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格拉底
(公元前469—前399年)
如我们在柏拉图的《泰阿泰德篇》(Theaetetus)中所读到的,苏格拉底(Socrates)是雕刻匠索佛隆尼司库(Sophroniscus)和助产妇斐那瑞特(Phaenarete)的儿子;他是雅典公民,住在阿罗卑克(Alopece)镇。据说他曾帮助欧里庇得斯创作剧本;因此涅西马库(Mnesimachus)1科贝特的标准文本是 Mnesilochus,由梅内克保存,见C.G.F.ii.372.这样写道:
欧里庇得斯的这一新剧本是《弗里基亚人》(The Phrygians);苏格拉底为他添柴加薪。2Ppuyes 和qpvyava(=柴火,firewood)是双关语。
他还称欧里庇得斯为“苏格拉底铆定的发动机”。而卡利亚斯在其《俘虏》(The captives)3梅内克,C.G.F.ii.739.中这样写道:
A.祈祷为什么这么庄重,气派为什么这么高贵?
B.我拥有所有权利;我有苏格拉底的帮助。
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4一处错误,正确的应当是特勒克利德(Teleclides):参见梅内克,Comicorum Graecorum Fragmenta, ii. p.371 sq. Dindorf猜测,ras cwkparoyoμqous属于特勒克利德的《云》(Clouds)中的同一段落,并且很可能跟随在 σopas 之后。在《云》(The Clouds)中则写道:是他为欧里庇得斯创作了那些伶俐的剧本,声音大而意义少。
据有些著作家说,他是阿那克萨戈拉的学生;亚历山大在其《哲学家的师承》中说,他也是达蒙的学生。当阿那克萨戈拉被判刑后,他做了物理学家阿凯劳斯的学生;阿里司托森说阿凯劳斯非常喜欢他。杜里斯说他曾经是一名奴隶,并被派去做石工,有些人还把雅典卫城上那些遮盖起来的美惠女神(Graces)的雕像归功于他。因此在蒂蒙的《西利篇》中有这样一段话:①
从这些分出了这个雕刻匠——一个关于法律的唠叨者、希腊的巫士、狡猾辩论的发明家、杰出演讲的嘲讽者,在他虚假的谦卑中有一半阿提卡血统。
据伊多美纽(Idomeneus)说,他在公共演讲中极难对付;此外,色诺芬告
诉我们,三十僭主(the Thirty)禁止他教授言辞术。阿里斯托芬在其剧本
中攻击他把坏理由说成好理由。法沃里诺在其《历史杂记》中说,苏格拉
底和他的学生埃斯基涅(Aeschines)是第一个教授修辞学的人;这一点在
伊多美纽的论苏格拉底学派的著作中得到了肯定。②而且,他也是第一个
论述生活行为的人,也是第一个受审并被判处死刑的哲学家。斯宾萨鲁
(Spintharus)的儿子阿里司托森说他赚了很多钱;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会投
资,积累增值的利息,然后,花光这个后,他又放出本金。
拜占廷的德米特里乌说,克力同(Crito)为他灵魂的美丽所打动,把
①Fr,25 D.
② 第欧根尼·拉尔修参考的可能是与第19节的引证相同的同一引证,而他是在两种不同典据中
分别发现它们的。第欧根尼本人注意到了法沃里诺和兰萨库斯的伊多美纽(一个要早得多的著作家)
之间的一致,因为伊多美纽是伊壁鸠鲁的门徒,他于公元前310年至前270年间跟随了伊壁鸠鲁。
081名哲言行录
他领出工场教导了他;他在工场和集市中讨论道德问题,因为他确信研究
自然对我们的生活没有意义;他宣称他的研究包括
一座房子中无论什么善或恶的东西;①
因为他在辩论中非常激烈,人们经常对他拳打脚踢甚至扯脱他的头发;在
很大程度上他总是被人鄙视嘲弄,然而他耐心承受所有这些虐待。并且其
程度是如此之深,以致当他被踢,而一个人对他平静地承受感到惊讶时,
苏格拉底回答说,“难道我应当遵守驴子的法律吗,假如他踢了我的话?”
