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卡柏渐渐醒来)
(第一曲首节)
啊,不幸的人,从地下抬起你的头,
抬起你的脖颈;这已经不再是
特洛伊,我们也不再是特洛伊的王族了。
命运变了,你得忍受;
顺着水势行船,顺着命运行走,
切不可掉转生活的船头
顶着命运的风浪航行。
哎呀!哎呀!
祖国亡了,丈夫和儿子们死了,
我这苦命的人怎能不哭?
啊,祖上的至尊高贵呀,你卷缩了,
简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曲次节)
什么我应该沉默,什么应该说?
什么我应该哀伤?
可怜我竟躺在这里
伤心,伸开四肢睡在
这坚强的地铺上。
哎呀我的头,哎呀我的太阳穴,
哎呀我的腰,我只好辗转反侧,
时而转向这边时而转向那边,
好让背心和脊骨得到休息,
同时不停地咏叹我伤心的歌。
对于不幸的人音乐就是
叹唱伤心的哀歌。
(第二曲首节)
啊,你们这些船,
挥动飞快的桨
在可怕的笛音里,
在双管的尖声里1,
沿着有良港的希腊海岸
航过深蓝的大海,
来到神圣的伊利昂,
用埃及的纸草缆绳2,
哎呀呀,系在特洛伊的海湾里,
前来追回墨涅拉奥斯的逃妻,
那个给卡斯托尔
和欧罗塔斯河
带来耻辱的女人,
她害死了有五十个
儿女的普里阿摩斯,
还把我苦命的赫卡柏
抛进了苦难的深渊。
(第二曲次节)
哎呀,可怜我坐在阿伽门农的
营帐前,坐在这地上。
年纪这么大了我还被拖出家来做奴隶,
在可怜地从头上
剪去了头发志哀的日子里。
啊,手执铜矛的特洛伊人的
可怜的妻子们呀,可怜的闺女们
和不幸的新娘们呀,
伊利昂正冒着烟,让我们痛哭吧!
我正像一只母鸟
在向雏鸟发出悲鸣,
这声音不再像从前
倚着普里阿摩斯的王杖
领着歌队踏着弗律基亚的舞步
赞颂神明时的歌声了。
(歌队的一半自帐内上)
甲半歌队
(第三曲首节)
赫卡柏,你为何呼唤,为何痛哭?
你的话意味着什么?我在帐篷里
听见你悲痛的哭声。
我们这些特洛伊女人
正满怀恐惧,在里边
悲叹我们遭受奴役。
啊,孩子,阿尔戈斯人已在船上
握着桨,即将起航了。
甲半歌队
啊,我真不幸啊!他们要干什么?他们真的
要把我装上他们的船带离祖国吗?
这我不知道,我只猜到大祸临头了。
甲半歌队
哎呀!哎呀!
我们这些不幸的女人马上要听到
受难的命令了∶"快从屋里出来!
阿尔戈斯人准备起航回去了。"
哎呀呀!
可别把那女先知
疯狂的卡珊德拉
从屋里叫出来
受阿尔戈斯人的侮辱,
使我伤心了再伤心呀!
哎呀!
特洛伊,不幸的特洛伊啊,你亡了!
不幸啊,离开你了,
我们这些生者和死者!
乙半歌队
(第三曲次节)
哎呀!我惊惶不安地离开了
阿伽门农的帐屋,来向你,
王后啊,打听消息∶是阿尔戈斯人
打算把我这不幸的人杀了呢,
还是水手们已经解开了缆绳
准备划桨起航了?
孩子啊,一种恐惧感出现于我
警觉的心,促使我来到这里。
乙半歌队
达那奥斯人已经派来了一个传令官?
我这可怜的女俘给谁去做奴隶?
你离分配已经不远了。
乙半歌队
哎呀,哎呀!
将把我带去他的国土或海岛
使我可怜地远离特洛伊?
唉,唉!
我这苦命的人到什么国土去
给人做一个老奴,
像一只雄蜂3,
一具可怜的行尸走肉,
或一座亡人的呆板雕像?
一个尊贵的特洛伊国母。
难道去给别人看守大门
或做人家孩子的保姆?
歌队
(第四曲首节)
哎呀呀!我又用什么样的话
悲叹我自己要受的屈辱呢?
我再不能在伊达的织机上
投梭织布了。
我最后着一眼儿子们的尸体,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将去受更大的苦,
或被逼迫做一个希腊人的侍妾——
这样的夜间和命运真该诅咒!——
或作为一个奴隶
从佩瑞涅圣泉4里汲水。
但愿我能去那著名的
提修斯的幸福国土。
只求不去有旋流的欧罗塔斯河
不去可恨的海伦宫中,在那里
做仆人侍候墨涅拉奥斯,
那个毁灭了特洛伊的坏人。
(第四曲次节)
佩涅奥斯河5流域有一个神圣的地方,
那是奥林波斯山麓一块美好的平原,
我听说那是天府之国,
一个五谷丰登的地方。
我若是无缘去提修斯的福地,
求其次但愿能去那个神圣的平原。
还有腓尼基城对岸的那个,
赫菲斯托斯的埃特纳,
西西里的群山之母,我听说那地方
很有名,因它奖励优胜者以花冠6。
我或能在伊奥尼亚海岸
克拉提斯河灌溉的土地上7
找到一个家,它可爱的河水
能把头发染成金黄,
它神圣的流泉滋润着
那哺育英雄的土地,使它有福。
但是看!从达那奥斯人的军中
来了一个传令官,脚步匆匆,
要宣布什么新的命令了。
带来什么口信,他要说什么?
从此我们要做多里斯人的奴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