,应该问的却是:活动性和它的机构是不是同一的?

这个关系的更明确的解释。“灵魂是实质,但只是按概念来说

的实质;或者说,形式、概念在这里是存在本身、实质本身。例如,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如果一个物体,像一把斧头,有作为斧头这样一个形式做它的实

质,那么,它的这个形式就会是它的灵魂;而如果它不再具有这个

形式,那么它就再也不是一个斧头,而只是留下一个虚名。但像斧

头这样一个物体的形式和概念,却不是灵魂;灵魂乃是另外一种物

体的形式,这种物体在本身里面具有运动和静止的原理。”斧头不

具有自己的形式的原理在它自身里面,它不把自己做成一把斧头;

或者说,它的形式、概念不是它的实质本身,——它不是由于自己

而活动的。“如果眼睛是一个独立的生物,那么,视觉就会是它的

灵魂;因为视觉按照眼睛的概念说就是眼睛的本质(ouσíα)。而眼

睛作为眼睛,却只是视觉的质料;如果失去了视觉,眼睛就只留下

一个虚名,像一个石头刻的眼睛或画的眼睛那样。”如果我们问:眼

睛的实质是什么?人们会说它是神经、眼液、组织等等;亚里士多

德却正相反,说视觉是它的实质,神经等物不过是空名而已。“在

355

部分,情形是如此,在全体,情形也如此。不是那失去了灵魂的东

西,而是那具有生命的东西,才有生存的可能性。因此,种子和果

实按其可能性乃是一种物体。正像劈削”(斧头)“视觉一样,醒乃

是基本的活动性(实效性);有形体的东西却只是可能性”,不是现实 373

性,——灵魂乃是它的存在,它的“隐德来希”,它的实质。“但是按

照这个关系,那”(活的)“眼睛乃是视觉和眼珠”(后者只是可能性)

的统一,“同样情形,生物也是灵魂和肉体,两者也是不可分离的。

(因此,有一点还是不明确的,就是灵魂之为物体的活动性,是否如

舵手之于一只船那样。)”实质是活动的形式;λη(质料)只按照可

能性才是实质,并不是真正的实质。这是一个真正思辨的概念。

“因此灵魂作为运动的原理,作为生物的目的和存在(实质),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乃是原因,”乃是产生者;——目的因,即是自己规定自己的普遍

性。“生命是生物的存在;生物就是这个存在。再次,灵魂乃是依

照可能性而存在的东西的实存的概念,”———正因为概念是那依可

能性而存在的东西的“隐德来希”;“隐德来希”的关系是:它按概念

说乃是实质,是活动性。“也是目的;自然正像思想一样,是为了某

种目的而活动的,〔在生物中这个目的就是灵魂。〕①因此躯体的所

有各部分都是灵魂的工具,”②〔是为了灵魂而存在的。亚里士多

德就这样指出灵魂是运动的原因。〕可能性、质料只是潜在的,——

无机世界。

亚里士多德③现在进而指出,“要按三个方面来规定灵魂,即

营养的灵魂、感觉的灵魂和理性的(思维的)灵魂,相应于植物的、

动物的和人的生命。营养的灵魂,当单独存在时,是属于植物

的,——植物性的灵魂;如果它同时还能感觉,就是动物的灵魂;如

356 374 果既是营养的,又是感觉的,并且也是理性的,那就是人的灵魂。”

因此,人把植物的性质和感觉的性质都结合在自己里面;这个思想

已被近代自然哲学用这样的话来表达了,即:人也是动物和植物。

这个思想是针对着那种把这些之间的差别形式互相割裂分开的倾

向的。在近代对于有机物的考察中,这种差别又被提出;把这两方

面加以区别,是很重要的。“问题在于:作为部分,它们能够分离开

到如何的程度?”

至于这三种灵魂的关系怎样的问题,——姑且称它们为三种,

① 据米希勒本,第二版,英译本,第二卷,第一八四页增补。——译者

②“论灵魂”,第二卷,第四章。

③ 同上书,第二一三章。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虽然这样区别是不正确的,——关于这一点亚里士多德完全正确

地说道:“不能够找到一个这样的灵魂,可以具有这三种灵魂的共

同性质,并能够在一定的简单的形式中适合于这些灵魂中的任何

一种”,作为不同的存在的部分。这是一个深刻的意见,它使得真

正思辨的思维与纯粹逻辑的形式思维区别开来。“正如在几何图

形里面,只有三角形和其他的特定的图形”,如正方形、平行四边形

等等,“才是实有的。因为,共同的东西只是图形:但是这个有共同

性的普遍的图形,却是不存在的”,不是什么真实的东西,而是无,

是空的思想物,且是一个抽象。“反之,三角形是第一个几何图形,

是那个真实的、普遍的东西,它也出现在四边形等等里面”,——几

何图形都可归结到最简单的规定上面。从一方面说,三角形是作

为一个特殊的图形而与正方形、五边形处于同样位置的;但

是,——这是亚里士多德的中心思想,——它是那真正的几何图

357

形,那真正普遍的图形。“具有灵魂的东西的情形也如此。营养

的、感觉的灵魂也在理性的灵魂里面”,——并且人们绝不可去找

寻一个抽象的灵魂。“营养的灵魂是植物的本性;这个植物性灵 375

魂——最初是作为活动性的形式——却也是在感觉的灵魂里面

的,不过在那里它只是按照可能性而存在的”,——在那里它只是

潜在的,只是一般的。植物性的灵魂对于感觉的灵魂的关系只是

作为 potentia(潜在性),只是作为一个观念性的东西,附居在感觉

的灵魂里面,正如谓语之于主语。同样地,感觉的灵魂对于思维的

灵魂的关系也只是像谓语对于主语的关系。“理性的灵魂里面,又

包含着其他两者”,不过只是作为它的对象,或者作为它的可能

性,——只是作为潜在。不应把这个潜在放得太高,像在形式的思358

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维中所遇见的那样:它只是潜在性、一般性、可能性;反之,那自为