德米特里乌就说了这么多。
不像大多数哲学家,他不需要旅行,除非受命远征。他老年时呆在国
内,热切地与任何愿意跟他交谈的人进行辩论,他的目的不是要改变他们
的观点,而是要发现真理。据说欧里庇得斯曾把赫拉克利特的论文送给
他,询问他的看法,他回答说,“我理解的部分是卓越的,而且我敢说,
我不理解的部分也是卓越的;但它需要一个提洛(Delian)潜水员潜到它
的底部去。”
他注意锻炼身体,保持了良好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他参加过攻打
安菲波利(Amphipolis)的远征;在德立昂(Delium)战役中,有一次色
诺芬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赶上去救了他一命。而在雅典人溃逃时,他一
个人从容撤退,不时悄悄转身,以在遭受袭击时保护自己。而且他还参加
了波提狄亚(Potidaea)战争,他是乘船去那里的,当时陆路交通因为战
争中断了;② 据说他曾在那里整晚呆立,没有移身;他还因为勇敢获奖。
但他把奖品让给了阿尔基比亚德(Alcibiades),因为,据阿里斯提波在其
① 荷马,《奥德赛》iv.302.
② 由海路远征波提狄亚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因为雅典和色雷斯之间的交通通常是依靠海路的。
此外,围攻波提狄亚始于公元前432年,即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的前一年。有人认为,把δa θαλα
rrms…kwλvovros这句话放在’Ioθμov之后八行甚至更多应当会合适一些。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早期,
如果雅典人希望参加伊斯姆地峡运动会的话,不去冒陆路旅行的危险(因为麦加拉人怀有强烈的敌
意)很可能是更安全的。
082第 二 卷
《古代显贵》的第四卷中说,他对他最为慈爱。开俄斯的伊翁说,他年青
时曾随同阿凯劳斯访问过萨摩斯;亚里士多德说他去过德尔斐;据法沃里
诺在其《回忆录》的第一卷中说,他还去过伊斯姆。
他意志坚定,忠于民主,这从他拒绝屈从克里底亚(Critias)及其同
僚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当时他们命令他把萨拉米富翁勒翁带到他们面前
处死;此外也见之于这一事实:他一个人投票宣告十将军无罪;还有这样
的事实:当他有机会从监狱逃跑时,他拒绝那样做,而且当他的朋友为他
的命运哭泣时他责备了他们,还在监狱里向他们发表了他那最令人难忘的
谈话。
他非常独立且品格高尚。帕菲拉在其《评注集》的第七卷中谈到,阿
尔基比亚德曾送了一大块地给他建房子;但他回答说,“假定我需要鞋子,
而你送给我一整张兽皮,以用它制作一双鞋,那么让我去接受它,这难道
不可笑吗?”当他看见很多待售的货物时,他经常会这样对自己说,“我不
需要的东西有这么多呀!”他总是不断引述这样的诗句:
那紫色的长袍和银子的光亮
更合演员所取,而非吾所需。①
他对马其顿的阿凯劳斯、克拉伦(Cranon)的斯科帕斯(Scopas)和拉利
萨的欧律罗库(Eurylochus)表示了轻蔑,因为他拒绝接受他们的礼物或
拒绝去他们的宫廷。他生活非常有条理,在雅典发生的好几场瘟疫中,他
是唯一没有被感染的人。
亚里士多德说他前后娶了两个妻子:第一个叫克珊西帕(Xanthippe),
他和她生了一个儿子叫郎普洛克莱(Lamprocles);他的第二个妻子叫密尔
多(Myrto),是法官阿里司提德(Aristides)的女儿,他娶她时没有送彩
