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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罗马哲学是在希腊古典文明、希腊化文明和罗马文明的开阔的时代背景中生成与展开的。它的演变，既有其所处各阶段性文明的社会历史根据，也有希腊罗马人日益深化和发展的关于世界的知识根据，有其自身演进的内在逻辑。
一 分期
一般将古希腊罗马哲学的发展分为三个时期，每一个时期的哲学都自有其中心内容与历史特色。本卷也按照这样的分期，分为上、中、下三篇论述。
（一）早期希腊哲学
从公元前6世纪初至前5世纪中叶的早期希腊哲学，主要是自然哲学，其中心内容是探究自然万物的“本原”或“原理”，以及宇宙的生成与演化。哲学家们大多是最早的杰出科学思想家，他们的哲学中也包括了希腊科学思想起源时期的成就。他们不满足于只说明自然现象，而是穷根究底，进而深入探究宇宙万物的根源与普遍本性，开创了以科学理性探索自然奥秘的最初的哲学形态。
早期希腊哲学已有多源性和多元性。它先在小亚细亚和南意大利两个殖民城邦地区兴起，分别形成伊奥尼亚哲学传统和南意大利哲学传统，前者包括泰勒斯创立的米利都学派和赫拉克利特的哲学，后者包括毕泰戈拉学派和爱利亚学派。伊奥尼亚自然哲学的特点，是凭借观察与有限的经验，直观地认识到自然的无限多样性统一于某种具体物质，并且整个世界永恒地运动变化、不断生灭；但他们只用某种元素的物态变化说明宇宙万物的复杂生成，在解释天体的构造时有相当大的猜测、想像成分。南意大利的自然哲学则注重形而上的抽象思辨，将万物的本原归结为某种原理。毕泰戈拉学派最早从数和空间形式说明自然的本性，并能以较精致的数理方式描述宇宙构造；爱利亚学派则用思辨论证方式确立自然的原理，该学派的创立者巴门尼德提出"存在"这个重要的基本哲学范畴，有深刻的意义。
公元前5世纪中后叶的自然哲学综合与深化上述两种哲学传统。深入到物质结构层次探究自然的本原，主张间断、可动的物质基本粒子是生成万物的永恒存在（元素论、种子论与原子论），并且比较科学、合理地提出各种宇宙起源与演化的假说。这一时期的代表人物有恩培多克勒、阿那克萨戈拉和德谟克利特等。西西里岛的恩培多克勒仍带有较浓重的南意大利哲学传统的气息。阿那克萨戈拉在希波战争期间从小亚细亚移居雅典，将伊奥尼亚哲学引进希腊本土并加以发展，促成希腊本土发生复兴伊奥尼亚哲学的思潮，此后哲学的重心便转移到以雅典为中心的希腊本土。德谟克利特建立的原子论，主张原子和虚空作为存在和非存在都是自然的本原，并且提出了原子漩涡运动的宇宙演化说，这已是相当深刻的物质结构与宇宙论假说，也是早期自然哲学的顶峰与终结。
早期希腊的自然哲学家已开始粗朴地论及人的认识问题，区别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注重从生理机制角度研究认知形式。但是从总体上说，他们对理性思维形式的研究都还薄弱，虽然他们的科学思想中已在运用、积累逻辑思维，但还没有在自觉地反思人的理性思维中形成逻辑学思想，德谟克利特也只是在小范围涉及普遍定义的问题。早期希腊哲学家也有对社会问题的哲学思考，但当时的人文社会知识还较浅薄，历史学还限于没有完全摆脱神话传说的历史纪事，哲学家也只是从自己的哲学原则出发对社会问题作一些论断，缺乏人文社会知识的论证，往往不能摆脱宗教与神话的"命运"观的支配。
（二）鼎盛期的希腊古典哲学
从伯里克利的黄金时代到伯罗奔尼撒战争之后的公元前4世纪末叶，希腊古典文明由盛极而趋于衰落，希腊古典哲学则处于全面鼎盛而达到体系化时期。在伯里克利时代的民主政治和文化繁盛中，人的自我意识觉醒，人文与社会知识发展了，促使希腊哲学关注研究人和社会、文化问题，出现了"人"的转向；而公元前4世纪希腊的自然科学知识已有深化、精确化和系统化的趋向，使哲学得以在综合普遍知识的前提下走向体系化；希腊城邦奴隶制的危机则促使当时杰出的哲学大师以构建哲学体系的方式来反思、总结希腊古典文明，探求克服危机的社会理想。
