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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联军这边整装待发
当黎明女神从高贵的提托诺斯身边起床,
把阳光带给不死的天神和有死的凡人,
宙斯便派遣令人畏惧的埃里斯前往
阿开奥斯人的快船,手持战斗号令。
她来到奥德修斯的巨大的黑壳船上,
那条船停在营中央,两翼都能听见,
一端立着特拉蒙之子埃阿斯的营帐,
一端是阿基琉斯,他们把平稳的船只
停驻在最远处,凭恃自己的臂力和英武。
女神站在战船上发出可怕的呐喊,
给每个阿尔戈斯人的心里灌输勇气,
使他们不知疲倦地同敌人作战厮杀。
将士们顷刻间觉得战争无比甜美,
不再想乘空心船返回可爱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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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装出战,他自己也穿上闪亮的铜甲。
他首先给小腿披上一副精美的胫甲,
用银质扣环把它们紧紧固定在腿肚上,
然后再把胸甲牢牢地锁系在胸前,
那是早年基倪拉斯王给他的赠品。
阿开奥斯人要渡海远征特洛亚城,
惊人的消息直传到海岛库普罗斯,
基倪拉斯把胸甲赠给国王结友谊。
那件胸甲由十条碧蓝色珐琅1暂译“珐琅”饰带、
十二条黄金饰带、二十条锡饰带组成,
两侧各有三条珐琅蛇蜿蜒至甲颈,
有如空中彩虹,克罗诺斯的儿子
让它们显现在云际,把征兆显示给凡人。
他再把双刃剑背到肩上,剑上的金钉
熠熠闪光,那剑收在银制的剑鞘里,
剑鞘系在一条镏金的过肩背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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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一面可遮护全身的精制盾牌,
形象可怖而华丽,周围有十匝青铜圈,
面上突起二十个闪光的锡锻半球,
一块碧蓝色珐琅镶在盾面最中央,
上面绘有戈尔戈的脑袋,面目可憎,
眼神凶狠,侧边是恐怖和溃逃之神。
盾牌上系着条镏银佩带,佩带上蜿蜒着
一条褐色的长蛇,同时朝不同方向
晃动着由一根颈脖长出的三个脑袋。
他把一顶四饰槽双脊盔戴到头上,
盜顶饰有马鬃,鬃饰骇人地颤动。
最后操起两根坚固的投枪,枪头
装着锋利的铜尖,铜辉耀灿天际。
雅典娜和赫拉即刻拋出一个惊雷,
向这位富有黄金的迈锡尼国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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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战将士们都把车马交给御者,
吩咐他们前往壕边,在那里列队,
他们自己披挂着迅速徒步前进,
顷刻间喧嚷之声不断,响彻晨曦。
将士们先于他们的御者沿壕沟布阵,
他们的御者稍后也迅速接踵而至。
克罗诺斯之子激起他们的不祥狂热,
再透过苍穹从天宇降下淫淫血雨,
决意把许多英勇的生命送往哈得斯。
特洛亚人也是准备好要继续打仗
特洛亚人也已聚集在平原的高地上,
围绕着伟大的赫克托尔、杰出的波吕达马斯、
特洛亚国人们尊敬如神明的埃涅阿斯,
还有安特诺尔的三爱子——波吕波斯、
神样的阿革诺尔、神明般年轻的阿卡马斯。
赫克托尔手持等径圆盾站在最前列。
有如凶煞星3忽然从浓云里呈现出来,
光亮闪烁,忽而又隐进昏暗的云层里;
赫克托尔也这样一会儿出现在队伍最前列,
一会儿又隐进队伍的后列里,向他们训令。
他一身铜装,犹如提大盾的父宙斯的闪电。
两军又开始交战厮杀
有如两队割禾人互相相向而进,
在一家富人的小麦地或大麦地里
奋力割禾,一束束禾秆毗连倒地,
特洛亚人和阿开奥斯人当时也这样
临面冲杀到一起,没有人转念逃逸。
双方狂勇如狼,进行着同等的杀戮,
制造呻吟的埃里斯看着心满意足。
天神中只有她当时忙碌于厮杀现场,
其他的不朽神明都没有直接参战,
个个静坐在殿宇里,奥林波斯山岗上
分别为他们建造了一处处精美的宫阙。
他们抱怨克罗诺斯之子黑云神,
责怪他想把荣誉赐给特洛亚人。
天父不为众神所惑,独自走开,
远离众神踞坐,欣喜自己的权能,
俯视特洛亚城池和阿开奥斯人的船只、
青铜的闪光、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
到中午时阿伽门农开始大杀四方
自黎明初现伴随神圣的白日渐盛,
双方不停地互掷枪杆击中敌人;
但到伐木工在山间谷地开始给自己
准备午饭,不断地砍伐高大树木
已使双臂累乏,无心再继续挥砍,
对甜美的食物萌生了强烈的欲望时,
达那奥斯人的军队呐喊着互相鼓励,
勇猛地冲杀过去突破了敌方阵线,
阿伽门农身先士卒,杀死了比埃诺尔,
士兵的牧者,又杀死他的御者奥伊琉斯。
奥伊琉斯临面跳下战车,准备攻击,
阿伽门农用锋利的枪尖刺中他的面额,
他那厚重的铜盔没有能挡住长枪,
长枪却穿透了头盔和头骨,里面的脑浆
全部溅出,立即把这位进攻者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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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的统领阿伽门农把尸体拋下,
剥下他们的袍褂,胸膛在那里闪光。
他取下铠甲,冲向伊索斯和安提福斯,
普里阿摩斯私生和婚生的两个儿子,
两人同乘一辆战车,私生者驾御,
高贵的安提福斯站在他旁边作战。
他们俩以前放羊时曾被阿基琉斯
在伊达山壑里用藤条缚住,后被赎释。
用枪刺中伊索斯的胸部奶头上方,
又用剑砍中安提福斯的耳朵打下车。
他迅速从他们身上剥下精美的铠甲,
认出了两人,捷足的阿基琉斯把他们
