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里拉的后现代理论,对现代社会的入类思维进行探索研究, 涉及到宗教、伦理学、社会学、心理学、医学和现实生活等各个领域, 在法国和美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的哲学思想形成了一种新思 潮,对入们的思维方向和方式起着引导的作用,作为一种新的理念渗 入我们的思维活动。
博德里拉在他早年作品《符号交换和死亡》中对现代性及西方文 化的总体状况作出了悲观的估计。他认为,克服现代资本主义文明 的总体弊病,需要一种完全不同于马克思主义革命的“价值结构的革 命”①。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一切都成了商品,而商品的交换价值高于 其使用价值。金钱是商品在交换价值中体现出的普遍性的等价物。 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包括人一切在内的所有物品,不管是生产的 还是消费的都可以折换成金钱。就是说,金钱不仅在经济领域,而且 在整个社会文化领域内横行,社会和人都折换成交换价值。根据经 济学家和马克思的价值规律,索绪尔的价值规律就变成一个社会制
① 博德里拉:《符号交换和死亡》,第17页,慕尼黑,1982。
度中的每一个体只有在与其他个体产生关系即进行交换时才具有价 值,每个个体本身并不存在价值,只有在基本元素的完全交换之中才 产生价值。这就是语言学和结构学意义上的价值规律、今天在实际 运行着的价值规律,也符合经济学价值规律。按索绪尔的说法,符号 与概念所表现的只是与在其之外生存的某物的关系。博德里拉认 为,他所鼓吹的虚无主义正是要打破这种表现方式,或者说这种关 系。因为他认为,符号是空洞的,它其实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代 表,只能在不对外物作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表现其他符号。因此他提 出必须把符号从古老的必须符合某物的责任中解放出来,从而使结 构和推理游戏获得自由。在这里,意义只拥有某种不可能实现的体 系化的影响。语言或者符号作为文化的象征纽带实际上等同于数字 逻辑的0和1,即二进制。数字在这里所取得的胜利,不仅仅是为它 自己的,反而首先是因为在语言体系内它与其他的表现方式有区别。 不同的概念和价值标准,其实都是广阔数字推理空间的游戏符号。 它们自给自足,并不断进行再生产。这样一来,每种内容实际上都是 在无差异性的吸引力作用下继续沉沦。
总之,整个社会文化似乎进入了一个模拟时期,成了一幕滑稽 剧。文化已经步入了“伪病态”时期。伪病态时代将通过无处不在的 从前的矛盾对立概念的相互沟通来拓展地盘。在流行模式中,美和 丑沟通,在政治中左派和右派沟通,在媒体传播中真和假沟通。所有 崇高的人文价值标准,所有道德、美学和实践教育的整个文明的标 准,都将会从我们的影像和符号体系中死亡。一切都变得虚幻不定, 这就是符号统治的特征代码,而这些代码是建立在中性或共同性的 基础上的。
博德里拉由此描述了一个和尼采意义上的虚无主义相反的虚无 主义的进步时代。因为尼采认为,虚无主义就是最好价值的丧失,即 真和善的理念、科学知识的基础和人类行为的伦理原则的解体。而 博德里拉认为,在当代世界符号统治之下,失去的还有真实原则。由 于当代世界为各种信息和通讯技术所充斥,它们所产生的影像充溢 了整个社会,所以人们过去直接获得经验的本能已经瓦解,他们无法再很确定地去判断什么是真的和假的。在这些影像和符号面前,真 实却变得无法真实,变得更具人工加工的痕迹。真实隐身于其自身 的影像之后。虽然影像常会混淆视线,但真实的法庭仍然存在。面 对符号世界,它却倾向于真实的立场。这就是博德里拉从理想主义 到伪病态的基本原理。这是个颠倒的世界,理想主义的真实变成了 伪病态。也就是说人为的粗制滥造和陈词滥调战胜了真实和对现状 的实际反映,真实则向旅游模式屈服,并很快地改变了自己。