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尔泰最重要的学术贡献是在历史领域,这不是因为他写了很 多的历史著作,而是因为他把哲学和文学这两种西方学术传统中性 质截然不同的因素引进历史的视野,并以这样的观察角度书写历史 著作。他在西方哲学史上第一次提出了历史哲学的概念,意在以历 史的真实书写人的历史。
一《查理十二的历史》
1731年,伏尔泰发表了《查理十二的历史》。从内容上看,该书 以赞叹的口吻描述了查理十二作为国王的伟绩。伏尔泰在后来的 《论风俗》中更多地把哲学精神贯彻到历史领域,《查理十二的历史》 的特色则是把文学与历史文本混杂起来。这里隐含着当代的历史 观,历史与文学之融合基于这样的见解:我们不能实现自己的良好 愿望,还原一个真实的历史遗迹,特别是无法追溯历史人物的内心 世界。凡与文学一刀两断的历史著作往往出于实证与理性的考虑, 但也可以说,是出于追求历史真实这一难以达到的愿望。历史著作
① 妮科尔·马松:《伏尔泰最著名的篇章》,第149页,巴黎,佩兰出版社,1994。
何时达到过自己的目的?我们不说历史著作是一部小说,但我们认 为历史文本从来不曾与文学断绝,在历史文物和文献不能提供佐证 时,只有靠想像的联系代替“实在”的联系,这是不可避免的。在《查 理十二的历史》中,最能表现全书风格的是对查理十二之死的描述, 它是基于事实基础之上的想像。查理十二死于 1718 年,伏尔泰将 其描写为具有史诗般悲剧色彩的英雄,写了他的战功和不幸。伏尔 泰也把查理十二写成君主的榜样,也许他通过这样的方式提醒路易 十五。
像所有历史著作的作者一样,伏尔泰的动机也是“书写真实”。 他认为自己对查理十二之死的描写更真实,而别人的说法是错的。 我们有理由认为,伏尔泰并不理解我们以上对历史人物和事件意义 的哲学分析。他对查理十二之死情节的描述可谓是惟妙惟肖,但 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拘泥于记载细节,反而越不容易真实。
二《路易十四的世纪》①
早在1732年,伏尔泰就计划写路易十四统治时期的历史。他的 《路易十四的世纪》于1751年问世。这部著作利用了大量文献,其中 包括历史人物的家谱、报纸、战争资料、直接目击证明等。这本书记 述的内容|分庞杂,上至君主、王子、公主的奇闻逸事,下至马蹄匠的 日常劳动。用全景式的镜头摄取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是伏尔泰历 史著作的特点。以下,我们选取其中的两个侧面。
(一)关于路易十四世纪法国重要的剧作家
伏尔泰称高乃依的地位相当于法国戏剧之父,但他对高乃依总 的评价并不高,认为高乃依开创了一种过于冷静和理性的风格,情节 平淡。高马依的特长在于写悲剧,但在伏尔泰看来,高乃依过于注意 细节的合理性,具有公式化的倾向,这不符合悲剧的本性。伏尔泰很
① 以下伏尔泰在《路易十四的世纪》中的观点,均参见妮科尔·马松《伏尔泰最 著名的篇章》,第220—227页,巴黎,佩兰出版社,1994。