带下伊达山时他在快船边见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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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狮子窜进敏捷的母鹿的窝里,
用它那强劲的牙齿逮住幼稚的小鹿,
轻易地把它们撕碎,夺走柔弱的生命,
尽管母鹿就在近旁,也救不了它们,
因为它自己也受着强烈的恐惧的侵袭,
撒腿穿过茂密的树林和灌木丛迅跑,
跑得浑混身汗淋,躲避那强兽的攻击;
当时也没有哪个特洛亚人挽救兄弟俩,
只顾及自己从阿尔戈斯人面前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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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伽门农又进攻佩珊德罗斯和刚勇的
希波洛科斯,聪明的安提马科斯的儿子,
他得到帕里斯的大量黄金,闪光的礼物,
强大的阿伽门农向他的两个儿子攻击,
两人乘着一辆战车,正想控制迅跑的马,
因为光亮的缰绳脱了手,辕马惊慌;
阿特柔斯之子雄狮般迅猛地冲向他们,
兄弟俩立即从战车上屈膝向他哀求:
“活捉我们吧,阿特柔斯之子,你将得到
可观的赎礼,安提马科斯家里储藏着
许多财宝:铜块、黄金、精炼的熟铁。
父亲会送来无数的礼物,要是他得知
我们俩仍然活在阿尔戈斯人的船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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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流着泪,话语动人向国王哀求,
但他们得到的回答却远非那样动听:
“既然你们是聪明的安提马科斯的儿子,
他曾在特洛亚民会上劝大家立即杀死
作为使节同神样的奥德修斯前来的
现在该你们用性命抵偿父亲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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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一枪刺中佩珊德罗斯的胸部,
把他打下战车,让他仰卧地上。
希波洛科斯跳下战车,也立即被杀死。
他挥剑砍掉他的胳膊和那根颈脖,
使他像块溜圆的石头在人丛中滚旋。
他拋下他们,冲向逃跑最密集的地方,
胫甲精美的阿尔戈斯人纷纷跟着他。
步兵攻击步兵,迫使对方溃逃,
车兵攻击车兵,用铜枪杀戮敌人,
咆哮的马蹄掀起他们脚下的平原
尘烟滚滚。强大的阿伽门农一直
奋勇搏杀,同时激励阿尔戈斯人。
有如肆虐的烈火进攻茂密的丛林,
猛烈的旋风刮得烈火在林间席卷,
丛丛树木在烈焰的进攻下连根倒下,
溃逃的特洛亚人的脑袋当时也这样
长颈马拖着车辚辚地窜向战地空隙,
哀痛高贵的御者,他们已躺倒在地,
令老鹰比他们的妻子对他们更感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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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把赫克托尔引开,使他远离密集的
矢石、烟尘、杀戮、流血和战斗的嚣声,
特洛亚人逃过先祖达尔达诺斯之子
伊洛斯的陵墓顺着平原逃过无花果树,
奔向城市,阿特柔斯之子大声呐喊着
紧紧追赶,不可战胜的双手溅满鲜血。
特洛亚人纷纷拥到斯开埃城门橡树旁,
停住脚步,在那里等待落后的同伴。
他们还在开阔的平原上仓皇地奔逃,
有如牛群暗夜里被袭来的狮子追赶,
突然的死亡降临到其中一头的身上,
狮子捉住它,先用尖齿扯断脖子,
然后贪婪地吮吸血液,吞食内脏;
不断地扑杀跑在最后面的特洛亚人。
许多人被他打下战车,有俯有仰,
他身前身后疯狂地挥舞那杆长枪。
宙斯派伊里斯给赫克托尔传话
当他准备直接向城市和高耸的城墙
攻击的时候,那凡人和不朽的天神之父
迅速从天而降,来到泉水丰富的
伊达山顶坐下,手中握着闪电。
他派金翅膀的伊里斯前去传递消息:
当他看见士兵的牧者阿伽门农
仍在阵前奔突,冲杀战士阵列,
他就暂时退避,但要让他的属下
不畏敌人的猛烈进攻,继续作战。
一等阿伽门农被枪刺中或被箭射伤,
登上战车,我就给他力量去厮杀,
直杀到那些精心建造的船只旁边,
杀到太阳西沉,神圣的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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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这样说,快如风的伊里斯听从吩咐,
迅速离开伊达山,来到神圣的伊利昂。
她一眼看见勇敢的普利阿摩斯之子、
杰出的赫克托尔站在制作坚固的战车里,
捷足的伊里斯走到近前对他这样说:
天父宙斯派我前来把这些话传给你:
当你看见士兵的牧者阿伽门农
仍在阵前奔突,冲杀战士阵列,
你就暂时退避,但要让其他属下
不畏敌人的猛烈进攻,继续作战。
一等阿伽门农被枪刺中或被箭射伤,
登上战车,他就给你力量去厮杀,
直杀到那些精心建造的船只旁边,
杀到太阳西沉,神圣的夜幕降临。”
赫克托尔号令大家把阿伽门农拦下
捷足的伊里斯这样说完,随即离去,
全身披挂的赫克托尔立即跳到地上,
挥动尖锐的投枪在军队里到处奔跑,
鼓励他们战斗,激起强烈的斗志。
特洛亚人都掉转身来与阿开奥斯人对抗,
阿尔戈斯人也迅速稳定了自己的阵线。
战线重新摆开,两军严阵相持,
阿伽门农第一个冲杀上前,身先众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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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在奥林波斯的缪斯们,请告诉我,
第一个出来对抗阿伽门农的是谁,