这一时期主要有智者运动、苏格拉底哲学和小苏格拉底学派、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体系化哲学。
最先兴起的智者运动是西方最早的人文主义启蒙思潮。智者的哲学思想已破除神主宰人的传统观念，认识到人是社会生活的主人，提出素朴的社会进化思想，从哲学上论证民主制与建立城邦秩序的伦理原则。他们又主张一种依据个人的感觉来判断感知现象的相对主义，宣扬幸福就是实现自我欲望的快乐这种极端情感主义的社会伦理原则，以及强权即正义、弱肉强食为自然法则等霸权政治原则。这些理论后来被从事侵伐争霸的城邦统治者所奉行，加剧了社会道德风气的败坏。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三代师生传承的哲学大师，先后都以一种博大精深的理性主义哲学，从多方面批判智者派的理论。他们总结、反思希腊古典文明，概括、升华科学与人文社会知识，将希腊古典哲学推向高峰。
苏格拉底开创哲学变革，第一个将哲学从天空召唤下来，使它立足于城邦，研究人世生活，成为一种人的哲学。他引入一种逻辑分析的对话辩证法，建立归纳论证和普遍性定义，这是建构一切证明的科学知识的基本前提和奠立西方分析理性传统的重要环节。他倡导一种伦理政治，主张以"贤人政制"来改善城邦政制，救亡图存，这又是他们三代师生相似的伦理政治基调。苏格拉底的弟子们在哲学与伦理道德上各有不同的建树（包括三个小苏格拉底学派），表现了那个文明危机时代的不同的思想态度。
柏拉图构建了精致的理念论哲学体系，扩展 了研究全体存在的知识，以客观唯心论与理性主义的知识论反思了当时希腊的科学文化知识。深化了希腊古典文明的理性传统与人文精神。他的理念论旨在探索并解答自然、社会与人牛现实中的问题。他还提出多种别具一格的学说。包括伦理政治型的城邦国家学说、吸纳当时前沿科学知识的宇宙论、法哲学思想、艺术哲学思想等等，几乎论及当时的全部精神文化。他构建的与势恢弘的理性主义哲学体系。对西方后世的基督教、哲学与文化都有深远的影响。
亚里士多德更是百科全书式的学术巨子。他几乎系统研究了当时哲学和科学文化的各门知识，作出理论知识、实践知识和创制知识的分类，各有系统的理论建树。他的博大精深的知识体系，是希腊古典文明的最高精神文化成就和全面总结。他自觉反思人的理性思维形式，创立逻辑学，构建证明知识的科学方法论，使各门知识得以从哲学中分化、独立出来并初具学科形态，这对西方奠立分析理性传统和发展科学有重要价值。他构建了以本体为中心的存在论哲学范畴体系，以及研究事物运动变化的"四因"说、潜能与现实说，形成系统、深刻的自然哲学.并紧密结合知识论考察了人的认识过程和不同的理性能力。他突出"人是目的"的原则，建立了以完善公民的品格为伦理原则的城邦体制伦理和德性伦理，并以伦理为基础提出一种总结城邦政制历史、力图消弭危机的政治哲学。他从哲学的高度提炼魅力永恒的希腊艺术精神，铸成了西方美学的开山杰作，在西方文化史上首次构建了系统的美学理论，即他的诗学。亚里士多德的学说作为希腊古典文明最瑰玮的理论结晶，有博大精深的内涵和绵延发散的生命力，不仅深久地影响西方文化一直至今，而且也被犹太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的多种文化所融会、吸收。
（三）晚期希腊与罗马哲学