者本身则是那向自身的不断的回归,能力和“隐德来希”便是它所

具有的。也许我们还可以更详细点来把这个名词加以规定。例

如,当我们谈到客观的东西,谈到实在的东西、灵魂和物体、能感觉

的有机体和植物性时,我们就称有形体为客观的东西,灵魂为主观

的东西。因此客观的东西只是可能性,只是作为潜在的东西;自然

之不幸就在于只是潜在的概念而不是自为的概念。在自然物里

面,在植物里面,也仍有“隐德来希”;但整个植物界的范围只是一

个客观的东西,在更高的范围里它只是一个潜在。这个潜在又显

出是理念发展中的实在,它有两个方面,两条道路;共相本身已经

是一个实在的东西。亚里士多德的意思是说,那一个本身不存在,

或者说本身不是一个类的东西,乃是一个空洞的共相。事实上,所

有的共相都是作为特殊的东西,作为个别的东西,作为为他物而存

在的时候,才是真实的。那一个共相①却是这样真实,以致它自己

376 不必进一步变化就已经是该共相的第一个类;当它得到进一步发

展的时候,它已经不属于这第一个类,而根本就是实现的原理了。

这就是亚里士多德的一般的规定,是很重要的,如果加以发挥,就

会导致对于有机体等等的真正的见解。

甲“营养的灵魂就是灵魂的概念”,或者说就是有机体的概

念;这个概念,就它本来的样子,不带进一步的规定,“这个普遍概

念就是植物的生命。”因此,依照亚里士多德②,植物性灵魂就是灵

① 指三角形。——译者

②“论灵魂”,第二卷,第四章。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魂本身的普遍的概念。——亚里士多德谈到营养时所说的话,即

“是不是相同的东西吸收相同的东西作营养,或者吸收对立的东

西,”这是无关紧要的。

乙 他关于感觉所作的规定,是更饶兴味的,关于这一点我将

引他的一些话来谈一谈。“感觉一般地乃是一种可能性,”——我

们会说它是一种接受的能力;“但是这种可能性,”或者说接受的能

力,是不应当理解为一种被动性的,“它也是主动性。被动性和主

动性是同一东西;”或者说“被动性本身有两种方式。被动性或者

是指被对立物所毁坏、消灭;另一种意义则是指通过那依现实性而

存在的东西,接受了那依可能性而存在的东西。这样,在知识的获

得中,就有一种被动性,因为有一种向着相反的习性的变化发生;

但却另有一种被动性,在其中那只作为可能性而被设定的东西被

接受了。有一种剥夺性的变化,和一种影响到本性和持久的活

359

动性(力和习惯性)的变化。因此,前一种的感觉主体中的变化

乃是由于感觉的产生者引起来的”(在感觉里面,人们把变化和所

发生的事,与产生感觉的东西区别开来,这样,在感觉里面就有一

种被动性);“但一旦感觉被产生之后,感觉就像知识一样被占有

了,”——所以同样有一种主动性。因此,有两个方面:一方面为被 377

动性,而另外一方面就是感觉为灵魂所拥有;“而且按照”这个方

面,“按照主动性,感觉就成为像认识那样的东西。”从外面来的影

响,被动性,乃是在先的;但这以后就出现了主动性。“但差别在

于,那引起感觉的是在外边,其原因是:感觉的活动总是指向个别

事物的,相反地,知识活动则是指向共相的;但共相在某种程度上

乃是作为实体而存在于灵魂本身中的。因此每一个人只要自己愿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意,就能够思维,”而正因为如此,思维就是自由的。“感觉却不能

由他做主,感觉时必须有被感觉的东西存在才成。”①

这是一种完全正确的对待感觉的观点。(1)感觉是有它的被

动的一面的,不管人们如何由此进一步发展到主观唯心论或别的

什么。我们发觉我们被决定,——我发觉我受了决定,或者说,为

外界所决定;至于是主观地或是客观地被决定,这是没有分别

的,——在两种情形中,都包含有被动性这一环节。莱布尼茨的单

子是一个与此相反的观念;单子是一,是一个原子、一个个体,在本

身里面发展出一切;每个单子、我的手指的每一点,都是一个完整

的宇宙,在其中一切自身发展其自身,——不与其他的单子发生任

何关系。这看起来是主张最高的唯心论的自由。但以为我之中的

一切都是从我自己发展出来,这种设想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因为就

是这样,那在我自己之中发展出来的东西,也仍是一种被动的东

360

西、不自由的东西。亚里士多德承认了这个被动性的环节,并不就

因此落后于唯心论;感觉,就一方面来说,永远是被动的。最坏的

是那种唯心论,它认为精神的被动性或主动性系于所与的特定内

378 容是内在的抑是外在的。——仿佛感觉里面也有自由似的;其实

感觉乃是局限性的范围。(2)当感觉、光、颜色、视、听等等东西是

从理念的立场被把握时,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因为此时就会表明,

它们乃是由理念的自身规定所建立的。但是,当我作为个别的主

体而存在时,又是另一回事,此时,理念在我之中只是对我这个个

别的人而存在;其中就有有限性、被动性的观点。

①“论灵魂”,第二卷,第五章。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亚里士多德继续谈下去说:“一般说来,区别就在于可能性有

双重意义;例如,我们会说一个孩子能够成为一个战士,又说一个

成人能够成为战士”(后者具有成为战士的有效的能力);“感觉者

的性质是这样的:被感觉者”(不是事物)“实际上是怎样,感觉者就

在可能性上是怎样。因此感觉者乃是被动的,因为它不是〔与其对

象〕相同的”(和它自身不处于统一中);“但是在获得了印象之后”,

即感觉了之后,“就成为相同的,而且和对象变成同一。”在感觉之

后,感觉的对象变成相同,而成为和感觉者一样。这是反作用,是

主动的采纳,——是接受性中的主动性,这是把感觉里面的被动性

扬弃的主动性。这样,它就成为和自己一样;虽然它好像是受到一

种影响才成为那样,它却建立了这种和自己的等同性。主观唯心

论说:没有什么外物,它们只是我们自身的规定物。就感觉的情形

来说,这是应该承认的。在感觉活动中,我是被动的,感觉是主观

361

的;它是我自身里面的存在、情况、规定性,而不是自由。不论感觉

是外在的,还是在我之中的,都没有什么关系,总之,感觉存在着;

活动只是在于把这个被动的内容变成为它自己的东西。

在讨论感觉时,亚里士多德①用了那一个著名的比喻,这个比

喻常常引起许多误解,因为人们把它理解错了。他是这样说的:379

“感觉是采纳被感觉的东西的形式而不要它的质料。在感觉里面,

只有形式达到我们而没有质料。当我们做实际活动时,例如当我

们饮食的时候,情形就不一样。在实践里面,一般地我们是作为个

别的个体而活动的,而且是作为在一定的存在里面的个体,本身就

①“论灵魂”,第二卷,第一二章。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是一个物质的一定的存在,——我们与物质发生关系,而且是以一