是特洛亚人,还是一位卓著的盟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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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特诺尔之子、魁伟俊美的伊菲达马斯,
出生在绵羊的母亲、肥沃富饶的色雷斯,
从小由基塞斯收留在自己的宫里抚育,
他是他的外祖父,生了美颊的特阿诺。
在他达到美妙的青春年华以后,
外祖父把他留下,把女儿嫁给了他。
当他得知阿尔戈斯人的远征军消息,
却率领十二条翘尾船参战,撇下新房。
他们到达佩尔科特,把船只留下,
自己率领军队步行来到伊利昂。
就是他首先出阵与阿伽门农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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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这样相向而行,彼此逼近,
阿特柔斯之子没有刺中,枪从旁擦过,
伊菲达马斯却刺中阿伽门农胸甲下的腰带,
依仗自己的臂力,把整个身体压上;
但那枪却未能刺穿光亮闪灿的护腰,
枪尖一碰着银子,就像铅似的扭弯。
强大的阿伽门农王伸手抓住枪杆,
雄狮般一曳,把枪杆从那人手里曳脱,
挥剑砍断了他的脖子,放松了四肢。
伊菲达马斯随即倒地,沉入铜样的梦境,
可怜他为了国人,离开结发妻子,
尚未享受恩惠,却付过不少聘礼。
他先给了一百头牛,答应还要从他的
数不清的畜群里送给山羊绵羊一千头。
可现在阿伽门农剥下了他的精美铠甲,
提着它们回到阿尔戈斯人的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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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昂,安特诺尔的长子,杰出的战士,
目睹这可怕的场面,兄弟之死激起了
他强烈的悲痛,泪水润湿了他的眼睛。
他正提枪站在神样的阿伽门农的斜对面,
一枪投出,正中阿伽门农的手臂,
肘部中央,闪光的枪尖把肌肉刺穿。
人民的国王阿伽门农心头一颤,
但他并未因恐惧而退出战斗和厮杀,
仍握着风吹中长成的枪杆向科昂冲去。
科昂正抓住亲兄弟伊菲达马斯的双脚
急切地拖拉,不断招呼勇敢的同伴;
正当他用突肚盾牌掩护把尸体拖向阵里,
阿伽门农用铜枪击中他,放松了他的四肢,
在伊菲达马斯的尸体上割下了他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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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特诺尔的两个儿子就这样在阿伽门农手下
实现了他们的命运,去到哈得斯的宫殿。
阿伽门农受伤想逃回空心船下
殷红的热血不断从伤口向外渗溢,
阿伽门农仍然继续用投枪、长剑
和巨大的石块向敌人的阵线勇猛攻击。
但当鲜血不再外流,伤口干结后,
剧烈的疼痛阵阵侵袭他的心窝。
有如尖锐的痛箭袭击分娩的妇女,
那是司产痛的埃勒提埃,赫拉的女儿们,
派给产妇,她们司掌剧烈的痛感;
剧烈的疼痛也这样侵袭阿伽门农的心尖。
阿伽门农当即跳上战车,命令御者
驶向空心船,他的心实在疼痛难忍。
他大声呼喊,让达那奥斯人都能听见:
“朋友们啊,阿尔戈斯人的首领和君王们,
敌人对渡海船只的疯狂进攻现在
得由你们抵挡,远谋的宙斯显然
不想让我整天都同特洛亚人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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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呼喊,御者挥鞭催赶长鬃马,
驶向空心船,那两匹马也奋力奔跑,
胸口溅满白沬,扬起蒙蒙尘埃,
载着那受伤痛折磨的国王离开战场。
赫克托尔见状下令追击反攻
便对特洛亚人和吕西亚人大声呼喊:
“特洛亚人、吕西亚人和善近战的达尔达尼亚人,
朋友们,振作起来,振奋起勇敢的精神!
最骁勇的人离开了,克罗诺斯之子宙斯
赐给我巨大的希望,驱策你们的长鬃马,
冲向强大的达那奥斯人,更勇猛地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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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鼓起每个人的勇气和力量。
有如猎人催促白牙裸露的猎狗,
前去追击凶猛的野猪或强暴的狮子,
激励高傲的特洛亚人向阿开奥斯人冲击。
他自己斗志高昂地来到阵线前列,
冲进战涡,有如一股高旋的风暴,
那风暴掀起巨浪搅乱昏沉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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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死的第一个人是谁?最后一个又是谁?
他首先杀死阿赛奥斯,然后是奥托诺奥斯、奥皮特斯、
克吕提奥斯之子多洛普斯、奥斐提奥斯、阿革拉奥斯、
埃叙姆诺斯、奥罗斯和刚强的希波诺奥斯。
这是他杀死的敌将,还杀死了许多兵士,
有如泽费罗斯(西风)掀起强烈的风暴,
驱散强劲的南风布下的霏霏云翳。
如同海上滚滚的波涛奔腾咆哮,
在疾风的啸声中无数飞沫溅空,
赫克托尔杀得敌人的脑袋也这样飞溅。
希腊联军一方主将英雄陆续受伤
毁灭定会出现,灾难定会降临,
溃逃的阿开奥斯人定会被屠戮在快船边,
“提丢斯之子,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勇气?