礼。他们俩生了索佛隆尼司库和美涅克塞努(Menexenus)。也有人认为密
① 斯托拜乌(Florilegium,lvi.15)把这些诗以及前面的三行诗归给了著名的新喜剧诗人菲勒门。
但如果是菲勒门写了它们的话,那么苏格拉底就不可能引述它们,无论它们表达他的性情是多么贴切。
083名哲言行录
尔多是他的第一个妻子;而一些著作家,包括萨提罗斯和罗得斯的希洛尼
谟,断定他同时拥有她们两个妻子。因为他们说,当时雅典缺少男丁,而
为了增加人口,雅典人颁布了一条法令,允许公民与一个雅典妇女结婚,
同时与另一个女人生孩子;苏格拉底也照这样做了。他有本钱鄙视那些嘲
笑他的人。他因自己生活朴素而自豪,他从不向任何人索取酬金。他常
说,他最喜欢最少需要佐料的食物和最少引起他渴望其他饮料的饮料;他
说他靠神最近,因为他欲望最少。这一点从喜剧诗人那里可以看出来,这
些人在嘲讽他的剧目中给了他很高的评价。阿里斯托芬就这样说:①
噢,那个正当渴望大智大慧的人,在雅典人和希腊人中你的
生活是多么地有福,你的记忆力是多么地好,你是一个思想家,
能够因为你的品格忍受劳苦;你从不疲倦,无论站立还是行走;
你从不因为寒冷而麻木,从不对早餐如饥似渴;你戒除了酒和肥
食,以及其他所有无聊举动。
阿美帕西阿(Ameipsias)让他披着斗篷站在舞台上,也这样说:②
A. 你来加入我们,苏格拉底,你是小群体中最有价值者,
也是迄今最空洞的一个!你是个强壮的家伙。我们在哪里才能为
你弄到一件合适的外套呢?
B.你那令人遗憾的困境对皮匠是一种侮辱。
A. 然而,这个人尽管很饿,却从不卑躬屈膝迎合他人。
阿里斯托芬也注意到了他的这种倨傲高贵的精神,说:③
① 《云》(Clouds),412-417.
② Sc.in the Connus,梅内克,C.G.F.i.201 sq.,ii.703.
③ 《云》(Clouds),362.
084第 二 卷
因为你在街上踱着大步,溜转着眼睛,打着赤脚,忍受着许
多困苦,向上盯着我们(云)看。
不过有时他也会穿上好一点的衣服以适应场合,这在柏拉图的《会饮篇》
(Symposium)①中有所提及,在那里他是在去阿伽松(Agathon)家的路
上。
他既擅长说服,又能于劝阻,在这两方面他都表现出了同等的能力。
因此,在和泰阿泰德(Theaetetus)讨论了知识后,他把他给打发走了,
且如柏拉图所说,泰阿泰德心里激起了一种神圣的冲动;而当游叙弗伦控
告自己的父亲杀人时,苏格拉底和他讨论了虔敬,使他放弃了自己的目
的。还有,他通过规劝使吕西斯(Lysis)变成了一个品性善良之人。因为
他有一种从事实总结论辩的技巧。当他儿子郎普洛克莱对母亲暴跳如雷
时,如我相信色诺芬所告诉我们的,他使他自愧难当。柏拉图的兄弟格劳
孔(Glaucon)想要从政,如色诺芬所说,苏格拉底劝阻了他,因为他缺
乏经验;但与此相反,他积极鼓励卡尔米德(Charmides)从政,因为他有
那方面的天赋。②
他通过讲述理发师米迪亚斯(Midias)的斗鸡在抵抗卡利亚斯的斗鸡
的攻击时如何拍动翅膀,激起了将军伊斐克拉底(Iphicrates)的昂扬斗
志。格劳孔尼德(Glauconides)要求,他应当获致这样一种状态,即好像
他是雉鸡或孔雀。
他常说,他对这样一点感到奇怪:当你问一个人他有多少只绵羊时,
他很容易就能告诉你准确的数字;但是他竟然叫不出朋友的名字,或说不
出他有多少个朋友,可见他给予朋友的价值非常之小。他看到欧几里德对
争论怀有热切兴趣,于是对他说,“你能够跟智者相处,欧几里德,却根
本不能跟人相处。”因为,如柏拉图在《欧绪德谟篇》(Euthydemus)中所
表明的,他认为这类吹毛求疵的东西没有一点用处。
① 174 A.