种物质的方式发生关系。只有当我们是物质的时候,我们才能够

这样做;这就是说,我们的物质的存在进入活动中。在理论活动

中,我们却不是作为个体、作为感性的东西、作为物质来对付物质

的。影响作用则正是假定物质的接触;反之在采纳形式时,物质则

是被除开了的,不再是一种对物质的积极的关系,物质不再是一种

积极的、能够作出反抗的东西。形式是作为共相的对象;因此,在

感觉中我们只对形式发生关系,把它采纳过来而不要物质,正如蜡

块只把带印的金戒指的印记接纳到自己身上,不取黄金本身,而只

纯粹取其形式。”因此我们一般地把感觉称为感性印象,在这个比

喻后面,一方面隐藏着一种粗糙的表象,一方面很不确定,缺乏任

何概念。我们不应该死抓住这种比喻。这不外是一个形象化的例

子,企图用它来说明在被动性里面感觉的被动性只是相对于纯形

362

式而言,企图说明这个形式在灵魂里面找到了一个位置,——而

且,它之如此,并不像带印戒指的形式对于蜡块的关系那样;也不

是像在化学反应里面那样,“在质料上,一物为他物所渗透,”———

或者说,亚里士多德又指出,“因此,植物就不会感觉。”

人们老是粗野地停留在比喻的粗糙状态中。当人们单纯抓住

这个比喻并拿它转而应用于灵魂上面时,人们就说:灵魂的情形和

380 蜡块一样,——表象、感觉,一切都只是印进灵魂里面去的;灵魂是

一块白板(tabula rasa),它是空白的,外物在它上面加上一个印

象,正像带印戒指的质料作用于蜡块的质料一样。于是人们说:这

就是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其他大部分哲学家

那里。当他们举出一个感性的例子想说明某种东西时,每个人都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懂得这个例子,把那个比喻的内容的所有各方面都接受过来,——

好像这个感性的关系中所包含的一切都同样适用于那种精神的关

系似的。第一,在蜡块的比喻中,有关系的只是这一方面:在感觉

中只有形式被采纳,只有形式对于感觉的主体才存在,只有这个形

式达到了主体;比喻只在这一点上。构成这个例子和灵魂的情形

之间的区别的主要情况,却被忽略了。没有人想到:在那个例子

中,刚好是事实上蜡块并没有采纳带印戒指的形式;这个印记仍然

是一个外在的图形,是蜡块上的一个形状,却绝不是它的本质的形

式。要是这个形式是它的本质的形式,那么它就会不再是蜡块了。

反之,在灵魂那里,灵魂是把形式本身吸进了灵魂自己的实质之

中,消化了它,以致灵魂本身在某种程度上乃是所有感觉对象的总

和;正如上面所说过的,如果斧头是一个自然物而斧性是其规定中

的形式,那么这个形式就会是斧头的灵魂了。蜡块的例子中所表

363

现的相似之点不过是:只有形式达到灵魂。第二,但是这个比喻却

是毫不牵涉到这一点,即带印戒指的形式对于蜡块是而且仍然是

外在的,灵魂和蜡块一样,本身没有什么形式。灵魂无论如何也不

应该是被动的蜡块而从外面获得种种规定。灵魂是形式,形式是

普遍的东西,而普遍的东西的采纳,是和蜡块采纳他物的形式不一

样的。采纳同样是灵魂的一种活动;感觉者被烙上印象之后,它就

扬弃了被动性,同时脱离被动性。——亚里士多德①说,“精神保

持自身以对抗质料,”——并不是像化学物品一样;就是说,它抗拒 381

属于质料的东西,排开它,而只与形式发生关系。在感觉里面,灵

①“论灵魂”,第三卷,第四章。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魂当然是被动的;但是它把外面的物体的形式变成它自己的东

西,——它与这一抽象的环节相同一,只因为它本身就是共相。

(绝不应该恭维感觉,并在下面这一点上建立一种唯心论的思

想,即没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来到我们这里,如像费希特那样,认为

当他穿起外衣或者仅只看看外衣时,他是部分地制作了这外衣。

个别事物在感觉中乃是意识的个别性的范围;个别性在其中可以

以一个事物的方式而存在着,也可以以其他事物的方式而存在着,

而它的个别性乃在于其他的东西乃是对它而存在的。)

感觉活动的这种性质,他①以下面的话来进一步加以解释,对

于感觉活动的这种统一性及其矛盾,他信口说出了许多深刻而有

启发性的对意识的本性的见解。“每一个感觉器官采纳了感觉对

象而抛弃其质料。因此,如果感觉对象被移去了,感觉和表象还是

在器官里面。被感觉和感觉,两者的效果是同一的;不过它们的存

364

在却不是同一的。例如,实在的声音和实在的听觉就是如此;那能

够听的不是永远听见,那具有声音的不是永远在发出声音。当那

具有听的可能性的东西作用着,而那会发出声音的东西也同样在

作用着,即两者同时在活动时,就发生了听觉;”这里,并不是有两

种效果。“运动、作用和被动性都是在那受动作的东西里面”(——

382 活动———在那感觉产生于其中的东西之中);“所以这也是必然的:

听见和声音的效果都在那具有这种可能性的东西里面”,即是在感

觉主体里面。“因为活动者和推动者的效果是在那被动者里面。”

就实存而言,听见和声音是两回事;但它们的根据是同一的。“活

①“论灵魂”,第三卷,第二章。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动性和被动性倒是在那被动的东西里面,而不是在那活动者里

面;所以被感觉的东西的效能,乃是在感觉者里面。对于听见和

发声,有两个词,对于‘看见’,则没有。看见是看见者的活动,而

颜色的活动则没有一个名称。既然只有一个效果”——不是相同

的效果,而是一个效果,不是加烙印那样的活动—,“只有被感觉

者和感觉者的同一效果,只就其存在而言才不同;所以,所谓发声

和听见,就必须同时停止。”只有当两者的效果被设定为同一时,才

有感觉。看、听等等,只是一个效果,但就存在而言,听的和被听的

则是不同的: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物体,听的是一个主体;存在是两

方面的,但听的本身,则确实是一个,是一个效果。我有硬的感觉,

那就是说,我的感觉是硬;我发觉我自己被这样规定了。反省宣

称:在外边,有一个硬的东西,这个东西和我的手指是两回事。我

所见的是红的,反省就说,那边有一个红的东西;但实际只是一回

365

事:——我的眼睛、我所见的就是红色和那个东西。这个区别和这

个统一性是问题的中心;对于这一点,亚里士多德以最有力的方式

予以指出,而且坚定地把握住它。意识的反省乃是事后对主观和客

观的区分;感觉活动则正是同一性的形式,是这个割裂的消除,是超

越主观和客观之分的,——主观和客观是一种后来的反省。

那简单者,真正的灵魂或自我,在感觉活动里面,乃是差别的

统一性。“再者,感觉者是在器官里面,感觉者区分每个感觉的对 383

象,如白、黑等等。但那分开的东西,白和甜,作为分开的、漠不相

干的环节,却不可能予以区别,”————不可能这样去表象:那是甜

的、单独存在的、没有对立的;“而却是;两者都必须呈现于同一主

体,被它所认知。因此,这个主体就必须规定其一和其他是有所不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同的。这个被区分的东西并且不能够是在不同的地方或时间,而