好朋友,快过来,让我们一起抵挡敌人,
船只被头盔闪亮的赫克托尔夺去多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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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勇的狄奥墨得斯立即回答他这样说:
“我当然愿意停下来抵挡,但这对我们
不会有多大好处,集云神宙斯显然
不是让我们,而是想让特洛亚人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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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完,把廷布拉奥斯打下战车,
一枪刺中他的左胸窝,他的御者,
神样的摩利昂则被奥德修斯杀死。
他们拋下那两个人——已不会再加入战斗,
自己冲进激战的人群;有如两只
被激怒的野猪掉头反扑追逐的猎狗,
他们也这样反击特洛亚人,使溃逃的阿开奥斯人
躲过神勇的赫克托尔,得到片刻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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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立即冲向两个乘车的将领,
佩尔科特人墨罗普斯的两个儿子,
一位博通的预言者,曾经拒绝儿子
参加杀人的战争,但儿子没有听从,
黑色的死神克尔把他们赶上了战场。
夺去了他们的生命,剥下了精美的铠甲。
奥德修斯杀死了希波达摩斯和许佩罗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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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诺斯之子从伊达山顶俯瞰战场,
他使战斗保持均衡,双方互有杀戮。
提丢斯之子投出长枪,击中派昂的
高贵儿子阿伽斯特罗福斯的腿股,
他无法逃跑,因为战车不在附近,
他糊涂过分,竟让御者在远处停候,
他徒步冲到阵前,直至送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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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克托尔对战线扫视一眼,发现了他们,
大喊着向他们冲过来,特洛亚人跟着他。
擅长呐喊的狄奥墨得斯见了他一抖,
立即对正在近旁的奥德修斯这样说:
“强大的赫克托尔灾星向我们冲来了,
不过不要移动,让我们稳住对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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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一挥手掷出有长影的投枪,
他没有白投,瞄着脑袋,击中了盔顶;
但坚铜挡住了坚铜,未能触到皮肉,
那顶带饰孔的三层护片的坚固头盔,
赫克托尔立即远远后退,隐进人群,
他屈膝跪下,用大手撑地支住身体,
一片昏沉沉的暗冥夜色笼罩住眼睛。
在提丢斯之子穿过前列,远远地走到
投枪着地的地方捡起那支投枪的时候,
赫克托尔才清醒过来,重新跳上战车,
回到自己的队伍,躲过了黑暗的死亡。
强大的狄奥墨得斯挥动投枪大喊:
“你这条狗,又一次让你躲过了死亡,
灾难本已临近,阿波罗再次救了你,
看来你每次出战都忘不了向他祈求。
不过等我们再见面时我将结果你,
如果那时候也有哪位神明助佑我。
现在我且去对付让我碰上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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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便去剥取枪手派昂之子的铠甲。
对准士兵的牧者、提丢斯之子张开弓,
他自己隐在人们给达尔达诺斯的后裔,
古代族主伊洛斯立在墓丘上的碑石旁。
正当狄奥墨得斯从勇敢的阿伽斯特罗福斯的
胸前剥取闪光的铠甲,取下肩上的
盾牌和沉重的头盔,帕里斯拉紧了弓弦,
那支箭矢没有白白地脱手飞出,
它射中右脚面,穿过脚掌扎进地里。
帕里斯见了非常得意,哈哈笑着
跳出隐匿处,对狄奥墨得斯这样自夸说:
“好啊,被我射中,这一箭没有白发,
若正中肚皮送了你的命该多美满!
那时特洛亚人便可从灾难中得到喘息,
他们见到你有如咩咩山羊见狮子。”
--------
勇敢的狄奥墨得斯毫无惧色地回答说:
“你这个以美发自傲的弓箭手、吹牛家、献媚者,
倘若你胆敢持刀枪和我正面遭遇,
你的弓和飞驰的快箭便帮不了你多少忙,
现在你只划破了我的脚掌就这么吹嘘。
我却不在乎,有如被女人或顽童扎了一下,
渺小的懦夫放出的箭矢总是软弱无力。
我的武器却远非这样,只要有人碰上它,
它就会锐利地扎进去,立即要他的性命。
他的妻子将抓破面颊,孩子成孤儿,
鲜血把泥土染红,肉体在原地腐烂,
围绕他聚集的鹰鹫会比妇女还要多。”
--------
他这样说,名枪手奥德修斯走近来,
站到他前面,他在后面坐下从脚上
拔出那支箭,剧烈的疼痛周身传遍。
他当即跳上战车,命令自己的御者
驶向空心船,他的心快要被疼痛撕裂。
--------
名枪手奥德修斯仍独自站在阵前,
身边没有一个同伴:恐惧掌握了他们。
他长吁一声对自己倔强的心灵这样说:
“天哪,我怎么办?在敌人面前逃跑
是奇耻大辱,单独被擒更令人惧怕,
但我的心啊为什么要忧虑这些事情?