② Mem. iii. 7.
085名哲言行录
还有,卡尔米德曾送给他一些奴隶,以使他可以依靠他们获得一些收
入,他谢绝了;据说他对阿尔基比亚德的美丽表示轻蔑。据《会饮篇》中
的色诺芬所说,他极力称赞闲暇为最好的财物。他说,善只有一种,那就
是知识,同样,恶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无知;财富和好的出身并不能给其
拥有者带来高贵,相反倒会带来邪恶。无论如何,有个人曾告诉他安提司
泰尼的母亲是色雷斯人,他回答说,“不,难道你希望一个人是如此高贵,
双亲都是雅典人吗?”他让克力同赎回了斐多,这个人在战争中被关进了
监狱,受到了不体面的奴役,并因哲学获得了他的欢心。
此外,他在老年时学会了拉七弦琴,还宣称他并不认为学会一种新的
技艺有什么荒唐。如《会饮篇》中的色诺芬所说,跳舞是他的一种定期习
惯,他认为这样的锻炼有益健康。他常说,他那神奇的征兆给他预告未来
之事;做出好的开始并没有什么好处,但一件琐事却能扭转乾坤;还说,
他除了知道自己无知外什么都不知道。他说,当人们为早熟水果付出高价
钱时,他们一定会因看见在适当季节成熟的水果感到绝望。有一次有人问
他年青人的德性在于什么,他回答,“在于做任何事情都不过分。”他认为
人们应当学习几何至这样的程度,即能够用它来丈量获得或失去的土地。
当听到欧里庇得斯的戏剧《奥格》(Auge)——在那里这位诗人谈及
了德性——中的这样一句话时:
最好让她任意闲逛,①
他起身离开了剧院。因为他说,为一个丢失的奴隶大声喊叫甚至哭泣是荒
唐的,而允许德性以这种方式毁灭也是荒唐的。有人问他,自己是否应当
结婚,结果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无论你选择哪一个都会后悔。”他常对这
样一件事表示惊讶:大理石雕刻匠会尽力把大理石块雕刻得最像人的模
样,但对他们自己却不会下什么功夫,以免别人发现他们只是石块,而不
① 这句话(现在发现于 Eur.Electra,379,)可能是从佚失剧本《奥格》进入我们的原文本的:
比较 Nauck,T.G.F.,p.437,s.v. ATTH.
086第 二 卷
是人。他建议年青人坚持使用镜子,以使英俊者获致善行,丑陋者通过教
育隐藏自己的缺陷。
他曾邀请一些富人到他家做客,而克珊西帕说她为餐宴感到羞耻,他
说,“不用担心,因为如果他们通情达理的话,他们就会容忍,而如果他
们毫无价值的话,我们也用不着为了他们烦扰自己。”他常说,世界上其
他人是为了吃而活,他自己则是为了活而吃。他对那些无甚价值的乌合之
众说,人们会把单个四德拉马克银币视作假币,同时却把一整堆这些东西
视作真的。埃斯基涅对他说,“我是穷人,没什么别的东西送给你,除了
把我自己供献给你外。”苏格拉底回答说,“不,难道你不知道你送给我的
是所有礼物中最好的吗?”有个人抱怨三十僭主篡权后就把自己给忽略了,
他对他说,“你并不为那个遗憾,是吗?”有人对他说,“雅典人判了你死
刑。”他回答,“他们也一样,只不过是自然判处的。”不过有人把这个回
答归给了阿那克萨戈拉。当他妻子说,“你受罪是不公正的。”他回驳,
“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公正地受罪吗?”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对他说:①
第三天你就会来到弗西亚(Phthia)的沃野上;
于是他告诉埃斯基涅,“第三天我就会死去。”② 当他正打算喝下毒药时,
阿波罗多洛送了一件漂亮的外衣给他,让他穿上赴死,他说,“什么是我
自己的东西,这种东西足够好以使我活在其中,而不是死在其中?”有人
告诉他某某人讲了他的坏话,他回答,“没错,因为他从来没有学会讲好
话。”安提司泰尼曾翻转他的斗篷,以使人们可以看见里面的泪水,他说,
“我透过你的斗篷看到了你的空虚。”有人对他说,“难道你没有发现某某
人非常无礼吗?”他回答,“没有,因为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常说,我们
不应当反感成为喜剧诗人的素材,因为如果他们讽刺了我们的缺点,他们
① 荷马,《伊利亚特》ix.363.