必须是不被分开的,并且在不分开的时间里面的。但当一个东西

是不可分开”(僵化了的一),“并在不可分的时间里面时,却不可能

把相反的运动归属给这同一个东西。尽管甜的性质是这样影响感

觉,苦则以正相反的方式影响感觉,白又以另一种方式,但区分者

就数目说并不是断开的,并且就时间说也是不可分的,不过就存在

说,则是有区别的。因此同一个东西就可能性而言乃是可分的,也

是不可分的,并且是正相反对的;但就实存而言,就不能如此,因为

就其效果而言,它是可分的,〔因此不能同时是白又是黑〕。① 感觉

和思维正像某些人称为点的东西一样;点就其为一而言,〔乃是不

可分的〕,①而就其为二而言,却也是可分的。”理性(λóYos)是同一

灵魂的理性。“就其为不可分的而言,判断的主体乃是一;而同时,

就其为可分的而言,它又不是一;因为它同时把同一个记号使用了

366

两次。就其使用两次而言,它就以界限来区别二者,它们就被分

开;但就其为一而言,它乃是在同一时间里面下一个判断的。”一定

的感觉、内容乃是属于意识的本性的。感觉是一个一定的感觉,虽

则感觉主体是在一种统一性里面拥有不同的感觉在自己面前

的,——是可分又不可分的。同样地,关于时间方面,我们也谈到

不同的时间的点。从一方面说,“现在”相当于空间的点;但它同时

384 也是一个分割,包含着未来和过去,同时是别一个又是同一个。它

是同一个,在同一关系里面同时是分割又是结合;在时间的点里

面,这两者是同一的。同样地,感觉也是一,同时又是分割。另外

① 据米希勒本,第二版,英译本,第二卷,第一九三页增补。——译者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一个例子是数目:一和二是不同的,而同时,在两者里面,一也是作

为一而被使用和设定的。

丙 从感觉问题,亚里士多德转到思维方面来,在这里,他变成

真正思辨的。他说,“思维不是被动的,”它简直就是主动的,①“它采

纳形式,而且按其可能性而言,它就是形式。”被思维的东西,当其

被思维时,乃是对象,但却不像感觉对象那样;它是思想,而且思想

正是被剥去了一个客观东西的形式的。思维也是潜力(δuvaμs)。

(1)“但是它对于思维对象的关系却不像感觉对于感觉对象那样;”

在感觉这里,有一个对方、存在,以与活动性对抗。“理性;因为它

思维着一切,所以它是不与他物混杂的,”没有一个对方,完全没有

共通之处,“以便它能够克服,像阿那克萨戈拉所说的那样,这就是

说,能够认识;因为,在它的作用中突然冲出来抗拒对方以保卫自

己(筑一道障碍物,围篱)。因此,思维的本性不外就是可能的东

367

西;”这个可能性本身不是质料,理性是没有质料的,可能性属于理

性的实质本身,——思维就不是自在之物。或者说,由于它的纯粹

性,它的现实性就不是为了一个对方而存在,它的可能性就是一个

自为的存在。一个事物是实在的,因为它是一个特定的东西;对立

的特性,它的可能性,例如烟、灰等等,是没有被设定在它里面的。

在有形的物体里面,则有质料和外在的形式;质料乃是与形式对立 385

的可能性;但与此相反,灵魂乃是可能性本身,不带质料。它的本

性乃是它的活动性。“而灵魂的理性,作为具有意识者,在它思维

之前,是毫无实在性的(actus),”它只是由于思维的活动才存在;

①“论灵魂”,第三卷,第四章。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理性本身乃是一切,但它若不进行思维,就不存在,——它是绝对

的活动性,只有当他活动的时候,它才存在,才是理性。“因此,它

乃是不与躯体混合着的。因为,它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呢,是热的

呢还是冷的,如果它是一个器官的话?但它绝不是像这样的东

西。”(2)“理性与感觉活动的”第二种“差别。感觉不能感到太强烈

的感觉对象,不能忍受太强烈的气味、颜色。但是对于思维,就没

有这种分别。因为感觉没有躯体就不存在,理性却是可以与躯体

分离的。当理性在某个个人的场合,像在那作为自觉的灵魂而真

正拥有知识能力的人那里成为这样可以分离的时候,它之所以如

此,乃是因为它由于自己本身”(在对自己的关系中)“而活动着”。

思维使自己成为被动的理性,就是说,成为客观的东西,成为

它的对象:intellectus passivus(被动的理智)。由此可以很清楚地

看到,“理智中没有什么东西不是早先已在感觉中的”这个命题,在

368

什么程度上是亚里士多德的意思。亚里士多德现在提出问题,并

进而谈到“这问题的困难。如果思维是简单的,不是被动的,和别

的东西毫无共同之处,”而只是自为的,因为它把别的东西变成为

自己的东西(别的东西只是假象):“如果是这样,那么,怎么能够有

被思维这回事,既然思维本身显然有被动性在其中?”——即是说,

既然理性触及某些东西,接受一个对象?“因为,当某些东西是两

方面所共有时,其中之一就像是作用着,其他一方面就像是处于被

动。”因此,立刻就好像有一种被动性在理性里面;由此,就有一种

与它不同的东西在它里面,而同时它却又必须是纯粹的、不与他物

混合的。“再者,当它本身是被思维、是可被思维的时候,则它就是

386 属于别的东西的,就是在它本身之外的,或者说,就会有某些混合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的东西在它里面,这东西把它变成了一个被思维的东西”(对象),

“像其他的东西一样,”——它显得像是对象、对方。“因此,前面曾

经加以区别:按可能性说,思维乃是所有的被思维的东西,”按其自

在性说,它乃是对象,乃是思维对象的内容,——它在客观的东西

(被思维的东西)里面,只是和自己本身吻合。理性思维着一切,因

此它在自己那里就是一切,它本身在自己那里就是一切;这种说法

是唯心论的,但人们却把亚里士多德说成一个经验主义者。“但是

理性按实在性来说,则在有实在的思维以前,它乃是不存在的;”就

是说,自觉的理性不仅是自在的,而且主要地是自为的,——它只

有作为活动性才存在,理性的实质就是能力。被动性是在现实性

之前的可能性。被燃烧的东西是灰烬的可能性,然后是它的现实

性灰烬、烟;现在存在着的东西,早已作为可能性而存在,——这是

那实在的东西。

这就是亚里士多德的伟大原理;这里他又举出另外一个臭

名昭著的例子,它也同样被人误解。“理性正如一本其中实际上

没有写着什么东西的书;”——那是纸张,却不是一本书。人们忽

略了所有的亚里士多德的思想,而只抓住这一类外表的比喻。一

本其中什么也没有写上的书,任何人都能明白。因此,那个“白板”