只有可耻的胆小鬼才思虑逃避战斗,
勇敢的战士在任何险境都坚定不移,
无论是进攻敌人,还是被敌人攻击。”
--------
奥德修斯心里和智慧正这样思忖,
持盾的特洛亚人纷纷向他冲来,
把他围住,也为自己准备灾难。
有如强壮的年轻猎人带领猎狗
围堵一头野猪,那野猪从林中窜出,
咯咯地磨着弧形颌骨上的闪光白牙,
猎人围拢过来,野猎龇牙咧嘴,
不管野猪多凶狠,猎人们围住不后退;
特洛亚人也这样围住宙斯宠爱的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奋力反击,首先用尖锐的投枪
向下击中杰出的得奥皮特斯的肩头,
接着又把托昂和恩诺摩斯杀死。
克尔西达马斯这时刚从战车跳下来,
他又一枪击中他突肚盾牌下的腹部,
使他立即栽进尘埃里,用手抓泥土。
他拋下他们,又用枪击中希帕索斯之子
卡罗普斯,富有的索科斯的同胞兄弟。
神样的战士索科斯立即赶来搭救,
来到奥德修斯近前站住这样说:
“光荣的奥德修斯,多阴谋、好冒险的家伙,
今天或是你以杀死希帕索斯的两个儿子,
勇猛的战士,夺得他们的铠甲以自夸,
或是被我的枪打倒,送掉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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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一枪击中奥德修斯的圆盾。
那支有力的长枪穿过辉煌的盾牌,
又穿透那件制作精细的护身胸甲,
把肋骨上的皮肉完全劈下,但雅典娜
却没有再让它继续穿进英雄的内脏。
奥德修斯知道没有刺中要害部位,
便稍许后退,立即对索科斯这样说:
“不幸的人啊,严峻的死亡已经逼近你。
你给我的创伤会阻止我同特洛亚人战斗,
但我现在要告诉你,残忍和黑暗的死亡
马上就要降临你,我的枪会把你打倒,
给我荣誉,把你交给善驭马的哈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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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索科斯立即转身往回跑,
奥德修斯一枪击中他刚刚掉转过来的
两肩间的后背正中央,一直穿过胸膛,
索科斯砰然倒地,神样的奥德修斯夸口说:
“索科斯,神样的车士希帕索斯之子,
死亡还是赶上了你,你并未能把它逃脱。
不幸的人啊,你的父亲和可敬的母亲
不可能来给断了气的你把眼睛合上,
嗜血的猛禽会拍动健翅为你守尸;
我要是死了,阿开奥斯人会给我行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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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随手从伤口和突肚盾牌上
用力拔出勇敢的索科斯的那支长枪,
鲜血溢出伤口,奥德修斯一阵软瘫。
勇敢的特洛亚人看见奥德修斯流血,
立即互相激励,向他冲杀过来。
奥德修斯稍向后退,向同伴大声呼救。
英雄震脑欲裂地接连大喊三声,
英勇的墨涅拉奥斯听见了他的三声喊,
立即向正在近旁的埃阿斯这样说:
“宙斯养育的埃阿斯•特拉蒙,人民的统领,
我听见了勇敢的奥德修斯的呼喊声,
好像他孤身一人陷在了敌人中间,
特洛亚人把他围住正在英勇激战。
让我们前去保护他,赶快参加战斗,
他只身陷在特洛亚人中间会有不测,
丧失这样的好战士于我们是多大的不幸!”
--------
他说完冲上前去,神样的战士跟着他。
他们很快找到了神样的奥德修斯,
正受到特洛亚人的围攻,有如褐狼
在山中围截一头被猎人射中的长角鹿,
长角鹿借助敏健的长腿迅速奔逃,
当它的血仍然温暧,膝头仍然敏捷;
等到箭伤完全耗尽了它的力量,
嗜血的恶狼便在林荫下把它撕碎;
这时神明驱来一只贪婪的狮子,
群狼慌忙逃散,狮子把猎物吞噬。
当时无数勇敢的特洛亚人也这样
步步进逼机智坚毅的奥德修斯,
英雄挥动长枪竭力把死亡推迟。
埃阿斯手持坚如护墙的盾牌赶来,
站到他面前,特洛亚人惊恐得慌忙逃散。
穿过人群,御者把战车赶到跟前。
--------
埃阿斯扑向特洛亚人,杀死了多律克洛斯,
普里阿摩斯的一个私生子,接着又刺伤了
潘多科斯、吕珊德罗斯、皮拉索斯和皮拉尔特斯。
有如一条冰雪充塞的河流受宙斯的
暴雨驱赶,漫溢着由山间泻向平原,
把许多枯死的橡树和松树裹挟而下,
把层层发腐的淤泥和积沙冲向海里,
英勇的埃阿斯当时也这样在平原上逞狂,
凶猛地砍杀特洛亚人的无数战马和将士。
--------
赫克托尔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正在左翼,
在斯卡曼德罗斯河岸边厮杀,那里是
剑砍人头最多的地方,震耳的呐喊声
赫克托尔在他们中间勇猛地驱车挥枪,
制造奇迹,不断斩杀阿开奥斯青年。
勇敢的阿开奥斯人仍不会对他退让,
迫使人民的牧者、杰出的战士马卡昂
停止作战,用三棱箭射中他的右肩。
顽强的阿开奥斯人陷入巨大的惊恐,
担心得胜的特洛亚人会把马卡昂夺去。
巨大荣耀,登上战车,把马卡昂扶上,
赶快驱策单蹄马奋力奔向空心船。
须知一个高明的医生能抵许多人,
他既会拔出箭矢,又会把创伤医治。”
--------
他这样说,策马的涅斯托尔没有不听从,
立即跳上战车,无可挑剔的名医、