② 说苏格拉底应当从监狱中逃走的建议不仅归给了克力同,而且也归给了埃斯基涅(见后文第
60节)。对荷马的引述出现于柏拉图的《克力同篇》(44 B)。
087名哲言行录
会给我们带来好处,如果他们没有那样做的话,他们就不会与我们有什么
接触。有一次克珊西帕骂他,然后用水把他淋了个透湿,他回答,“难道
我没有说过,克珊西帕的雷声将会在雨中结束吗?”阿尔基比亚德说克珊
西帕的责骂令人难以容忍,他说,“不,我已经习惯了,就好像已经习惯
了绞盘断断续续的卡嗒声一样。而你也不会介意鹅嘎嘎地叫。”阿尔基比
亚德反驳说,“不,鹅带给我鹅蛋和小鹅。”苏格拉底则说,“克珊西帕也
是我孩子的母亲。”还有一次,克珊西帕在集市中把他的外套从他背上撕
扯了下来,他的朋友都建议他还手,他这样说道,“是的,以宙斯的名义
发誓,因为你们想在我们争吵时,每个人都可以过来凑热闹,说‘打,苏
格拉底!’、‘做得好,克珊西帕!’。”他说他跟泼妇生活在一起,就好像马
夫喜欢烈马一样:“但是,正如他们驯服了烈马后,他们就能很容易地对
付其他马匹,我和克珊西帕呆在一起,能使我学会调整自己,以适应世界
上的其他人。”
以上就是他的言和行。关于此,彼提亚的女巫作了证明,当时她给了
卡尔勒丰(Chaerephon)这样的著名答复:
在所有活着的人中苏格拉底最有智慧。
因为这句话他遭受了最多的嫉妒;尤其是因为,他经常喜欢为难那些自视
甚高的人,证明他们不过只是白痴,就好像〔据柏拉图的《美诺篇》
(Meno)①记载〕对待阿尼图斯(Anytus)那样。因为阿尼图斯不能容忍苏
格拉底的奚落,所以他首先煽动阿里斯托芬及其朋友反对他;然后帮助说
服美勒托(Meletus)控告他,指责他不敬神,腐蚀年青人。
据法沃里诺在其《历史杂记》中说,这次控告由美勒托提起,控词由
波利欧克图(Polyeuctus)宣读。又据赫尔米波说,该控词由智者波吕克
拉底执笔;但也有人说是阿尼图斯写的。煽动家吕孔(Lycon)则做了所
① 95 A.
088第 二 卷
有必要的准备工作。①
安提司泰尼在其《哲学家的师承》中,以及柏拉图在其《申辩篇》
(Apology)中说,原告有三个:阿尼图斯、吕孔和美勒托;其中阿尼图斯
怒气冲冲,他代表工匠和政治家;吕孔代表修辞学家;美勒托代表诗人;
所有这三个阶层的人都曾遭到苏格拉底讽刺。法沃里诺在其《回忆录》的
第三卷中说,波吕克拉底控告苏格拉底的演讲辞是伪作;因为他提到了由
科浓(Conon)完成的城墙重建工作,而这在苏格拉底死后六年才发生。
事实也是如此。
这个案件的宣誓书——法沃里诺在《美特隆篇》(Metroon)中说它仍然
保存着——是这样写的:“本次控诉和宣誓书由庇托斯(Pitthos)的美勒托的
儿子美勒托陈辞,控告阿罗卑克的索佛隆尼司库的儿子苏格拉底。苏格拉
底所犯罪行是:拒绝承认国家认可的神(gods),并引进新神(divinities)。他
的另一罪行是:腐蚀年青人。要求给予他的惩罚是:死刑。”然后,吕西阿斯
为这位哲学家写了一份辩护辞,他把它通读了一遍,说,“这份演讲辞很好,
吕西阿斯;不过它并不适合我。”因为它太平实,且是辩论性的,而不是哲学
性的。吕西阿斯说,“既然它是一份很好的演讲辞,又怎么会不适合你呢?”