晚期希腊与罗马哲学就是希腊化文明和罗马文明时期的哲学。这一时期，雅典和亚历山大里亚都是哲学的中心。柏拉图学园一直存在，但它的哲学已失去创造力。老学园固柏拉图的内部秘传的"不成文学说"，中期学园浸染了浓重的怀疑主义，新学园则走向和斯多亚派合流的折中主义。但柏拉图的哲学经过斐洛使之和犹太教神学融合，最后发展出新柏拉图主义。对建立基督教哲学神学有决定性作用。亚里士多德传统的漫步学派也继续研究了一段科学史与自然科学中的哲学间题，亚里士多德哲学的科学理性与逻辑思想对当时科学知识的系统化和科学创新仍无形地起着作用，但在新的历史环境中，它已不作为一种独立的、主要的哲学起作用。而是被其他学派各取所需地吸收和改造。
贯穿两个阶段性文明约800年的主要哲学是伊壁鸠鲁哲学、斯多亚主义和怀疑论哲学、新柏拉图主义。这一时期哲学的特征是∶科学理性精神犹存，但也交杂神学目的论与"天命"观;伦理成为中心论题，面对新的生活世界、顺应不同历史环境纷陈出多样性;世界主义的伦理政治;哲学的理性主义传统逐渐被怀疑主义、宗教神秘主义销蚀，最终融入基督教的哲学神学。
伊壁鸠鲁学派保留、弘扬了科学启蒙精神。同时又通过修正与发展原子论来论证一种不再从属干城邦的个体伦理。他们以个体伦理为依据，又建立了一种社会伦理。提出了最早萌发社会契约思想的社会观与社会理想，即对希腊化世界寄寓一种纯朴的理想∶建立在友谊与社会合作基础上的安定友爱的大社群。罗马共和国时期的卢克莱修则运用希腊化时代以来的科学成果，详细阐发了原子论的自然学说和社会进化、社会契约思想，捍卫、丰富了伊壁鸠鲁主义。
斯多亚主义在希腊化和罗马时代都是官方支持的主导思想，成为沟通、连接希腊化文明和罗马文明的重要环节，集中体现了两个时代的基本文化精神，是很值得重视和研究的。希腊化时代的早期斯多亚主义，在逻辑学（包括认识论）、自然哲学和伦理学中对希腊古典理性主义有所承袭。又使它嬗变为种天命论;倡导理性神。又受东西方流行宗教的影响;适应希腊化大世界集权统治的需要，形成自然主义伦理和世界主义政治学说。处在希腊化末期和罗马文明交接处的中期斯多亚主义。已带有浓重的折中色彩。斯多亚派的世界主义，在长达 800 年的希腊化文明和罗马文明中。都是主导的政治伦理精神;他们最早提出依据自然法的法哲学思想。对以后罗马法的繁盛发展有深远影响。
从公元前3世纪初一直延续至公元3 世纪的怀疑论哲学，表现了希腊传统理性主义哲学的裂解式的嬗变。它将希腊古典时代以来一切承认知识与真理确定性的哲学，都视为独断论加以批判，主张"悬置"一切关于事物的判断，以求个人内心宁静的伦理生活。这种哲学大体有两种理论形态∶第一种是以皮罗为代表的相对主义的怀疑论，第二种是中期学园派的怀疑论。两者分别以些思辨的"论式"论述一切认识与逻辑论证都不可靠，事物本性不可知，以"二律背反"的"论式"消解希腊传统哲学的理性精神。不过。它们揭露了思维的矛盾，也有主观辩证法的思想因素。在哲学史上有其特殊地位。怀疑论消解了希腊古典时代以来哲学传统的理性基础，客观上为晚期希腊与罗马哲学趋向神秘主义、与宗教神学合流提供了理论条件。
上述三种哲学思潮都延伸入罗马文明，但罗马哲学不是简单地接受、照搬希腊化哲学，而是有所改造与创新，表现了自身的时代特征与理论特征，特别表现在中晚期斯多亚主义和新柏拉图主义之中。
罗马斯多亚主义的显著特征是高度伦理化。它不再重视研究物理学（自然哲学）和逻辑学、知识论，而成为一种适应罗马帝国统治需要的社会伦理学和道德哲学。罗马斯多亚派哲学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希腊哲学的理性主义，但它不像希腊哲学那样注重思辨，而是注重于社会实际的运用。它建立了自然法哲学，根据自然伦理建立世界主义的政治哲学与国家学说，并发展了一种兼容仁慈、宽容、普遍爱人和宿命论、禁欲主义的德性伦理，为罗马帝国建立法制、政制与社会道德秩序提供了理论根据。