他挥鞭催马,那些马很乐意地向空心船
急速奔去,因为也完全合它们的心意。
赫克托尔的御者克布里奥涅斯站在他身旁,
发现特洛亚人陷入混乱,对他这样说:
这里却是整个喧嚣战场的最边缘,
其他的特洛亚人和他们的车马已陷入了混乱,
那个叫特拉蒙之子埃阿斯的在追赶他们,
我认识他,因为他持着那面大盾。
让我们把战车赶到那里去,那边进行着
残酷的战斗,将士与将士,战车与战车
互相激烈拼杀,呐喊声甚嚣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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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向长鬃马猛地扬起响鞭,
那些马听到鞭声,立即拉动战车,
在特洛亚人和阿开奥斯人中间疾驰,
不断踩踏横躺的尸体和丢弃的盾牌。
整条车轴和四周的护栏从下面溅满血,
由急促的马蹄和飞旋的车轮纷纷扬起。
赫克托尔急切地冲进密集的战阵,
不停地挥舞长枪奋力向敌人刺杀,
立即给达那奥斯人带来巨大的混乱。
但他只是同其他的阿开奥斯人战斗,
用长枪、利剑和巨大的石块攻击他们,
却一直回避特拉蒙的著名儿子埃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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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座的天父宙斯使埃阿斯陷入恐慌。
他惊惶地把七层牛皮厚盾背到肩上,
像野兽那样向人群惶恐地扫视一眼,
掉转身缓缓退却,不断地回头张望。
有如一群农人和他们的健跑的猎狗
奋力把一头褐色的狮子从牛栏前赶走,
通宵达旦在牛栏边警觉地守卫,
不让狮子近前,狮子贪婪牛肉,
不断向前猛扑,但始终一无所获;
人们勇猛地投来密集的矢石火把,
狮子感到恐惧,压抑难忍的贪欲,
黎明前悄然离去,心头充满失望;
埃阿斯也这样不情愿地在特洛亚人面前退却,
心怀失望,因为他还担心阿开奥斯人的船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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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像一头走进庄稼地的驴子,
执拗地嘲弄顽童,任凭顽童们打折了
多少棍棒,它仍啃着茁壮的禾苗;
顽童们不断用棍棒驱赶,但力量弱小,
虽最后把它赶跑,那是它已经吃饱。
特拉蒙之子强大的埃阿斯当时也这样
被高傲的特洛亚人和他们的盟友们
顽强追赶,枪尖不断击中盾面。
埃阿斯有时想起他那狂热的勇气,
重又转过身来,回击驯马的特洛亚人,
有时又回转身去,继续缓缓后撤。
他这样在特洛亚人和阿开奥斯人之间厮杀,
挡住了通向航行迅速的船只的道路。
无数的长枪被强劲的臂膀投掷到空中,
有一些枪还想远飞,却被大盾挡住,
有许多投枪很想能触到柔嫩的身体,
却早已扎进了泥土,怀着吃肉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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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埃蒙的杰出儿子欧律皮洛斯一看见
埃阿斯受到特洛亚人密集的枪矢的攻击,
便冲上去站到他身边,掷出闪亮的投枪,
击中人民的牧者阿皮萨昂,孚西奥斯之子,
扎进胸膈下的肝脏,放松了他的膝盖,
又迅速跑了过去,剥取他肩头的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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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取阿皮萨昂的铠甲,立即张弓瞄准,
速飞的箭矢射中欧律皮洛斯的腿股,
箭杆折断,他的大腿也顿觉沉甸。
他迅速退到同伴中间,躲过了死亡,
然后向达那奥斯人大声呼喊这样说:
“朋友们啊,达那奥斯人的首领和君王们,
你们快转身站定,保护英勇的埃阿斯
免遭死亡,他正受着枪矢的袭击;
真不知道他怎样才能从恶战中脱身,
快站到伟大的埃阿斯周围去抵挡特洛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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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伤的欧律皮洛斯对他们这样说完,
阿尔戈斯人都挨近站住,举起投枪,
把盾牌靠在肩头,掩护回退的埃阿斯。
埃阿斯一回到同伴中间,又转向敌人。
涅斯托尔和马卡昂赶到阿基琉斯船旁
战斗就这样进行,有如炽烈的火焰。
带出战场,旁边是士兵的牧者马卡昂。
当时他正站在自己宽阔的战船艄头,
观看那场艰苦的厮杀和悲惨的后退。
他立即从船上大喊,呼叫帕特罗克洛斯,
自己的同伴,帕特罗克洛斯应声出营,
样子如战神,就这样开始了他的不幸。
墨诺提奥斯的勇敢儿子首先发问:
“你为什么叫我,阿基琉斯,要我做什么?”