“嗯,”他回答说,“是不是好衣服和好鞋子正好不适合我呢?”
提伯里亚(Tiberias)的贾斯图斯(Justus)在其题为《花环》(The
Wreath)的书中说,在审判过程中,柏拉图爬上审判台,刚开始说:“雅
典人啊,尽管在所有曾经起来向你们发表演说的人中,我是最小的一个
……”于是法官们大叫,“下去!下去!”这样,最终他以281票(这比那
些同意判他无罪的票要多)被判有罪,而当法官们正在考虑给他什么样的
惩罚或应当罚他多少款时,他提议支付25德拉克马。欧布里德(Eubu
lides)则说他开价100德拉克马。这一提议在法官中引起了骚动,他说,
① 第38节最后一句话的混淆要归于这一原因,即在一个错误的地方插入了两处不同的选摘,一
处来自法沃里诺,另一处来自赫尔米波。若把这些去除的话,涉及三个起诉者(美勒托、阿尼图斯和
吕孔)的那些部分就变得明晰了:amnvéykaro μev oüv rnv ypapnv o Méanros,elme 8ernv si
knv''Awros,πponroiμaoe δe πavra Aukovo δnμayoyos.
089名哲言行录
“考虑到我的贡献,我是按照用于维护普里塔纽会堂(the Prytaneum)的
公共开销来估价我的惩罚的。”
最后,死刑判决被通过了,而且还新增了80张票。他被投进了监狱;
在随后的日子里,他作了许多次高贵谈话——柏拉图在《斐多篇》(Phae
do)中记录了这些谈话,然后就喝下了毒药。此外,据说他创作了一首赞
歌,这首赞歌这样开头:
万岁,阿波罗,提洛之主!
万岁,阿耳忒弥,你们这尊贵的一对!
狄奥尼索多洛(Dionysodorus)否认他写了这首赞歌。他还创作了(尽管
不是非常熟练)一则伊索寓言,其开头是这样的:①
“你们这些科林斯人,”伊索喊道,
“不要像陪审法庭做的那样审判美德。”
这样,他在人群中陨落了;而时隔不久雅典人就后悔了,他们这样做
等于是关闭了自己的训练场和体操馆。于是他们处死了美勒托,放逐了其
他几个控诉者;他们让吕西普(Lysippus)雕了一座铜像纪念苏格拉底,
还把它放在游行队伍的礼堂中。就在那一天,阿尼图斯去赫腊克利亚
(Heraclea)访问,结果让那座城市的人给赶了出去。不只在苏格拉底这一
事例中,而且在其他很多情况中,雅典人都以这种方式表达了悔恨。因为
他们认为荷马是疯子而罚了他50德拉克马(赫拉克利德②这么说),还说
提尔泰乌(Tyrtaeus)有神经病;他们还在埃斯库罗斯(Aeschylus)和他
的同行诗人面前用铜像纪念阿斯提达马(Astydamas)。欧里庇得斯在其
① Anth.Plan. iv. 16.