(tabula rasa)的术语,就出现在所有谈到亚里士多德的地方:亚里

士多德说,精神是一块白板,由外面的对象首先在它上面写上些什

么东西云云。这个刚刚是与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完全相反。这些偶

然的比喻特别易于为表象所理解,人们不去牢牢捉住概念的意义,

而却以为这些类比就能表述事情的本质。但是亚里士多德完全不

是要人把这个比喻的一切微末细节都加以接受;理性当然绝对不

369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387 是一个事物,绝对没有写字板那种被动性(否则我们会忘掉一切概

念)。它是能力本身;能力不是在它之外,像在写字板之外一样。

这个比喻却只是限于这一点,即只当有实际的思维活动时,灵魂才

有一个内容。灵魂是这本未被写成的书,就是说,灵魂潜在地具有

一切的东西,灵魂本身却不是这个总和;正如按可能性说,一本书

包含一切的东西,但按实在性说,则在被写成之前,它什么也没有。

实在的活动才是真实的东西;或者说,“理性本身也是可被思维的,

也是思维的对象。因为在没有质料的东西”(在精神)“里面,思维

者”(主观)“和思维的对象”(客观)“乃是同一个东西;理论的知识

和被认识的东西是同一的。在有质料的东西里面,思维只是按可

能性而存在着的,因此理性本身不属于它;因为理性是没有质料的

可能性;”——因为理性是一切的 voητa(知识),不过它只是潜在地

如此。自然包含着理念,只潜在地是理性,潜在的理性并不实存,

370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它并不是自为的;因此,理性不属于有物质的东

西。理性不是物质的东西,而是普遍者,不具有质料的普遍可能

性,并且只有当它思维的时候,它才是实在的。所以,很明显,刚才

那个例子,当它被人们在那种意义下加以理解时,乃是完全被理解

错误而与原意相反的。

亚里士多德①在那里区别了主动的和被动的理性(vous);被动

的理性是自然,也是灵魂里面感觉的和表象的潜在理性。“但是既

然在整个自然里面,一方面总必有存在于每类东西里面的质料,因

为一切的东西就其可能性而言乃是一切实在的东西,——而另一

①“论灵魂”,第三卷,第五章。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方面,又有原因和那制作一切的主动者,像技艺对于质料的关系一

样:所以,在灵魂里面,也必须有这种区别。因此就有一种这样的 388

理性,它能成为一切:但却又有另外一种理性,它能够制作一切,像

一种有效的力量所能做的一样,”——这种力量并不是一种个人的

作为——,“正像光线一样;因为,在某种意义下,是光线把那些按

可能性而存在的颜色变为实在的颜色。这个”(主动的)“理性是自

在自为的,不与他物混合的,并且不是被动的,因为按其实质而言,

它就是活动性。因为作用者永远比被作用者更可贵,——原理比

质料更可贵。知识在实际活动时乃是与所认识的事物同一的;潜

在的理性”——即外在理性、表象作用、感觉等——“就时间而言,

在”绝对“同一个人里面,其存在乃是较早的;但作为自在之物,则

它在时间上也不是在先的:主动的理性并不是有时候思维,有时候

不思维。当(主动的)理性是自在自为的时候,它就是唯一实在的

东西;而且只有这才是永恒的和不朽的。但是,我们却不能记起这

个过程,因为这个理性不是被动的;那被动的理性是会消逝的,而

且没有那主动的理性它就绝不能思维”。——而邓尼曼则说:思维

是从外面来的。①〔这和亚里士多德所说的正好相反。〕②

以下是他的解释。③ 亚里士多德说,④“灵魂”,思维,“在某种

意义下就是全部存在”,并且这就是作为被动的理性的那个理性;

但是这样作为对象,作为自己的对象,或者说,就其为自在的时候,

① 第三册,第五三一五四页,一九七——九八页。

② 据米希勒本,第二版,英译本,第二卷,第一九六页增补。——译者

③ 第七、八章乃是第四、五章中命题的解释。这两章从前面两章所包含的命题开

始,看来好像是出于一个评注者之手。

④“论灵魂”,第三卷,第八章。

371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372

理性只是可能性,——只有作为“隐德来希”时,它才是实存的。

“存在的东西或者是感觉的对象,或者是知识的对象。知识本身在

某种意义下乃是被认识的东西,感觉也是感觉的对象。被认识的

和被感觉的东西或者是它们本身,或者是它们的形式。知识和感

389 觉不是事物本身(石头不是在灵魂里面),而是事物的形式;这样,

灵魂就正像人的手一样。手是工具的工具,所以理性乃是形式的

形式,而感觉是感觉对象的形式。”———“人们说得对,灵魂是理念

的所在地;但不是整个灵魂,而只是那思维的灵魂”,只有那思维的

灵魂才包含着理念。“而思维的灵魂之为”形式的形式,“不是按

‘隐德来希'说,而只是按可能性说,它才是理念”;①就是说,理念

最初只是静止的形式,而不是活动性。因此,亚里士多德并不是实

在论者。他说:感觉是必需的;如果一个东西被思维,则它也就必

定要被感觉。——“但是既然没有东西能够离开被感觉的内容,因

此在那些被感觉的形式里面,既有思维的对象和抽象的概念,也有

感觉对象的各种性质和特性”,——于是这些不同的能力便得到统

一。“因此,谁没有感觉,谁就不能认识什么,也不能理解什么;如

果他认识什么东西,那他就必须也对该物有一个表象,因为表象和

感觉是相同的,不过没有质料而已。”②理性把这些形式,如外界自

①“论灵魂”,第三卷,第四章。

② 此处结尾时提出了这样的问题:“那么,对我们最初的概念,是怎样来区别,以

便它们不致与概念弄混呢?或者,是否事实上也许有些其他的思想,甚至并非是表象,

不过它们从来没有和这种表象不联结在一起?”下面的话完全不是对这种问题的回答。

这个问题看来好像是再一次表示这段文章乃是后来加上去的。

布勒说:“理智如

果离开了物质,它所想的是不是真正的对象,这是还应该特别研究的。”“(在‘最高的哲

学'里去研究)”——他是注意到第七章结尾的这段话:“一般地说,理智(vous)所思维的

是真正活动着的事物。不过,除非它本身脱离了感性的环节,它是否能思维绝对,关于

这一点我们以后还要加以研究。”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然的那些形式,作为自己的对象,作为思维的对象,作为可能性。