理性主义沦丧和哲学宗教化，是罗马文明趋衰时期哲学思潮的基本特征。公元 3世纪产生的新柏拉图主义正是将这些宗教化的哲学思想，结集成古希腊以来最后一个哲学体系。在公元3-5世纪的政治和宗教动乱中，罗马多神教和崛起的基督教之间的斗争非常激烈，并同政治斗争交织在一起。新柏拉图主义作为适合"多神论的政治和爱国主义需要的一种表述"1《剑桥古代史》第12卷，第 188页，剑桥，剑桥大学出版社，1981。 ，与恪守多神教的一些罗马皇帝结成联盟，对来自外邦的基督教一直予以抵制和挞伐。在罗马文明衰落时期它取代了斯多亚主义的主导地位，并发展了一些支派。罗马皇帝和权贵意图用这种宗教哲学维系人心，巩固罗马多神教的统治，挽救罗马精神的颓势。基督教取得合法地位并进而被确立为国教后，它仍作为与之抗衡的思想势力继续存在。继普罗提诺和波菲利的罗马学派后，还有公元4 世纪以扬布里柯为代表的叙利亚学派、公元 5世纪普洛克罗的雅典学派和以女哲学家希帕蒂娅为代表的亚历山大里亚学派，它们的学说各有不同的演变。新柏拉图主义随着罗马文明的终结，最终被融合在日益强大的基督教哲学之中。
二 研究方法
本书研究希腊罗马哲学的基本方法，是将三个时期的哲学纳入希腊古典文明、希腊化文明和罗马文明中，力求根据确实的史料，作出历史主义的、实事求是的考察与分析，把握其演进与发展的规律。简单地说，就是力求以马克思主义研究哲学史的态度，做到论从史出。在具体方法上，主要着眼于三方面的综合分析：
第一，将三个时期的哲学纳入希腊罗马的各个阶段性文明的开阔历史背景中。考察它们形成与演变的社会历史根据，以及它们在希腊罗马文明进化中的历史作用与地位。经济结构是最底层的成因，它和政治结构、精神文化综合在一起，对希腊罗马哲学起着决定性作用。精神文化是重要的中介环节。希腊罗马文明的基本文化精神直接激发了希腊罗马哲学，使它们表现为文明的理论核心与活的灵魂。
第二，联系希腊罗马文明中的其他精神文化形式，特别是自然科学知识、人文社会知识与宗教文化的演进，来探究希腊罗马哲学的演变。希腊罗马宗教对希腊罗马哲学产生与变化的重要影响，前面已有所述。哲学的演进有其知识基础。它本身就是在总结、概括希腊罗马文明的知识成就中发展的，知识论也是希腊罗马哲学的中心问题之一。希腊罗马人的知识的不断开阔、深化与系统化，表现了他们对自然、社会与人生认识的不断进化，这是希腊罗马哲学演进的直接动因。早期希腊自然哲学的步步深化，与早期希腊哲人认识自然的科学知识的积累、深化紧密关联;鼎盛期的希腊古典哲学得以进向体系化，和那个时期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知识的整体化发展并趋向系统化显然也是密切相关的;晚期希腊罗马哲学的成因 ，也在干吸纳、概括了当时的自然科学知识和新生的伦理、政治、法律、历史文化知识。哲学和其他精神文化是互动的，希腊罗马哲学作为所处文明的理论核心，也深刻地主导、影响着其他精神文化。对此，我们在论述中也将简要地点出，但因本书不是写文化史，所以不详细展开。
第三，探究希腊罗马哲学自身演变的内在逻辑。哲学作为探究世界的最具普遍性的知识，有其相对独立性与承继性，有其自身的发展线索可循。这集中表现在不同时期各种哲学范畴与基本概念的含义及它们的异同关系中。早先的哲学所包含的理论困难与矛盾，会使后来的哲学在力图克服困难、解决矛盾的过程中有所超越与深化;而后来的哲学往往是吸取、综合了先前的哲学成果而得到丰富、发展的。这是哲学自身深化与演变的逻辑。早期希腊哲学的不同流派围绕"本原"这一中心范畴步步深入而有相互的连续与超越，苏格拉底的哲学变革是突破早期希腊自然哲学与智者派哲学.种抗图的理念论体系和亚里士多德的存在论体系是对先前哲学的综合，晚期希腊罗马哲学是对希腊古典哲学的折中和将希腊的伦理精神演变为新的形式，这些都表现了希腊罗马哲学的自身思想运动。本书将力图剖析历史上不同哲学流派的思想运动，探究希腊罗马哲学自身演变的具体线索与内在逻辑。