欣赏拉封丹,认为他的寓言不但前无古人,而且后无来者:风格幽雅 纯洁,蕴涵着丰富的精神资源。伏尔泰称莫里哀是全世界最好的喜 剧诗人,其作品超过了古人。这里伏尔泰有自己的标准,但我们对伏 尔泰的评价并不以为然,因为他与莫里哀一样倾向于古典主义方法。 伏尔泰批评古代戏剧情节不连贯,或不清晰,这恐怕与古典主义有一 套固定的创作原则有关。伏尔泰夸奖莫里哀能从混杂的事物中编制 出喜剧,就如同高乃依创作悲剧一样。伏尔泰为法国人在戏剧方面 的才能感到骄傲,认为别的民族无法比拟。从这样的评论我们不难 看出,伏尔泰在本性上是个文人,他往往随意下笔,不顾自相矛盾,他 的头脑比不上他写字的速度,否则难以解释他何以写出如此多的著 作。伏尔泰说莫里哀的成就超过了高乃依和拉辛。为什么呢?伏尔 泰的根据在于莫里哀是个哲学家,既有理论,也有实践。从这里我们 也可以看出,在18世纪的法国,哲学家的含义确实与其他时代不同。 对于拉辛,伏尔泰说得很少,但是也把拉辛称做哲学家,只是说他是 一个小哲学家、大诗人。
(二)财政与经济
我们注意伏尔泰在这方面的文字,因为在他的时代,历史学家通 常没有这方面的视野。伏尔泰察觉到经济对政治的重要影响,所以, 他是言别入未曾言,其观念在启蒙时代是引人注目的。尽管在当时 的历史学家眼里,伏尔泰这里所谈到的都是技术性问题。 财富在伏尔泰的字典里是个褒义词,他自己也是个善于经营的 有产者,不缺少这方面的知识。但伏尔泰反对无所事事的富有,他 的结论是人人要开拓自己的家园,不是精神家园,而是实在的劳动。 伏尔泰谈到路易十四世纪商业和工业的发展,他希望更多的财富和 奢华,希望政府鼓励商业。虽然伏尔泰一生颠沛流离,但是并不缺 土地和舒适的住所。他是一个懂得享受、热爱生活的人。如果有条 件的话,甚至奢华也是他的追求。但是他强调,所有这些都是勤奋 劳动的果实。他认为能带来舒适生活的不是金钱,而是才华,只有 金币而没有才华的人或者民族是悲惨的;反之,没有金币,却可以幸福,只要在自己士地上辛勤劳动就一定有所收获,伏尔泰把这称做 真正的幸福。
三《论风俗》
伏尔泰的宏篇巨著《论风俗》于1756年出版。按照伏尔泰的解 释,我们不能狭隘地理解“风俗”,不能把它理解为日常琐事、习惯之 类。《论风俗》论述人的精神、思想、行为、生活方式,使“风俗”一词具 有新的含义。这个境界显然是哲学的。《论风俗》(特别是它的导论 “历史哲学”)是理解伏尔泰思想的出发点。当伏尔泰从历史哲学角 度理解“风俗”时,他教给我们--种阅读此书的方法,即它讲述人的历 史或人的精神,从而与《圣经》或宗教的历史区别开来。这是伏尔泰 一生的基本立场和方法,这个方法在《论风俗》导论中有最清晰的 论述。
《论风俗》还有一个更长的标题“论民族精神及历史的主要事 实”。这是对风俗的解释,具体说明了什么是历史哲学。导论的主 要议题是人与宗教,它是《论风俗》的真正意义和秘密。在长达 53 章的导论中,至少有10章专门讨论宗教,其余大部分则围绕不同种 族谈论人,特别是古代东方社会诸民族。人与宗教两条线索形成一 种特殊的历史结构:一方是“人的精神”或“诚实的人”,另一方是“宗 教教条的荒谬性”。这是历史中善与恶的对立,也是《论风俗》的一 般意义。
伏尔泰对古代不同民族风俗的阐述体现了《论风俗》导论的主 题,即他的历史哲学。他是个极具历史感的人,写了诸多历史著作。 当他与神的历史相对抗,试图写一部人的历史时,他的历史观是现 代的。关于这种转变的意义,许多著作从反基督教的角度加以肯 定,认为这种转变是深刻的革命。这种观点似乎符合伏尔泰的意 向,被普遍接受了,对此我们不存任何异议。但是这个观点的背后 很容易形成一种印象:伏尔泰关于历史是人的历史之观点与宗教是 势不两立的。这是一种过于简单的看法,从这个前提出发,使我们 始终对伏尔泰的宗教观产生困惑。这也是伏尔泰思想研究中的最大难题之一。