有限的事物和精神的状况乃是这些形式,在那里,这种主观和客观

的同一性是不存在的。在那里,它们是彼此外在的。理性只是可 390

能性,不是作为“隐德来希”而存在。

我们今天所谓主观和客观的统一,在这里是最明确地说出来

了。理性是主动者、思维和思维对象,——前者是主观,后者是客

观;他诚然区别了两者,但他也同样严格而坚定地说出了两者的同

一性。用我们的话来说,绝对者、真实者只是那主观性与客观性是

同一物的东西;这一点也同样包含在亚里士多德的思想里面。绝

对的思维(他称它为神的理性),具有绝对性的精神,这个思维乃是

对于绝对目的或至善的思维;这就正是那思维着自身的理性。关

于这个对立、活动性中的这个区别以及这个区别的扬弃,他是这样

表达的:理性由于收纳了思想以及思维对象而思维自身;理性由于

373

收纳了可思维的东西而思维自身。可思维的东西只有当被触及

时,才变得能接触、能思维,才被产生,——所以它只有在思维里

面,在思维的活动中才存在。这种思维活动同样是一种产生,一种

把思想分割出去作为对象的过程,———这一过程正如接触活动一

样,对于思维的实在性是同样必需的;分离和关联是同一件事,因

此理性和知识(voηtov)是同一的。因为理性乃是本质、ouia(实体)

的收纳者。理性所收纳的乃是实体、思想;理性的收纳活动是它的

活动性,它的收纳活动产生了那显出是收纳的对象的东西,——理

性之所以成为理性,是因为它有内容。如果我们把思想的内容、客

观的内容认为是属于神的,这乃是一种不正确的态度;整个思维的

活动作用才是属于神的。亚里士多德说,理论活动是最有作用和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391 最幸福的;理论就是从事思想,从事那由于活动性而被收纳了的东

西。因此神永远从事思维活动,而我们则只是偶尔思维。

从这里,他转到更详细的规定上面,转到那些在此处可能遇

见的困难上面。如果理性只是被理解为能力,而不是被理解为

活动性,则延续不停的思维将会是充满疲劳的,而对象就会比理

性更优越;思维活动和思想也存在于那思维着最恶劣的东西的人

那里,——这种人也可能会有些思想,会有思维的活动等等。但是

这却是不正确的;因为理性只思维它自身,因为它就是那最优越的

东西。它乃是思想的思想,乃是对思想加以思维的活动;这中间就

表达出了主观和客观的统一,而这就是那最优越的。绝对的最终

目的,思维着自身的理性,——这就是至善;至善是只在自己本身、

只为自己而存在的。

这就是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的顶点,就是在他那里所能找

374

到的最富于思辨的东西。从外表看来,好像思维只是与别的东西

并列起来加以讨论的;这种逐一讨论的方式,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当

然是不免要出现的。但是他关于思维所说的话,却显然是绝对富

于思辨的,并且不是和别的东西例如感觉平列的,因为感觉对于思

维只是可能性。这一点还包含在下面这层意思里:理性乃是一切,

它潜在地是一个总体,是真理一般,——按其潜在性而言,乃是思

想,而当其为真实时,则又是自在自为的思维,这个既是自在的存

在又是自为的存在的活动性,乃是思维的思维,它虽是抽象地被规

定,但本身却构成绝对精神的本性。

这就是亚里士多德哲学中关于他的思辨的理念所必须注意的

主要之点,但关于它们,我们不可能再详细讨论了。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下面谈的是关于实践的哲学:关于欲望。“知识的对象和主动 392

的知识是同一的;可能的东西,在个人里面,就时间说乃是在先的,

但就其本身而言,却不是在时间上在先的。因为一切发生的东西,

都是从具有活动性的东西发展出来的。在那按可能性而言乃是感

觉者的东西里面,感觉的对象是作为现实性的作用者而出现;因为

它是不受影响的,也是不发生变化的。因此,它是另外的一种运

动,——因为运动乃是未完成的目的的活动———:而纯粹的活动性

则是完成了的目的的活动,”达到了实在性。①——“灵魂所思维的

简单的思想,是这样一种东西,关于它并无所谓错误的问题发生;那

在其中有错或真发生的,乃是那构成了一个完整概念的思想的一种

结合。但这也可以是一种分离;使每个概念成为一个概念的是理

性。就理念说是不可分的单一的东西(átαioetov),乃是在一个不可

分的时间里面并在灵魂的不可分的单一动作之中被思维的。”②

“感觉与简单的断言和简单的思维相似;但愉快或不愉快的感觉的

情形却像肯定与否定,”——思维的肯定和否定的规定。“去感觉愉

快或不愉快的东西,意思就是以感觉的中介去活动”(活动性),“以

判定善或恶,当它们是善或恶的时候。然而对该物的欲望或厌恶,

按活动性而言,乃是同样的;只是按存在而言,它们才不同。对于思

维的灵魂,表象代替了(〔在感性灵魂〕那里的)感觉;而当它断定或

否认某物为好或坏时,它就渴望或避开那个东西。它就是统一性和

界限。对立的东西的规定者(思维者)从表象中认识形式;并且对 393

①“论灵魂”,第三卷,第七章。

② 同上书,第六章。

375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立的东西在表象中被规定的情形也正如在感觉中一样”,——这是

对于对象自身的规定,与对实存的感觉对象的规定相反。“当灵魂

处理着表象或思想,就像看见它们在自己面前,把未来与现在作比

较并加以判断,借以规定什么是愉快的、什么是不愉快的那个时

候,灵魂就渴望它或者避开它,而且一般地说,这时就有实践的行

为发生。但是离开了行动,真理和谬误与善和恶就是同类的东西

了。当灵魂思维抽象的概念,例如‘塌鼻性’的时候,它并不是思维

一个塌鼻,而却是思维一个中空的东西。思维本身(一般地说来)

乃是主动地对事物的思维。”①思维转变为它的否定面,于是就有

了实践的行为发生,但这在抽象的思维里是找不到的。

2.实践哲学

然而实践的哲学应该也算属于精神哲学。在这里,实践哲学

376

的概念——意志的一般概念——就已经得到阐明。亚里士多德在

几部著作里面讨论这个问题,这些著作都保存下来了。

(1)伦理学 我们保有三种大的伦理学著作:(一)“尼各马可

伦理学”,共十卷;(二)“大伦理学”,共二卷;(三)“欧德米伦理学”,

共七卷。最后的一种大部分是讨论各种个别的美德,在前二种里

面,则大半是对于道德原理的研究。在心理学的领域里面,直到现

在为止,我们所有的最好的东西乃是来自亚里士多德的;——同样

地,他关于意志、自由、归罪、蓄意等等的思想,也是我们到现在为

止所有的最好的东西。我们只是应该大力钻研它们,并且用我们

①“论灵魂”,第三卷,第七章。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自己说话的方式、观念和思维的方式把它们翻译出来;——这个工