捷足的阿基琉斯立即回答他这样说:
“墨诺提奥斯的高贵儿子,我心中的喜悦,
我看阿开奥斯人终于要来到我膝前,
向我求情,情势迫使他们这样做。
神明宠爱的好朋友,现在你去询问
涅斯托尔,是谁受伤被他带下战场。
看背影完全像是阿斯克勒皮奥斯之子
马卡昂,一时未能看清他的脸面,
因为那些快马从我面前疾驰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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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帕特罗克洛斯听从吩咐,
顺着阿开奥斯人的营帐和船只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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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己跳到养育众生的地上,
老人的御者欧律墨冬立即上前
给他们解开辕马。他们站在海边,
让海风临面吹干衣衫上的汗水,
然后走进营帐,在舒适的宽椅上坐定。
美发的赫卡墨得给他们准备饮料,
老人从阿基琉斯攻克的特涅多斯
带来勇敢的阿尔西诺奥斯的这个女儿,
阿尔戈斯人把她送给最善参议的他。
赫卡墨得首先把一张黑腿餐桌
摆到他们面前,无比光滑精美,
再把一只青铜大圆盘放到桌上,
盘里放着酒菜:郁香诱人的大葱、
黄色的蜂蜜和神圣的大麦的粗磨面饼,
旁边再放一只老人从家里带来、
装饰着许多黄金铆钉的精美酒盅。
酒盅有四个把手,每个把手上面
有一对金鸽琢食,下面是双重杯型底座。
盅里装满酒时其他人很难挪动它,
老英雄涅斯托尔把它举起来却不费力气。
女神般的赫卡墨得在盅里给他们调好
普兰那好酒2一种甜美的红葡萄酒,产于普兰那山,又用青铜锉锉进一些
山羊奶酪,撒进一些洁白的大麦粉。
帕特罗克洛斯接见老人和马卡昂
他们用那饮料解除了强烈的干渴,
正在那里亲切地互相交谈尽兴,
神样的英雄帕特罗克洛斯出现在门边。
老人一见他,便从光亮的坐椅上站起来,
拉着他的手请他进屋,邀他入席。
帕特罗克洛斯谢绝邀请,对他这样说:
“老人家,承你盛情,但我没时间就座。
我那可敬而严厉的主人派我来打听,
你带回来的伤者是谁,但我已知道,
因为我看见他正是马卡昂,士兵的牧者。
我现在就去回禀阿基琉斯得到的消息。
尊敬的长者啊,你也知道,他是一个
可怕的人,很容易无辜地受他指责。”
涅斯托尔一顿长篇大论感化了小帕
革瑞尼亚的策马人涅斯托尔这样回答说:
“阿基琉斯为何如此关心在战斗中
遭受创伤的是哪位阿开奥斯人的儿子?
他对全军受到的灾难无动于衷,
最杰出的将士们都已受伤躺倒在船里。
欧律皮洛斯的一条大腿也被箭射中,
我刚从战场带回来的又是一个伤者,
也被箭射中。阿基琉斯诚然勇敢,
但他对达那奥斯同胞不关心,不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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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在期待阿尔戈斯人停泊在海边的
那些快船无可奈何地被大火焚毁,
阿尔戈斯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敌人杀死?
我现在已没有灵活的机体有过的活力。
我多么希望还是那样年轻和壮健,
如同当年埃利斯人和我们因劫牛
发生争执,我杀死了伊提摩纽斯,
许佩罗科斯的高贵儿子,住在埃利斯,
为报复去赶他的牛。他赶来保护牛群,
被我投出的长枪击倒在战阵的前列,
那些农人们也惊恐万状,纷纷逃命。
我们从埃利斯土地上得到丰富的虏获:
五十群牛,还有同样数量的绵羊,
同样数量的猪群和分散牧放的山羊,
此外还有整整一百五十匹栗色马,
全是雌性,其中许多还领着小马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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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夜便把那些畜群赶回城——
涅琉斯的皮洛斯。老人家满心喜悦,
见我年轻轻地去战斗,虏获如此丰硕。
朝霞初露,传令官们放开声音传呼,
召集对富饶的埃利斯拥有债权的人。
皮洛斯的首领们会商如何分配战利品,
因为埃佩奥斯人欠我们许多人的债,
我们皮洛斯人人口稀少,遭受欺凌。
早年赫拉克勒斯的暴力给我们造成
无瑕的涅琉斯一共生了十二个儿子,
唯我一人幸存,其他的都被他杀死。
好穿铜装的埃佩奥斯人以此为荣耀,
他们蔑视我们,对我们作恶无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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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国王涅琉斯从虏获中选了一群牛
和大群绵羊,此外还挑选了牧人三百。
原来富饶的埃利斯欠他一大笔债,
他曾经选派四匹常胜马和一辆战车,
为夺得一个三脚鼎奖品去参加竞赛
奥革阿斯王把它们全部扣留下来,
只有御者被放回,惋惜那几匹好马。
老人为这事气愤,又受话语侮辱,
他为自己挑选了厚厚的一份战利品,
其余的平分给众人,每人都得到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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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利品分配完毕,全城普祭神明。
全体埃利斯人和他们的快马在第三天
一齐向我们冲杀过来,全副武装的
摩利昂兄弟和他们一起,兄弟俩当时
还很年轻,完全没有战斗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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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座特律奥萨城在一处险峻的高岗上,
远离阿尔费奥斯河,多沙的皮洛斯的边城,
埃利斯人把它团团包围,想把它摧毁。
他们迅速越过平原,雅典娜在夜色中
从奥林波斯下山给我们送来信息,
要我们武装迎战,我们很快把皮洛斯人
召集起来,因为人们都想去杀敌。
涅琉斯不想让我去参战,认为我对战争
幼稚无知,把我的战车偷偷地藏匿。
但我徒步而去,取得的战绩却超过
