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勒兹认为,他的哲学就是针对匮乏和否定而建立起来的。对 他来说,欲望也是积极的和生产的。欲望并不从匮乏开始,即追求我 们没有的东西。欲望从关系开始,生命追求保护和提高自己,而且是 通过联系其他欲望这么做的。这些联系和产品最终构成社会整体。 当躯体为了提高他们的力量和其他躯体联系时,他们最终构成了社 团或社会。因此,权力并不压制欲望而是扩张欲望。“欲望并不缺乏 任何东西,但是,欲望缺乏一个固定的主体。相反,在机器那里,欲望 和欲望对象是一回事,作为机器的机器。欲望建立了一架机器,正如 它建立了与它连在一起的机器。”②
德勒兹反对认为社会整体是通过意识形态构成的观点,他认为 社会整体是积极的和生产的。为了生产利益,社会整体需要欲望,或 者需要提高生命的联系,即欲望的集体的和组织起来的形式。德勒 兹认为,通常解释社会力量的问题都从利益开始,即假定我们进入了 拥有现成的观念或者追求某种特殊目的欲望的世界。他的方法的任 务就是解释利益和观念,例如人文主义、个人主义、资本主义或共产 主义是如何从欲望,即诸躯体的具体的和特殊的联系中产生出来的。 意识形态的概念有许多复杂的形式,它通常解释了诸个体是如 何反对他们的利益的。因此,意识形态被认为是一种遮蔽压迫的想 像维度的产物。这可能采取明显的宣传形式,比如,我们被告知剥削
① 德勒兹、伽塔里:《哲学是什么?》,第33页,伦敦,1994。 ② 德勒兹、伽塔里:《反俄狄浦斯》,第36页,法兰克福,1974。
我们的市场力量乃是入的自由的唯一手段。因此,意识形态是一种 解释经济或物质剥削如何被形象遮蔽的方法。德勒兹的先验方法是 一种完全不同于意识形态的批评形式。意识形态必然假定存在被隐 蔽的真正利益,比如,妇女要得到解放,但却被意识形态所愚弄。意 识形态还必然假定某些个人的规范形式,比如,个人等待摆脱文化强 加的假象。根据先验的观点,我们不能假定真实的利益,也不能假定 某些前社会的和基本的个人,我们可以发现这些个人立足的力量和 想像。先验方法的第一步就是证明个人和利益如何产生于欲望的混 沌之流。它从不假定术语,例如“人”或“人的利益”,只证明这些术语 的历史组成。这就是说它反对意识形态的观点,因为欲望并没有受 到政治的压制,甚至于被译成了代码。当欲望被译成神圣的资产阶 级婚姻时,它变成了一种利益。政治结构或者“社会机器”产生于来 自欲望的利益。一组躯体联系起来扩大他们的力量,这就是欲望。 同一组躯体构成一种他们自己的形象作为人的生命的根据,这就是 利益。正是通过这个特殊投入的过程,一帮躯体的集体可以译成一 种普遍利益。
意识形态的政治学理论在认知水平上活动,而且假定我们受到 权力的欺骗或误导。一旦剥去权力和形象,我们就会获得存在。而 先验的方法拒绝设置一个权力和形象之外的存在。欲望本身就是权 力,一种生成和生产形象的权力。欲望有权力生产并奴役它的形象: 一个服从他的社会责任的道德入的形象。德勒兹的政治批评不从压 制欲望的权力开始,而是从生产奴役的欲望开始。
我们经常谈论今天的世界是一个后现代的世界,因为它已经失 去了和现实世界的一切关系,而且被复制的形象所统治。后现代世 界已经受制于电视、广告、克隆、商标名称的无意义的重复以及计算 机模拟。我们或者庆祝,或者悲叹这个世界。这就是为什么博德里 拉把后现代文化描绘为一个“模拟(Simulacra)”社会。关于模拟概 念,人们常常提到一个文学例子,就是德里洛(Don Derilo)的伟大的 后现代小说《白色的噪音》(White noise,1985)中所描绘的美国最上 镜的谷仓。这个谷仓已经成了一个旅游胜地,因为它已经被多次拍照。因此,被拍照的东西或者旅游者要去看的东西不是谷仓,而是通 过反复模拟谷仓已经变成的东西。谷仓是一种模拟,正因为它没有 起源,你可以只拍最上镜的美国谷仓。在它已经被拍照之后,想像和 模拟的过程先于而且产生于谷仓所是的东西。谷仓成为可以拍照 的,只是通过拍照的过程。博德里拉认为这是可悲的。我们已经丧 失了和真的谷仓的一切关系,即谷仓在农场生活和乡下文化中的位 置。德勒兹认为,现实始终是实际的和事实的。首先,任何“实际的” 存在已经是一种形象。例如,设想第一个谷仓可能已经根据某些观 念或者一个谷仓的形象被建立起来了。一个实际的东西只是根据事 实的可能性才被生产出来的,为了修建、认识和感觉一个实际的谷 仓,必须拥有关于一个谷仓的某些一般形象。其次,我们的“现实的” 世界是实际的和事实的。实际的世界并不正好是事实的潜能的结 果,每个实际的东西都坚持它自己事实上的力量。某物实际上的事 实也是它的力量变的。例如,谷仓可以变成一个旅游胜地、一张照片 和任何其他的可能性。我们常认为我们有一个先于模拟的实际的世 界,但是,德勒兹认为存在一个模拟的“原初”过程,存在的或然物来 自复制、折叠、想像和模拟的过程。每件艺术品或者每个人都是一个 模拟:借助基因复制和重复,艺术品并非由于现存的世界而成为单个 的,而是通过形象改变它而成为单个的。
我们决看不到模拟的现实或者力量;我们看到被创造的存在,而 看不到它们实际作用的生成过程。我们看到来自已经知道的艺术品 的创造性,但这并不会妨碍我们想像将来的作品。我们根据已经构 成的有机体研究遗传学,但这并不会阻止我们发现遗传学变异和创 生的潜能。由于生成的实际力量,我们有从艺术品到有机体的现实 存在,而一个现实的存在也是一个实际的维度。一个植物并不只是 它的物质,也是对光和水的一种需要和期望。因此,德勒兹反对把世 界划分为一种实际的现实和它的非现实事实的复制,他为一个模拟 的世界辩护。不存在一种原型的生活,这种生活变化着,或者以不同 的版本被复制。生命的每一事件都已经面目全非,不是原型,而是一 种模拟。模拟产生一种原型的结果,产生新的自我和拥有某种特性的原型。
我们经常抱怨我们今天生活在一个模拟的世界里,所有的事件 都作为传媒事件而开始,却没有实质东西。传媒把一切都归结为与 现实无关的表面形象。德勒兹的模拟观不仅怀旧,这种怀旧可能想 回到一个更真实的生命时代,而且拒绝这样的观念:我们现在生活在 一个没有真正原因的纯粹形象的后现代世界里。他认为,模拟或形 象是真实的,而生命已经是模拟,一种生产、创造生成和差异的力量。 我们的只是表现或构造世界的观念似乎设置了某些已经失去或者达 不到的真实世界。我们或者悲叹,或者庆祝已经失真的后现代世界, 但悲叹或庆祝都不把模拟视为真的,而是视它为一种纯粹的复制。 但是,模拟既不是最近的事件也不是单纯的文化事件。模拟并没有 丧失或者放弃真实,它就是真的,一种真实的新的表现。这就是模拟 的伦理学。肯定没有根据的变异,肯定在自身之外没有目的或原因 的差异的重复。这就是德勒兹的模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