风俗以历史为载体,背负历史的则是天和地。风俗包括法律、语 言乃至着装方式,这就把历史社会化了,把人的历史或人的精神具体 化了。《天真汉》的副标题就是“真实的历史”,伏尔泰的倾向性首先在 题目中表现出来。天真汉朴实、未受污染,保持着人的自然状态,这 个天真汉身上有伏尔泰的影子吗?在第6章“天真汉如何培养自己的 才华”中,天真汉要向“真实的历史”学习:“有一件事使我感到震惊,这 就是在中国古老的历史中,几乎一切都是真实而自然的。我赞赏中 国,因为那里没有任何奇迹。”“中国历史从未染上任何宗教麻烦。”① 伏尔泰夸奖中国历史记载真实、自然,其他民族都编造历史,包括法 国、罗马、埃及等。裤渝、奇迹、巫术都属于编造之列。这种人、神互变 的游戏是愚蠢的,不是事实,所以伏尔泰仇恨骗子的寓言。骗子与天 真汉的区别在于后者记载历史事实。
伏尔泰的历史观密受到夏特莱夫人的重要影响。《伏尔泰最著 名的篇章》一书在介绍《论风俗》时,选编者加了前言,其中说,夏特莱 夫人不喜欢历史,认为以往的历史不过就是记载事件,缺少哲学精 神。她劝伏尔泰写历史中的人性。在夏特莱夫人的启发下,伏尔泰 为她重新编辑了一部历史概论。这项工作开始于1741年,1756年完 成,题目就是《论风俗》它讲述人类精神的历史,从最古老的中国到 伏尔泰生活的路易十四的世纪。
这样的历史观区别于黑格尔的历史哲学,而更接近马克思,因为 伏尔泰描述的不是观念的历史,也不是帝王将相的历史,而是人(民) 的历史。他全景式地展现了文明的不同发展阶段,包含了手工业、商 业、艺术等。《论风俗》更像是世界史,而不仅仅是欧洲的历史。 但是,伏尔泰关于历史的写法并非与后来黑格尔的历史哲学毫 无关系,伏尔泰不想使历史成为事件的编年史,而是赋予这些事件以 意义。这不是历史学家的写法,而是哲学家的写法。直白地说,伏尔
① 伏尔泰:《上帝与人类》,参见莫兰主编《伏尔泰全集》第 21卷,第 276—277 页,巴黎,加尼耶兄弟出版社,1877—1882。
泰试图把某种观念“强加”给历史,因此是从某种“偏见”出发解释历 史。同时,我们又不要忘记,这里的“哲学”一词,是18世纪法国意义 上的,与黑格尔的思辨哲学并不一样。伏尔泰赋予历史事件以理性, 并作为反对在欧洲盛行的种种宗教狂热、王权专制的理论依据。 伏尔泰在前言中说:
精神、风俗……依靠不容忽视的事实。写作的目的不是要 使读者知道在哪一年一个卑鄙的王子接替了一个蒙昧的王子。 如果有人不幸在头脑中被灌输的只是所有王朝的编年史,他所 知道的就只是词。①
伏尔泰提醒人们注意那些使人民更加幸福或者不幸的历史内容,他 笼统地称之为风俗。伏尔泰不回避以往的历史学家不屑一顾的细微 之处,比如土地、服饰、游戏等,在他看来,它们和古老道德一起,是形 成民族精神的要素。
《论风俗》中用了很多篇幅谈论中国,相信21世纪的中国读者会 感兴趣,特别是它来自启蒙时代的法国,出自“启蒙泰斗”之口。这里, 我们从《论风俗》中,节选另一些例子,说明上述问题。②
其一,关于十字军东征时期的英雄。③ 伏尔泰认为这样的宗教远 征是一次不幸的事件。宗教只是一个借口,其目的完全是政治和军 事的。伏尔泰没有赞美基督教的英雄,却提到了一个12 世纪的异教 徒,此人被欧洲人称做萨拉丹,波斯血统,来自一个东方小国,一个尚 武而崇尚自由的民族。这里伏尔泰有意避开了从西方宗教和道德角 度作价值判断,他描述这个人物的活动及其历史意义。萨拉丹从一 个东方小民族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个军事家,攻占了哈里发(穆罕默