其他的车手,全仗雅典娜从中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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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条弥尼埃奥斯河在阿瑞涅附近入海,
皮洛斯的战车将士们停在那里等待
神圣的黎明,步兵纵队也迅速赶来。
我们全身披挂从那里急速前进,
午间到达神圣的阿尔费奥斯河边。
我们给全能的宙斯献了丰盛的祭品,
给阿尔费奥斯河神和波塞冬各献了一头牛,
给目光炯炯的雅典娜献了头未驾过轭的牛犊。
然后大家在各自的分队用完晚餐,
躺在河边度过了那一夜,未脱衣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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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傲的埃佩奥斯人这时正从四面
围攻城市,企图一举把它毁灭,
阿瑞斯却已经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厚礼。
当光芒四射的太阳从地平线刚刚升起,
我们便祷告宙斯和雅典娜,开始作战。
皮洛斯人和埃佩奥斯人一发生接触,
我第一个打倒敌人,夺了他的快马。
那个枪手叫穆利奥斯,奥革阿斯的女婿,
娶了他的长女,棕发的阿伽墨得,
广阔的大地滋长的药草她都认识。
当时他向我冲来,我掷出铜尖长枪,
把他击中,他立即一头扎进尘埃里。
我跳上他的战车,驶到战线最前列。
高傲的埃佩奥斯人见他们的战车首领、
作战最勇猛的人被打倒,纷纷逃遁。
我像一团黑色的风暴追赶他们,
俘获战车五十辆,每辆车上有两个人
被我用枪打倒在地上,用牙齿啃泥土。
我本会杀死摩利昂兄弟,阿克托尔的后裔,
若不是他们那广泛权力的震地父亲3指海神波塞冬。一说他们是阿克托尔之子。
把他们带出战场,用一团黑云罩住。
宙斯赐给了皮洛斯人巨大的力量,
我们把敌人一直追过广阔的平川,
斩杀无数,夺了他们的精良武器,
把战车赶过了盛产小麦的布普拉西昂,
奥勒尼埃峭岩和阿勒西昂山岗,
女神雅典娜才把军队向回折转。
我这时杀死了最后一个敌人,撇下他,
阿开奥斯人把快马从布普拉西昂赶回皮洛斯,
人们称颂神界的宙斯和人间的涅斯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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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为人,
阿基琉斯的勇敢却只属于他自己,
但如果全军遭毁灭,我想他也会悔恨。
去助阿伽门农时曾经这样教诲你。
当时我和神样的奥德修斯在宫里,
他向你谆谆教诲我们都一一听清。
那时我们正在富饶的阿开亚募军,
来到佩琉斯的人丁旺盛的宫廷里。
我们在那里见到英雄墨诺提奥斯,
还有你和阿基琉斯,车士佩琉斯王
正在庭院虔诚地把肥嫩的牛腿祭献
掷雷之神宙斯,手握带把的金杯,
把晶亮的美酒向燃着的祭品酹奠。
你们俩在烧烤牛肉,奥德修斯和我
出现在大门边,阿基琉斯惊跳起来,
拉着我们的手领进院里,请我们就座,
给我们递上客人享用的精美食品。
等我们愉快地享用够食品和饮料,
我开始劝你们和我们出征,说明来意。
你们热望参加,父亲们训诲不倦。
佩琉斯老人嘱咐儿子阿基琉斯,
作战永远勇敢,超越其他将士。
阿克托尔之子墨诺提奥斯叮嘱你:
‘我的儿啊,阿基琉斯比你尊贵,
力量也远远超过你,但你比他年长,
你要经常规劝他,给他明智的忠告,
作他的表率,使他听从你大有裨益。’
老父这样嘱托,或许你已经忘记;
你向他重提这些话,他也许会听从你。
说不定你这样劝告能同神明一起
撼动他的心,朋友的规劝容易被接受。
他若是心里惧怕某个预言,或是
他的母亲向他传示了宙斯的旨意,
他也该让你带着米尔弥冬人去参战,
或许会给达那奥斯人带来拯救的希望。
愿他把他那精美的铠甲给你穿戴,
特洛亚人也许会把你当作他而停止作战,
疲惫不堪的阿开奥斯人的儿子们便可以
稍许喘口气:战斗喘息不用长久。
恢复了精力的你们很容易把也已战乏的
特洛亚人从战船和营帐旁赶回城去。”
小帕见了欧律皮洛斯也是痛心悲伤
他即刻沿船只跑去见埃阿科斯的后裔阿基琉斯。
当他到达神样的奥德修斯的船舶,
即人们经常集会、进行军事审判、
为众神设立祭坛的地方,迎面走来
受伤的欧律皮洛斯,宙斯养育的欧埃蒙之子,
腿股被箭射中,一瘤一拐下战场。
潮湿的汗水顺着他的头和肩往下淌,
黑色的鲜血从他那沉重的伤口往外流,
但他的灵志仍然坚定,一如既往。
深怀同情地说出有翼飞翔的话语:
“啊,可怜的达那奥斯首领和君王们,
你们显然被注定要远离亲人和故土,
在特洛亚用你们的光亮的嫩肉喂恶狗。
宙斯养育的英雄欧律皮洛斯,告诉我,
疯狂进攻?还是将在他的枪下被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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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欧律皮洛斯当即回答他这样说:
已经没有救,都会倒在发黑的船舶里。
我们所有的最勇敢的将领都已受伤,
躺在船上,或遭特洛亚人枪击,
或中他们的箭矢,他们却越战越猛烈。
现在请你救救我,扶我去乌黑的战船,
从腿股里拔出箭矢,用热水把黑血清洗,
再给伤口敷上上好的缓解药膏,
据说阿基琉斯曾教你如何调制,
他自己是受最正直的马人克戎指点。
一个也已受伤躺在自己的营帐里,
正需要最好的医生给他施展妙技,
另一个正在平原上同特洛亚人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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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诺提奥斯的英勇儿子这样回答说:
“欧律皮洛斯,怎么办?我们如何安排?
我现在要去向刚勇的阿基琉斯传达
不过我不会眼见你受苦就这样丢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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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伸手搂住战士的腰部,
扶他进营帐,侍伴见了铺开牛皮。
他安置英雄躺下,用快刀从腿股上剐出
尖锐的箭矢,用热水洗去腿上的黑血,
然后用手把苦涩的草根研碎,敷上伤口,
一剂止痛药止住了他所有的痛苦,
伤口也开始干洁,鲜血不再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