19世纪以来，西方学者在探究希腊罗马哲学方面有多样的研究方法，取得了各有特色的成就。他们在研究方法上或许互相有非议，我们却可博采众长，综合运用，吸纳各种合理的方法或成果，从而形成我们自己的研究特色。总体上看，他们的研究方法大致有以下五种，后三种是 20世纪出现与流行的。
一是"我注六经"的研究方法。就是首先从原著文本和有关编纂史料出发，着重于考释、解读原始文本的含义，吃透希腊罗马哲学家思想的本来意义，从中引出自己的解释和见解来。这是研究希腊罗马哲学最基本的扎实的方法。西方研究希腊罗马哲学的大家。从策勒（E.Zeller）、伯奈特、康福德、罗斯（W.D.Ross）、泰勒（A.E.Taylor）到格思里等人，都是用这种方法不断深化对希腊哲学原著的研究，取得了许多卓越的成果，并使英国、美国、德国成为希腊哲学研究的中心。以解读史料为根据来立论。也应是撰写本书的基本方法。
二是"六经注我"的研究方法。这是指近现代有些哲学流派的大家。非常重视用自己的哲学学说研究与解释希腊罗马哲学，并使这种研究成果成为自口的哲学学说的有机构成部分。黑格尔的《哲学史讲演录》就是这种研究方法的一个典型。罗素的《西方哲学史》也有以自己的哲学阐发、论评希腊罗马哲学的特色，尼采和海德格尔也都是以自己的哲学视角对希腊古典哲学进行研究的。这种研究方法有时不免带上他们自身哲学视角的片面性.但往往能发他人所未发。得出有特殊意义和价值的见识。过去国内对这种研究方法和研究成果关注较少，本书则力图有所考察与吸收。
三是发生学的方法。德国希腊哲学史家耶格尔（W.Jaeger）建立的这种研究方法，强调希腊哲学家的思想并非凝固不变，而是表现为发生与发展的动态进程。他本人就细致研究了柏拉图、亚里十多德的哲学思想的演进过程，取得了独特的研究成果。这对静态地将希腊哲学家的思想看做是一成不变的传统研究方法是很大的突破。但在解释一些无法确定时间顺序的问题时也会遇到困难。我国老一辈著名的希腊哲学史家陈康先生最早将这种方法引进国内，他用这种方法研究希腊哲学取得了独创性成就。这种方法是值得我们特别重视与采用的。
四是分析学派的方法。贯穿 20世纪的作为西方哲学主流思潮之一的分析哲学，强调用语言与逻辑分析的方法研究哲学问题，至 20 世纪中叶，这种方法也进入希腊罗马哲学的研究领域。欧文（G.E.L.Owen）、巴恩斯（J.Barnes）等人抨击发生学方法，而用分析哲学的方法细密研究希腊哲学范畴的意义。这种方法对考察奠定西方科学理性传统的希腊哲学确实也是很有价值的。向希腊罗马哲学"寻根"，已是当今分析哲学思潮的一个特征。国内过去对此涉及较少，我们可吸取其合理的方法与成果。
五是解释学的方法。从 19 世纪德国的施莱尔马赫建立古典解释学，狄尔泰发展为精神科学方法论的解释学，至 20世纪 60 年代伽达默尔等人创立哲学解释学，在西方一直有这种研究人文学科包括希腊哲学的方法，强调联系语境对文本的意义及其演变作出理解与解释。不同学派的解释学方法也有不同，古典解释学与精神科学方法论的解释学强调，历史上的文本自有其客观的意义;当代的哲学解释学则认为，文本的意义在历史中是可变的，是随历史的语境和解释者视野的变迁而变动的，不同时期的不同解释者对同一文本会有不同的解释。伽达默尔运用他的解释学方法研究柏拉图等希腊哲学，颇有影响。这种方法也会带 上哲学解释学的存在主义、现象学等思想痕迹，但它对人文学科包括希腊罗马哲学的研究来说，有胜过分析学派的方法之处，也是值得我们重视与吸取的。
希腊罗马哲学是理解与研究西方全部哲学与文化传统的重要窗口，因为希腊罗马哲学的精神如科学理性与人文精神等，一直贯穿在西方哲学的历史发展中，对以后各时代包括当代的西方哲学都有深刻影响，并融渗在西方的科学、宗教与文化生活中。因此，研究希腊罗马哲学的历史，不仅对认识其哲学本身是有益处的，也可以增进我们对整个西方文化传统的了解。