① 妮科尔·马松:《伏尔泰最著名的篇章》,第229页,巴黎,佩兰出版社,1994。 ② 本章第5节对此有专门的论述。 ③ 参见《论风俗》第56章。天主教会在历史上以维护基督教的名义对地中海沿 岸地区的远征,前后一共8次,历时将近二百年(1096—1291)。
德的继承者,伊斯兰国家领袖)的领地,并很快就征服了埃及、叙利 亚、波斯等,成为这些国家的主人,进而所向披靡,直逼宗教圣地耶路 撒冷。于是,暴力席卷了这个弹丸之地。守卫圣地的基督徒成为宗 教的工具和牺牲品,但是萨拉丹却对与他打仗的圣徒宽厚为怀,被征 服的国王本来只等一死,却受到了最为仁慈的款待,受降者的妻儿老 小一律受到优待,甚至基督信仰也得到尊重。萨拉丹虽然信奉伊斯 兰教,但是却为在东方生活的基督徒建耶稣教堂。他最后还释放了 战俘。伏尔泰把萨拉丹当成十字军东征时期的真正英雄,但是这个 英雄却不来自不宽容的基督教。伏尔泰在这里表扬了异教徒行为中 的宽恕与自由精神。在他看来,萨拉丹的态度表明,不是征服者和敌 人,不是不同宗教的信奉者,而是人,具有人性。
其二,论法国国王路易十一。路易十一是查理七世的儿子。在 伏尔泰笔下,路易十一是残暴君主的典型代表。查理七世实际上是 被路易十一吓死的,因为后者一直想害死他,他选择了绝食而死,以 免于被儿子下毒。在害死父亲后,路易十一用尽一切办法销毁罪证, 总之,他穷凶极恶。诡计多端。不过,路易十一性格中似乎也有“慈 爱”的一面,他爱女入,信奉宗教。但在伏尔泰看来,这只是外表,其实 这只表明路易十一良心的忏悔,以掩饰内心的焦虑不安。伏尔泰对 法国历史这一重要阶段的回顾至少含有两点启示:一方面,人性恶可 能比人性善更能说明历史的真实进程,我们在中国历史上也看到有 作为的帝王常常是恶的;另一方面,恶并不能使人真正幸福,即使是 握有最高权力的国王。这两重分析都考虑了历史入物的精神因素 是对历史事件原因的追溯。这与一般入对帝王的看法不同,在伏尔 泰眼里,路易十一仅剩的感情是恐惧,他被天下人诅咒。
其三,关于16世纪的普遍观念。伏尔泰重视事件和偶然性,擅长 在历史著作中讲述奇闻逸事。这也是历史著作有生命力的表现,否 则历史著作难免枯燥无味。但假如只是这样,伏尔泰充其量不过是 一个讲历史故事的高手,而不是一个历史哲学家。伏尔泰不但善于 描绘细节,也能把握全景。他认为,16世纪展示了以前未曾出现的世 界。“古代世界动摇了,新世界发现了……东印度与欧洲之间建立了
贸易。”①伏尔泰以这样的笔调描述了各大洲在16世纪的重要变化。 尤其是在欧洲,他认为:
尽管有野心激发的战争,有纷乱国家的宗教争吵,撞击这个 杰出世纪的,是同一种才华,它使美术在罗马、那不勒斯、佛罗伦 萨、威尼斯生机勃勃,并且把光明带到全欧洲。它首先在欧洲几 乎所有基督教省份净化了人们的风你。②
其实,“启蒙”就是所谓的“光明”,它有具体而生动的内容,决不是抽象 的哲学道理。我们要充分注意伏尔泰这里所说的美术、艺术对欧洲 入性情和风俗的陶冶,“光明”的本义既不是哲学的,也不是政治的, 而是艺术的,它描绘了新世界的视野和色彩,这是精神和情感的变 化,一种特有的礼貌和风度形成全社会的风俗,并从中培养出从前社 会所没有的荣誉感。伏尔泰指出,与文艺繁荣相伴的还有社会财富 的增加、海外的征服、工业的兴起、特色城市的出现。