② 很可能是本都斯的赫拉克利德。这一值得注意的说法也许在他的一篇对话中出现过,而且可
能并不怎么被看重。
090第 二·卷
《帕拉墨得》(Palamedes)中这样谴责他们:“你们杀死了,杀死了这个全
智之人、这个无辜者、缪斯女神的这只夜莺。”① 这只是记载之一种;而菲
罗科鲁(Philochorus)断言,欧里庇得斯先于苏格拉底死去。
据阿波罗多洛在其《编年史》中说,他出生于阿普色菲翁(Apse
phion)执政的时候,是第77届奥林匹亚赛会的第四年②,塔格利翁
(Thargelion)月的第六天,当时雅典人正在净化城邦,而据提洛人说,那
一天还是阿耳忒弥神(Artemis)的生日。他死于第95届奥林匹亚赛会的
第一年③,终年70岁。法莱勒的德米特里乌认同了这一点;但也有人说他
死的时候是60岁。
他们两人都是阿那克萨戈拉的学生——我指的是苏格拉底和欧里庇得
斯,后者出生于第75届奥林匹亚赛会第一年,其时是卡里亚得(Callia
des)执政。④
在我看来,苏格拉底除探讨伦理学外,还研究物理学,因为他就天命
(providence)谈过话,即使按照色诺芬的说法也是如此,不过色诺芬认为
他只讨论伦理学。但柏拉图在《申辩篇》⑤ 中提到阿那克萨戈拉和其他一
些物理学家后,就论述了一些他自己感兴趣的论题,而这些论题是为苏格
拉底所否弃的,尽管他将所有东西都借苏格拉底之口说出。
亚里士多德说,一名巫师从叙利亚(Syria)来到雅典,对苏格拉底预
言了很多灾难,其中有一点是,他将暴死。
我也写了一些关于他的韵文诗,如下:⑥
噢,苏格拉底,那么喝吧,站在宙斯的宫殿里;因为神确实
宣称你是智慧的,甚至就是智慧本身;因为当你坦然喝下这碗雅
① Nauck,T.G.F., Eur. 588.
② 公元前469-前468年。
③ 公元前400-前399年。
④ 公元前480-前479年。
⑤ 26 D.
⑥ Anth.Pal. vii. 96.
091名哲言行录
典人调制的毒药时,当它滑过你的嘴唇时,实际上是他们自己喝
下了它。
据亚里士多德在其《论诗》(On Poetry)的第三卷中说,他遭到了利姆诺
(Lemnos)的一个叫安提罗科(Antilochus)的人和占卜家安提丰(Antiphon)
的尖刻批评,正如毕达哥拉斯遭到了克罗顿的库隆的批评一样,或如荷马生
前遭西阿格鲁(Syagrus)攻击,死后还遭科罗封的塞诺芬尼批评一样。赫西
俄德也是如此,他生前遭色科普(Cercops)批评,死后遭上述的塞诺芬尼批
评;品达(Pindar)遭科斯的安菲美尼(Amphimenes)批评;泰勒斯遭斐瑞居德
批评;彼亚斯遭普里耶涅的萨拉鲁(Salarus)批评;庇塔库斯遭安提美尼达
(Antimenidas)和阿尔开乌批评;阿那克萨戈拉遭索西比乌批评;以及西蒙尼
德遭提谟克勒翁(Timocreon)批评,等等。
在那些继承他并被称作苏格拉底学派①的人中,最主要的有柏拉图、
色诺芬和安提司泰尼,而在传统名录所列的十个名字中,最著名的有埃斯
基涅、斐多、欧几里德和阿里斯提波。我必须首先谈谈色诺芬,而安提司
泰尼将在后文论及犬儒派时予以讨论;在色诺芬之后,我将适当谈谈苏格
拉底学派,这样就过渡到柏拉图。十学派(the ten schools)就是从柏拉图
那里开始的,而他本人是第一学园(the First Academy)的创建者。这就
是我随后将作出讨论的顺序。
在那些取名苏格拉底的人中,有一个是历史学家,他写了一本关于阿
戈斯的地理学著作;另一个是比提尼亚(Bithynia)的一名逍遥派哲学家;
第三个是诗人,他写作隽语诗;最后一个是科斯的苏格拉底,他写了一些
关于神的名字的东西。
① 如果我们把这段文字调换成这样的顺序的话,可能会显得更清楚:Tāv δeSua8efapevuv aù
Tou oi kopupauorart μev IIλarov, Eevogov,'Awrwθevns. fov δe<Aeyouevov Zokparukwv> oi
8uaonμórarou Téocapes,Aioxivns,Paiowv,Eukλeins,'Apiormtos krx…etθ'oürw πepri
Inarwvosemei karapxeu Tov <qepoμevuv> δeka aipeoewv.把道德哲学家分成十个学派在上文
已经有所提及,见第一卷第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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