伪病态 是一种谎言的方式,以一种看似真实的表述方式来表现其接近真实, 也就是一种以真实的方式表述的谎言。人们将这种所谓的经历编入 程序,使人记起关于过去的,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传统因素。这样就 好像进入了电视系列片的环境,好像人们可以打开屏幕进入内部一 样。博德里拉用他的伪病态理论表现出生活世界的这种唯美主义趋 势。他认为,这种伪病态可以在所有社会生活层面和领域中发现,不 仅在时尚和大众媒体中,而且应该在经济、政治甚至性之中去发现。 但是,他的分析总是倾向于无效,总是那么自相矛盾,博德里拉最后 也成了自己理论的牺牲品。
博德里拉认为,为了打破伪病态的封闭状态,根据社会学和人类 学的理论,我们必须回到原始社会的“给予”和“偿还”的体系,也就是 使用生命和死亡进行交换。在原始社会,这首先表现在乱伦禁忌和 成年仪式上。“因为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他进入的不过是活着的成 年人与死者的循环往复而已,即他们被给予,然后又须偿还,这样他 们会得到象征性的承认。另一种情况是妇女的循环性,即她们所要 求的只不过是在社会生活中的真实地位,也就是社会能给予,并能偿 还,即接纳她们,而不是被父兄阻止。”①相反,现代社会是建立在死亡 的压迫之下的,这导致了对无穷的符号交换的排斥。但是,在一个死 亡压迫下的社会里,仅仅是压迫的挑战就可以导致体系的毁灭,这种 体系必须作出回答的给予,只有在令人蒙羞的惩罚中,才能明显看出
① 博德里拉:《符号交换和死亡》,第66页,慕尼黑,1982。
仅仅是死亡的给予。在对死亡和自杀的多种挑战的答复中,制度自 己必须自杀。在这种冒险性的假设之上,博德里拉提供了自我牺牲 的许多形式,如自焚、撞车、恐怖主义、绑架人质等。① 后来他才认识 到,他所建构的死亡反抗虽然非常具有反叛性,但却毫不现实。他对 一种更深层、更真实的秩序失去信念,对这种作为文化人类学原则的 符号交换失去信心,而对那种通过人的主观性超越体制的行为却表 示赞赏。
博德里拉后来放弃了主体性的观点,转而求助于客体性。他认 为,只有从客体,即从事物本身出发,这才是一种由人自身进行的、有 希望对伪病态作出反抗的行为,其中当然包括攫取世界权力的计划。 就是说,客体的变化、名称和策略战胜了主体的理性。客体既非双倍 的主体,亦非主体压迫下的产品;既非幻象,亦非幻觉;既非镜子,亦 非反射,而是它具有自身的策略、自己的游戏规则,与主体无关,因为 它本身具有无穷的讽刺,而非因为它本身的神秘。
博德里拉认为,人们所相信的这些通过科学、技术和语言为中 介的物体,引诱主体误入歧途,甚至酿成不可挽回的负面效应和恶 果。物体的这种复仇和反抗的行动,使主体陷入一片混乱,而物体 的反抗并没什么目的或意义,仅仅是出于客体的阴险和物体的惰性 而已。
博德里拉认为,在后现代社会中,金钱、信息和性必须实现自由 的大循环。作为核心概念的信息所包含的所有内容的象征性的事物 必须是可以交换和可以流通的。而语言则处于令人迷惑和难以理解 的混沌状态中,在似是而非却又充满魅力的状态中存在着。信息技 术作为无所不包的交流原则及其载体,反过来却包含了一种通向平 等的压力,同时它也是另类性、陌生性和不同的结合,而那种封闭的、 难以承受的另类则作为计算机病毒在体系内活动。
博德里拉认为,在形而上学终结之后,世界变得深不可测并失去
① 参见博德里拉《符号交换和死亡》,第261页,慕尼黑,1982。
了真实性。因为关于真实的思想或理论,实际上只是一种幻象或错 觉。在这种意义上,符号的凯旋和胜利是不可逆转的。因此,理论作 为符号的体系只能是一种对真实的挑战,而真实也只是作为一种对 理论的挑战而存在。理论只有一种机会改变自己,即和真实的变化 保持同步,这样它们可以不断进行对抗。
博德里拉对于伪病态的批判,也就是对破产的整个西方传统的 批判,但是对他的批判我们不必当真,可以当科幻小说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