其四,关于至路易十四为止的历史总结。这是全书最后一章。 从内容上看,《论风俗》写的是历史事实和各民族风俗。伏尔泰的结 论是:
直到哲学最后使人澄明之前,所有民族的历史几乎都被寓 言所歪曲。现在,哲学终于来到黑暗中间,哲学发现了许多世纪 以来一直被遮蔽的精神,哲学发现了为证明谎言而建立起来的 宗教仪式、事实和历史古迹……应该承认,一般来说所有历史都 堆积着罪恶、疯狂、不幸。在这中间,我们也看到了某种美德,片 刻的幸福,就像人们在荒野沙漠中偶尔发现了零星的住所…… 有3样东西不停地影响着人类精神:气候、政府、宗教,这是解释 世界之谜的唯一方式……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对习俗的依赖
①② 妮科尔·马松:《伏尔泰最著名的篇章》,第240页,巴黎,佩兰出版社,1994。
是不同的……习惯的疆域比自然更加广大,它蔓延到风俗世故 中,在普遍的场景中延伸着变化……它到处建立起少数不变的 原则。①
从马克思主义立场上看,伏尔泰对历史的看法是历史唯心主义 的。就像恩格斯说的,好像在启蒙之前,历史是被一小撮骗子所统治 着,只是缺少能识破这些诡计的英雄人物。假如前人能识别这些诡 计,好像人类就可以免除那些黑暗的世纪。这样的批评当然是中肯 的,但是不能由此作出历史领域的定命论的判断,好像历史一定要朝 向某一个模式,尽管中间经历着曲折。这样的判断之所以错误,在于 它忽视了偶然性。伏尔泰敏锐地看到,历史的实际内容是恶的动机 和效果。他关于宗教和谎言之间存在联系的判断是深刻的,但是在 效果上更加让人恐怖,因为人在作恶之余也需要忏悔和良心的补偿, 尽管它不是良药,而是鸦片。换句话说,人需要精神上的乌托邦,即 使它来自一个真实的谎言。伏尔泰所代表的启蒙时代从社会与自然 环境角度解释人的精神和习俗的形成,与从前的时代相比,这是一个 创举。
当伏尔泰以一个历史学家的身份回顾历史时,他决没有忽视人 性恶的方面。但与霍布斯不同,伏尔泰对人性并不抱悲观主义态度。 他在其他文章中相信美德对形成美好风俗的作用。他甚至也是一个 乐观主义者,相信人类文明越来越进步,相信物质生活的进步会给人 类带来幸福。但是,要在伏尔泰那里寻找统一的理论是白费力气的。 在伏尔泰不同的作品中,往往总是先描述人所经历的苦难和不幸,最 后才得出乐观的结论,这多少是有些自相矛盾的。伏尔泰不是思辨 哲学家,不是隐晦哲学家,但我们并不知道在他的言辞背后是怎样的 灵魂。我们给出的一种解释是,不可独断这个心灵是怎样的,就像不 可轻易断言人生等于痛苦或幸福一样。
① 妮科尔·马松:《伏尔泰最著名的篇章》,第243—244页,巴黎,佩兰出版社, 1994
像近代欧洲其他启蒙思想家一样,伏尔泰也从人的自然本性解 释历史和社会现象的动因。他认为:
自然把私利、傲慢和各种热情放入人的心中,我们在以往10 个世纪中看到的几乎都是罪恶和灾难,这并不令我们感到惊讶。 即使我们再向前追溯,情况也不会更好。风俗造成的恶以不同 方式泛滥成灾。①
自私的热情会导致恶的风俗,尽管恶的方式在各个民族中的表 现有所不同,有的傲慢,有的笑里藏刀。但是恶的效应并不一定为 恶,人是聪敏的动物,总是及时地调整内部的种种关系,否则恶早就 毁灭了人类社会。“从我们描述的情形很容易判断欧洲……世界的 这一部分是无可比拟的,与以往相比,其人丁更兴旺,更文明,更富 有,更澄明。”②所以,“恶产生善”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