作当然是艰巨的。亚里士多德在这里所采用的方式,也正如他在

物理学里一样,是把许多出现于欲望里面的环节逐一加以深刻而 394

精确的规定:目的、决断、自主的或被迫的行为、无知的行为、过失、

责任等等。这种比较偏于心理学的叙述,我不能加以讨论,从亚里

士多德的规定中,我将只提出如下几点来说说。

(1)对一般地作为道德原理的真正意志的规定。在实践里面,

亚里士多德①把幸福规定为最高的善;——最高的善并不是抽象

的理念,而是其中具有实现其自身的环节的那种理念。亚里士多

德不满足于柏拉图那种善的理念,因为善的理念只是共相,而问题

在于善的特性。亚里士多德说,善乃是以自身为目的的东西,—

(téλetov)如果把这个字翻译成完满,那是太坏的译法——,就是那

不是为了别的缘故而是为了自身的缘故而被渴望的东西。这就是

euδatpovíα,即幸福。绝对自在自为的实在的目的,他规定为幸福。

幸福的定义是:“按照自在自为的实在的(完善的)美德,以本身为

目的的实在的(完善的)生命的活动能力。”他同时更把理性的远见

当作美德的条件。他把善和目的规定为合理的活动(幸福在本质

上必然属于它),——至少他是从反面来加以规定,即没有远见就

不是美德。一切出于感性的冲动的行为,或一般地由于缺乏自由

而发生的行为,都表明缺乏一种远见,不是一种合乎理性的行为,

或者说,是一种并非由思维决定的行为。唯有这个在自身里面满

①“尼各马可伦理学”,第一卷,第二一七章(四一七);第十卷,第六一八章;“欧德

米伦理学”,第一卷,第四章;第二卷,第一章,等处。

377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378

足着自己的绝对的行为,才是知识,——神性的幸福;在别的美德

395 里面,只有人的、有限的幸福,正如理论活动中感觉的情形一样。

(2)关于美德的概念,我还要再说几句。亚里士多德①进而这

样来规定美德的概念,在实践方面,他一般地将灵魂区分出理性的

和非理性的两方面;在后者,理性只是潜能;属于这方面的有感觉、

意向、激情、感情等。在灵魂的理性的一方面,则有理性、智慧、识

别力、知识等等;但是理性、智慧这些东西还不构成美德,只有在理

性的和非理性的双方的统一中,美德才存在。当热情(意向)和理

性发生关系并服从理性的命令而行动时,我们就称此行为为美德。

当识见很坏或根本没有,而热情(意向、心地)可嘉的时候,便只能

够有好意存在,而没有美德,因为缺乏根据(理性),缺乏为美德所

必需的理性;他就是这样认为美德在知识中,——欲望和理性两者

都是美德的必要环节。因此,谈到美德时,就不能说误用美德这样

的话;因为美德本身就是运用者。美德的原理并不像许多人所想

的那样,是自在的纯粹的理性,而却是热情(意向)。他责难苏格拉

底,因为苏格拉底认为美德只存在于远见之中。在善里面,应该有

一种非理性的冲动,而理性则另外出来判断和规定这个冲动。当

美德的行为有一个开端之后,热情并不一定协同一致地跟随在后

面,情形却常常与此相反。因此,在美德中,因为它的目的是实现,

396 并且它是属于个人的,所以善并不是唯一的原理,灵魂的非理性的

一面也是一个环节。冲动、意向乃是推动者、特殊者,在主体的实

①“大伦理学”,第一卷,第五、三五章;“尼各马可伦理学”,第一卷,第一三章;“欧

德米伦理学”,第二卷,第一章。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践行为方面,它乃是向实现迈进者;主体在其活动性中乃是特殊化

了的,同时它在活动中也必须与共相一致。这个理性在其中占统

治地位的统一性,就是美德;这是一个正确的定义。一方面,它包

含着对热情、意向的抑制;另一方面,这定义也既反对把一个人从

小就按照一种理想来严格教育的做法,又反对认为意向本身就是

善的那种见解。这两种极端的意见,近来非常流行。有这样的说

法:生来就美而高贵的人,要比义务更高贵,更有价值;而另一方

面,又有这样的说法:义务应该纯粹作为义务来履行,不必考虑个

人的特殊情况,不必把特殊的方面作为整体的一个环节来考虑。

(3)亚里士多德然后逐一详细讨论个别的美德。美德既然像

这样被认为欲望、实现的意向和理性的识见两方面的统一,具有一

个非理性的环节在自身之内,因此他就把美德的原理看成是一种

中庸之道;这样一来,美德就成为两个极端之间的中项,例如,在贪

婪与浪费之间有慷慨;在激情与麻木之间有温和;在鲁莽与怯懦之

间有勇敢;在自私自利与自我否定之间有友谊等等,——其所以要

有一种中项,例如在与感官有关的那种美德那里,完全是因为其中

有一个环节或因素是感性,①〔感性如果受到极端强烈的刺激就会

发生痛苦。〕②这好像并不是一个确定的定义,它会成一个纯粹数

量上的规定,正因为不单纯是概念在作规定,而且经验的一面也包

含在其中。美德并不是绝对自身确定的东西,却也是一种物质性 397

的东西,这东西由于其物质性的本性,乃是可多可少的。这个原理

①“尼各马可伦理学”,第二卷,第五一七章(六一七);“大伦理学”,第一卷,第

五一九章;“欧德米伦理学”,第二卷,第三章。

② 据米希勒本,第二版,英译本,第二卷,第二O六页增补。——译者

379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把美德规定为只是两极端之间的一个尺度(或者毋宁说一种程度

之差),现在人们当然会责难它不能令人满意和不确定,不过这也

是事情的本质所决定的。美德以及所有特定的美德,都处于一个

数量上的东西也有其地位的范围之内。在这里,思想已不再像在

自己的范围内那样自在自如,因为数量上的界限是不确定的。个

别的美德的本质正是属于这一类的东西,它们是不能更精确的规

定的;人们在这个问题上面只能有这样的一般的说法,对于它们,

不能有比这个不确定的规定更详细的规定。①按照我考察事物的

方法,义务乃是绝对独立的东西,但是这样一个普遍的东西乃是空

的东西;一定的内容是存在的一个环节,它使我们被牵连在各种义

务的冲突之中。义务是自在自为的,——不是两个实存的极端之间

的中项,它由于这两个极端而被规定,——或者毋宁说成为不确定。

但是确定的内容产生了冲突,在其中哪一种是义务,依然不能确定。

380

幸福的问题后来成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按照亚里士多德,幸

福乃是最终目的,乃是善;不过它也是这样的东西,生存是应当与

它相适合的。

关于美德、善以及一般的幸福,亚里士多德继续说出了很多很

好很美的东西,并且说幸福、善的东西是不能没有美德而存在的,

等等,这一切就思辨方面而言,毫无深刻的识见。只有在实践里

面,人才在作为个体的人中间寻找一种必然性并企图把它表达出

来;但这种必然性或者是形式的,或者是一种确定的内容,或者是

美德,——仍然同样是在经验范围之内的。

①“尼各马可伦理学”,第一卷,第一章(三)。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2)政治学 还必须谈一谈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必需的实 398

践方面和积极性的东西,实践精神的组织和实现,它的实施和实

质,乃是那普遍的国家。亚里士多德是多少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把

政治哲学看成普遍的、全部的实践哲学。国家的目的是一般的普

遍幸福。对于道德,他认为固然也是属于个人的,但是它的完成只

能够在全体人民里面才能达到;——即在国家里面。① 真的,他是

那样重视国家,以致他的出发点乃是把“人”的定义规定为“政治的

动物,具有理性的动物。因此,只有人才具有善恶的意识、正义及

非正义的意识,而动物则没有,”因为动物没有思维;今天人们倒是

把这些规定之间的区别搁在感觉方面,而其实,动物也是有感觉

的。当然,对于善恶等等的感觉也是有的,但是使这种感觉成为不

是动物的感觉的,乃是思维。这一方面亚里士多德也是认识到的。

在幸福里面,有理性的识见,它乃是人的美德的主要条件;因此感

381

觉与理性这两方面的和谐,乃是主要的环节。当他把人这样规定

了之后,他说:“这些人的结合就形成了家庭和国家,”不过在这里

应该有这样的理解,即“国家按其本性”(就是说在本质上、实质上、

按其概念、理性和真理性而言,而不是按时间而言)“乃是先于家

庭”(家庭是自然的而不是理性的结合)“和先于我们任何一个人

的。”亚里士多德不把个人及其权利认为第一性的,而却是把国家 399

认为按其本质而言是比个人和家庭为高的,并且构成了这两者的

实体性。就善、正义方面来说,国家是本质的存在。“因为整体对

于部分来说,乃是第一性的”(本质),“如果整个身体被取消”(整个

① 参看“尼各马可伦理学”,第一卷,第一章(二)。382

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的人),“那么,除了空名之外,就既没有脚也没有手,例如,也有人把

一只石刻的手叫作手;因为一只被破坏了的手乃是和石刻的一样的

手”,(如果人死了的话,所有各部分也就完了。)“因为一切的东西都

是‘隐德来希’和可能性所规定的;因此,当‘隐德来希'再也不存在

的时候,也就不能再说某件东西仍然是这件东西,而只是一个空名

而已。所以国家乃是”“隐德来希”,“乃是个人的本质;个人如果离

开全体,就正像一个有机体的部分脱离了有机体一样,不就是什么

自在自为的东西。”这与近代的原理正相反,近代的原理是以个人为

出发点,使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投票权,从而才产生了国家。在亚里

士多德那里,国家是实质,是根本的东西;最优越的东西是政治权

力,①由主观的活动来加以实现,因而主观的活动在政治里面获得

了自己的使命、自己的本质。因此,政治是最高的东西;因为它的

目的在实践方面来说乃是最高的目的。“但是谁如果不能参加这个

结合,或者由于自己的独立性而不需要这个结合,那么这个人就或

者是一个野兽,或者是神。”②因此,正像在柏拉图那里那样,政治乃

是首要的(das Prius)。而今天则是把个人的特殊意志(任意)当作第

一性的东西,当作绝对的;据说,法律应该是所有的人同意制定的。

从这几点看来,很显然,亚里士多德不会有所谓自然权利那种

400

思想(如果需要一种自然权利的话);就是说,他没有把人当作真实

的结合之外的抽象的人来考察的观念。

①“大伦理学”,第一卷,第一章:“一切知识和权力(δvvaμs)都有一个目的,这就

是善,——知识和权力愈优越,其目的也愈优越。最优越的权力则是政治权力;因此它

的目的也是善。”

②“政治学”,第一卷,第二章。第一篇 第三章 第一期第三阶段: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此外,他的政治学还包含着一些富于启发性的观点,像关于国

家的内在环节的知识,①以及各种不同的法制的描述等等。②没有

一个国家像希腊那样同时既富于各种不同类型的法制,又屡屡在

同一城邦中变动法制;(由于古代的和近代的国家的原理不同,这

些法制已失去意义。)但是同时希腊也不认识我们近代国家的抽象

的权利,这种权利把个人孤立起来,准许他按个人的选择去行动

(使得他主要地是作为个人而存在),但它又像一种不可见的精神,

把一切人结合起来,——使得在任何一个人里面,真正说来,既没

有那种为了整体的意识,也没有那种为了整体的活动;他为整体而

工作,但是却不知道他在怎么样为它工作,他只是关心于保存自

己。这乃是一种分工的活动,在这种分工活动中每个人只占一份;

正如在一个工厂里面,没有什么人自己单独制造一件完整的产品,

每个人只是制造产品的一部分,不懂得制造其他各部分的技能,只

383

有少数几个人才把各部分装配成一件产品。只有自由的民族才意

识到整体并为它而活动;在近代,一个人如果作为独立的个人,就

会感到不自由,——市民的自由就是等于不需要普遍的原则,就是

孤立的原理。但是市民的自由(我们没有两个不同的字眼来代表

bourgeois〔市民〕和 citoyen〔公民〕)③是一个必要的环节,那是古

代的国家所不熟悉的:或者说,古代国家不认识这种点的完全独

立,以及整体的更大的独立,——更高级的有机生命。国家接受了

这个原理之后,就能够有更高级的自由产生出来;前面所讲的那些

①“政治学”,第三卷,第一章;第四卷,第一四—一六章。

② 同上书,第三卷,第七章(五);第四卷,第一三章。

③ 按此二字是法文,德文表示这两个概念的只有 Bürger一个字。——译者第一部 希腊哲学(续)

401 国家只是自然的玩意儿、自然的产物、偶然的结果和个人的任意作

品,——而这里所说的国家才有那种内在的生存和不可摧毁的普

遍性,这种普遍性在其各个部分中成为真实,获得了巩固。

除此以外,亚里士多德没有柏拉图那样企图描写一个理想的

国家。关于国家制度,他只是规定说,最好的人应该统治国家(不

管人们要怎样干,事实上也老是最好的人在统治国家):因此,他并

没有那么关心于规定国家制度的形式。“因为如果将最好的人同

美德及政治能力都远不及他们的人一样平等看待,那对于最好的

人是不公道的。因为一个这样卓越的人,就等于人中之神。”此处

无疑地亚里士多德是想到了他的亚历山大,以为他应该像神一样

来统治人,而没有任何人能够统治他,甚至法律也不能。“对于他,

法律是不存在的,因为他自身就是法律。人们也许可以把他赶出

国外,但是却不能制御他,正如不能制御宙斯一样。所以一切人自

384

然只有服服帖帖听从这样一个人的指挥;这样,这种人就永远(绝

对独立地)成为国中之王。”①希腊的民主政治当时已经完全破产,

所以他再不能认为它有什么价值了。

①“政治学”,第三卷,第一三章(八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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